一连好几日,凌希都被向弘宣禁足在椒房殿中,虽然凤茕璎的毒,在太医们拼命地努力下,已经解得差不多,她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凤茕璎的孩子最终没保住,向弘宣盛怒之下,很快就给凌希下了禁足的命令。
后宫中的人都在纷纷猜测,向弘宣又要废后了。凌希心中明白,向弘宣除了禁足她,其实对她并没有其他实际的行动,也就是说至少向弘宣不认为凤茕璎中毒的事情是她做的,或者说不确定是她做的,她还有机会。 从中午她就一直跪在飞羽殿前,她在向向弘宣脱簪请罪,她知道已经被禁足的自己,来到飞羽殿前这样请罪,会激怒向弘宣,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不能在椒房殿坐以待毙,她要赌一把,赌向弘宣心中的猜忌,她才可能有一丝生机。
“皇后娘娘,陛下请您进内殿。”小德子走到凌希身前,恭敬地说着。
凌希冻僵了的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她吃力地从地上起身,有些没站稳的她,晃荡了一下,小德子赶紧上前扶住她。
凌希的双手抖动得厉害,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忐忑的心。她要去见向弘宣了,这一次又是一次豪赌,输了,她得赔上命。
“谢谢公公。” 凌希客气地推开了小德子的手臂,坚定地走进了内殿。
向弘宣坐在内殿中,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凌希,这事会是她做的吗?向弘宣的心中五味杂陈。
“陛下,臣妾冤枉。”
噗通一声凌希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她大声喊冤,向弘宣想到凌希这次来,是为自己辩解的,可他没有想到凌希一来就开口喊冤。
“皇后说自己冤枉,但在内卫府的秀珠可不是这么说得。她一口咬定,是你指使她下毒的。”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妾为什么要谋害淑妃?如果为了争宠,臣妾何必事事都要照顾淑妃。”
“皇后不是一般的女人,也许聪明的皇后就是这么出其不意地争宠,让人意想不到。再说淑妃有孕,要是生下皇子,皇后不担心自己的后位吗?”
凌希的脸上冷笑了一下,她看着向弘宣。
“陛下也说,臣妾是个聪明人,臣妾为什么要争宠?臣妾一直无宠,以前不争,现在又何必争?就算臣妾担心后位,臣妾为什么愚蠢到用自己宫里的宫人去明目张胆地下毒,臣妾就不怕陛下问罪吗?都说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做,要真是臣妾下的毒,那臣妾能得到什么,陛下的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可臣妾要是从
后位上下来了,谁又会是受益者呢?” 向弘宣起身走到凌希面前,他的心有些失落,他不得不承认,凌希的说辞确实有道理,但凌希也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她不在乎是不是受宠,这让向弘宣有些不爽。
“皇后的口才确实不错,似乎有些说动了朕。”
“陛下,臣妾恳请陛下给臣妾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机会让陛下知道真相,让臣妾去内卫府,臣妾要与秀珠对质。谁也不会想到皇后会去内卫府,进了内卫府的皇后还是皇后吗?秀珠会说真话,后宫里真正下毒的人也会急不可耐地出现,陛下就可以知道真相。” 忽然向弘宣的一只手捏住了凌希的脸蛋,果然是个大胆的女人,今天凌希是故意在飞羽殿前脱簪请罪的,她是在做给后宫人看的,她早就谋划好了,她要进内卫府,她要自证清白。
“皇后这是想去串供呀,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也可以在隔壁的房间里听着,在天子的眼皮下,以及可怕的内卫府里,臣妾就算再高明的串供手段,也必然会被陛下识破。陛下,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没有风险的,但这微不足道的风险下就是真相,陛下就真的不想知道谁在兴风作浪吗?”
凌希的那双大眼盯着向弘宣,眼神异常凌厉。
向弘宣抽回了自己的手,他转身在内殿里踱步起来,这是个办法,能够知道真相,虽然他的后宫女人不多,但猜永远没有真相那么有说服力,与其在这左右猜忌,不如试试凌希的办法。
“准了。”
“谢主隆恩。”
凌希走在通往内卫府牢房的长廊里,这座秘密牢房哪哪都透着深深的寒意,凌希每走一步,都能闻到这昏暗的牢房里,散发出的阵阵血腥味,以及那刺鼻的恶臭,这是血肉模糊下,腐烂发臭的味道,在这幽深的牢房中,成为一种标志,一种生不如死的象征。
一个内卫打开了一扇牢门,凌希缓缓地走进牢房,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到一个人弓缩在墙角,身上血迹斑斑,凌希认得这衣服,是秀珠最喜欢的锦服。
“秀珠。”凌希轻声呼唤道。
墙角的秀珠忽然身体一颤,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看着凌希,脸上漏出了笑容。
“皇后娘娘,你来了。”
“你知不知道给宫妃下毒是死罪,你会死的,而且死得很惨。”凌希激动地说着。
“奴婢知道呀,奴婢不想活了。”秀珠苦笑道。
“为什么?”凌希不解地问道。
“拜皇后娘娘所赐,要不是娘娘抬爱,奴婢现在应该是椒房殿一个安分的宫女,奴婢从没奢望过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是娘娘非得推奴婢到陛下身前,那晚奴婢也幻想过以后会在这
深宫内过完一生,可陛下走了,陛下被淑妃叫走了,奴婢的梦碎了,凤凰没做成,奴婢成了乌鸦,还是不安分的乌鸦。”
秀珠的泪水一颗颗从眼眶中掉落,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你恨淑妃,你给她下毒,那么本宫呢?本宫自问待你不薄,就是因为本宫有心提拔你,把你送到了陛下的身边,陛下没有宠幸你,你就记恨本宫?”
凌希没有想到她提拔秀珠的举动,会换来了秀珠的怨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能让老实巴交的秀珠如此恨她,即便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要拉着她一起死,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皇后娘娘眼中,奴婢是什么?一个解闷的宫人,还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的时候,可以替娘娘侍寝的女人。奴婢以前那么尊敬娘娘,奴婢以为娘娘也是会珍惜奴婢的人,可当奴婢在被众人挖苦嘲笑的时候,娘娘又做了什么,娘娘也在嘲笑奴婢,嘲笑奴婢是个不安分的宫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什么时候变得心胸如此狭隘。”
“不是奴婢变成这样,是奴婢一直都这样,娘娘从来不了解,或者说娘娘根本不关心。”
“本宫知道你被众人取笑,你心里不好受,本宫有让银杏多给你些赏赐,而且以后只要有机会,本宫会给你机会再次侍寝的。”
秀珠颤颤巍巍地起身,她艰难地走到凌希的眼前。
“那人说得对,在娘娘眼中,我们都是取悦您的对象,只要您开心,我们多么丑态都无所谓,以前不也这样嘛,反正娘娘大方,会赏赐很多东西。”
“谁,那人是谁?”凌希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人还说,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有心让我侍寝,陛下去椒房殿的时候,为什么不叫奴婢?娘娘您告诉我,那人说得对吗?”
秀珠又走近林希身旁几分,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慢慢地滑过她的脸庞。
“本宫说的话,还有用吗?你不已经有了答案,并且付之行动了。”凌希无奈地说着。
秀珠转过身去,有些艰难地向墙角走去,
“奴婢只是想听娘娘亲口说而已,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与娘娘作伴,我们会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聊。”
凌希激动地走到秀珠身旁,她双手紧扣在秀珠的肩上。
“你知道你有多愚蠢吗?你就算以后都没有机会侍寝,本宫可以给你很多赏赐,本宫会开恩,准你离宫,你还年轻,你能出宫找个好男人嫁了,你会有个幸福的家庭,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奴婢出不了宫的,奴婢是陛下召幸过的女人,即便陛下没有宠幸奴婢,内侍也会记录在陛下的起居录,就算皇后娘娘能够破天荒地放奴婢出宫,谁敢娶我,曾经天子召幸的
女人,奴婢会在民间孤独终老,而且成为街头巷尾嘲笑对象,比皇宫中更加难听百倍的话都有,皇后娘娘,奴婢出不出宫,一辈子都要活着别人的嘲笑中,这就是奴婢的一生,您说我这样的人生还有必要活着吗?”
凌希一怔,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一个决定,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她的人生输在了那次豪赌上,而秀珠的人生却被她毁了,她的双手也从秀珠的肩膀上滑落。
“你知道吗?淑妃的孩子没了,这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你不仅会死,你的家人也活不了。你就算再怨我,何必拿自己的一条命与家人来陪葬。”
“不会的,那人说了,会照顾好奴婢的家人。”
“陛下盛怒之下,谁也保不了你的家人。”凌希淡淡地说着。
“那人家族不一样,陛下也不得不给他们几分颜面。”秀珠自信地说着。
“你太傻了,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对陛下意义多么重大,别说陛下,就算是王太后都不会放过下毒的人,那个人不过是在诓骗你,而且你都死了,她也无后顾之忧,何必信守承诺保你的家人。”凌希冷冷地说道。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秀珠,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她仔细思量起凌希的话,忽然她一个起身,急切地来到凌希身旁,说道:“皇后娘娘,我要见陛下,我跟陛下说实话,是王殊月指使我下毒的,陛下会宽宥我的家人吗?”
“晚了,陛下不想听了。”凌希看着牢房的墙壁,隔壁的向弘宣已经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一切都晚了。
向弘宣在牢房中踱起步来,王殊月这一石二鸟的计策是好,只不过他这表妹有些太过心急。忽然小德子踏着急促的步伐走到向弘宣身旁。
“陛下,王夫人来飞羽殿了,见陛下不在,又急冲冲地去懿祥宫了。刚刚太后也差人请您去懿祥宫。”小德子小声地说着。
“走,去懿祥宫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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