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认有人说得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也否认,曾经与宋襄几次出现在邻镇的宾馆前面,解释成:被人看见的那个男人,只是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
另外,王城一再强调,宋襄手上有不少钱,人也大方,除了跟王顺才偷情以外,没有仇家。 张克成目送王城离开后,他盯着桌面上的借条看了许久,随即拿上手机出去。
他把自行车停在王顺才家门口,瞧着闭合的大门,希望家中要有人才好。
叩叩叩。
张克成敲了好几次,门嘎吱打开,他看见的人是王顺才的女儿王秀恩。
“哎哟,你吃了什么呀?弄得满脸都是。” 张克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轻轻地擦拭小女孩的花猫脸,顺便擦干她两只瘦得可以明显摸到骨头的小手。
“家里就你一个人?”
王秀恩见过张克成几次,对他有印象,抽出一只手比划了几下。
张克成能够猜出来,她哥哥王育才也在家。
两孩子饿了。 家中冰箱空空如也,厨房灶台偏高,俩娃娃需垫一块红砖,才能够拿上锅铲,在一口黑乎乎的大锅里面翻炒已经糊掉的鸡蛋饭。
镇上类似从小孩就会炒饭乃至做饭的孩子并不少见。
但像王顺才这种任由孩子在家瞎鼓捣,不送去上学的父母,寥寥无几。
张克成心疼俩孩子,使尽了全力,给他们做了几道像模像样的菜,因米缸已经见底,他只能够让下一锅面条。
“好吃,比我妈妈做的面条都要好吃。” “嗯嗯,好吃好吃,我最爱吃番茄炒鸡蛋了。”王秀恩高兴得直点头。
张克成既高兴又心酸,孩子到底饿了多久,才会觉得自己做得竟然是美味佳肴。他们现在或许还不知道,以后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饭。
“你们爸爸去哪儿了?爷爷奶奶怎么也不在家?”
王育才打了个饱隔,心满意足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裂开嘴笑着回答:
“爸爸说,他现在要找一份能够挣大钱的工作。老头和婆婆,天还没亮就出门卖鸡蛋去了,我起来撒尿的时候,看见的。” 王秀恩在努力伸长舌头舔碗内的汤汁儿,抬头看见张克成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偏头搂住哥哥的手,小声嘟嚷:
“我还想吃,哥哥你分点给我吧。”
王育才把自己的碗推到妹妹手边,“吃吧!”
张克成笑眯眯点头,“最近家里面有没有来什么人啊?”
“有!”王育才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王亚亚的爸爸来过好几次,他说我爸爸不是好人,欠他们家好多钱。老头子很生气,每天都关在房间里面抽烟。王亚亚爸爸还说我妈妈……”
没等张克成继续等他说完,王秀恩已经哭起来,红彤彤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大致能够听清:妈妈、死了等字眼。
“我妈妈真得死了吗?”
张克成怔了几秒,盯着王育才真诚又着急的小眼神,选择保持沉默。
从孩子衣着打扮,以及家中明显没有打扫卫生等等的情况,张克成可以想象的出来,两孩子这些天过得比较糟糕,他能够做的是,让他们早日正常上学,今早找出证据破案,给他们妈妈一个交代。
就在张克成准备离开,意外地发现大门后面的一箱啤酒,里面一共有十二瓶,全都是空瓶子。还听到王育才说,他妈妈管得严,从来不让爸爸沾酒,但这些天每顿饭他都会喝好几瓶。
张克成从了解王顺才的人口里得知:
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从未赚过大钱,牌瘾很大。脾气倒是硬得跟块石头,臭得像是掉进茅坑似的。只不过在老婆何秋香跟前,马上就变成了乖兔子,典型的妻管严。
若他真跟宋襄有一腿,借钱只是为了打牌?
张克成正走着,迎面碰见了王顺才父母。
“哎唷,张警官,你怎么又来了?”
王顺才父亲一出口,他老伴暗地里掐他。
“找我们是不是查到凶手啦?”
“不是的。我顺路过来看看。王大爷,你们家两个孩子打算什么时候送去上学?”
两老对视了几眼,摇头都说自己做不了这个主,还要等他们儿子回来了再说。
“顺才去哪里了?”
“去车厂打工去了。”
王顺才父亲报出地址。
张克成寻思鼎安离这里那么远,王顺才怎么突然去了哪里。
“大爷,顺才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我儿子年前去做过,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自个儿回来了。前天说是工友给他发消息,也没跟我们打一声招呼,丢下两个可怜的娃儿就走了。”
王顺才父亲还要继续说,老伴暗中使眼色,话也就终止。
照这样来说,王顺才并非一直留在镇上修车。
张克成走了几步,王顺才母亲叫住他:
“何秋香她做得坏事太多了,肯定是遭报应,可怜了我们家两个孙孙,哎!”
难道是何秋香得罪了什么人?
张克成立马推翻这个假设,一来,与何秋香有过冲突矛盾甚至怀疑是仇恨的人,他都找过,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再者,能够诱使何秋香去事发现场的人,是仇家的可能性很少。毕竟,死者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外伤,一切都很正常。
排除下来,王顺才一家人嫌疑很大。
张克成思考时习惯性蹲马步,不管是什么场所,什么时间,多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随之“套马的汉子你威武神威……”手机铃声打断了张克成的思路。
张克成:“喂,老师,我侄子是不是惹事了?”
电话另外一头的班主任叹息声沉重:“是的,张警官,希望您赶紧来趟学校。”
老师都这么说了,张克成实在不敢怠慢,硬生生把自行车的速度提到了电动车最大动力,嗖噗几下停在了校门口,亭内保安大叔都震惊了。
此时,校长办公室。
付尤和商量站在老校长的左手边,右手是被付尤打得鼻青脸肿的三位学弟。
张克成与老校长是半个朋友,付尤犯错,他也跟做错事般,耷拉着头。
“张警官来了,你们再复述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
商量长得胖胖丑丑,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本人早已习惯旁人的冷嘲热讽,哪怕是比自己年幼的学弟学妹们开玩笑,也不往心里去。
结果大课间,学弟们变本加厉,竟然提来一桶美术生刷洗画笔的脏水,二话不说,朝着商量脑袋上泼。
付尤瞧见,火气从脚底下蹭蹭蹭冲到了头顶,他也没有说什么,跟抓鸡仔一样,提留起学弟要往墙上撞。要不是几位男同学帮忙劝架,学弟们脸上的伤就不止那些。
上述还是前奏,好戏在后头。
带头闹事的学弟约付尤中午在操场旁边的灌木丛一对一单挑。因为他们背后有“大哥大”撑腰。
付尤不但爽快答应下来,还警告商量要是敢向外说一个字,两人友谊的小船,彻底沦江底。
到头来,付尤活动了四肢,准备大展身手,看看自己打架的功夫有没有退步的时候,校长和宁加一来了。
架还没有打成,反倒是被秃顶校长劈头盖脸痛批了一顿。
现在张克成也被邀来“喝茶”,付尤心想:这事算是没完没了。
这一群孩子里面,老校长信得过商量,让他从头至尾把事情再交代一遍。
张克成听完,背脊上冒了一层冷汗,打心眼里庆幸付尤这小子不是没事找事。
“咳咳咳,付尤啊,你表面上看似是正义之举,但你太冲动,下手也狠。这几个孩子幸好没事,万一真打瘸了腿胳膊的,你知道你要负什么责任吗?”
付尤知道,但嘴巴这会儿拒绝说话。
“牛校长,根源还在那群不良少年身上,不然,也不会出现威胁小弟,霸凌无辜同学的事。”张克成忍不住说一句。
“是啊,那群外校的孩子,神出鬼没的。或许被他们带坏的不止这两三个。”
牛校长光想想就发愁,转头看向商量:“跟老师说实话,你之前被欺负多少回了?”
商量的回答是:不计其数。
他也不知道那群混混是怎么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阔少爷,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哪怕平时穿着普通,家人从未炫富。
上学和放学两个点,常常会有几个,口叼着烟头的不良少年,挡在商量必经之路上讹钱,少则五六十,多则一千好几。
要是赶上混混心情不好的时候,商量还会挨打,甚至还被烟头烫脚底板。
有次,商量同班同学看见他和混混在一起,以为商量平日的老实巴交都是装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
这些事,商量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
随后愿意和商量成为朋友的人少之又少,直到付尤转学,他甘愿做他的小弟,以此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张克成承担三位被打伤同学的医药费,还没被捂热的小钱钱,飞的一丝动静都没有。
想到后半个月兴许要每天吃馒头,他就气得脚抽筋。
“付尤,你给我过来!”
张克成喊了一声两声都没有回应,去付尤房间一看,屋里头根本没有人。
“好啊你个臭小子,有本事再也不回来了!”
殊不知,这会儿付尤在商量家,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叔叔姨姨,爷爷奶奶都对他特别好,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舅会拿着鸡毛掸子等自己回家。
“商量,待会儿我们上宁加一家看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