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舍里的鸡打着鸣叫。
主屋的油脂灯却是亮了起来。
二十来岁的方脸浓眉汉子离开暖和的被窝,旁边的妻子被吵醒,揉着眼睛,“相公,你这是要去那?”
杨祐看了眼二十出头的妻子,皮肤虽然显得较黄,但因为没干多少重活,还是比较水嫩,“起早去镖局里。”
“不是天亮才去吗?”
她有些不解,不明丈夫为何现在就要走。
杨祐没说话,现在自家,冬天放心用油灯,俩娃身上也有新衣穿,坑上还挂着不少腊肉,“总镖待咱们有恩,
雪化之后,肯定走镖,咱得抓紧操练,不能辜负了总镖的恩情。”
“呀,那春种,也不回来吗?”妻子打着哈欠起身,穿上衣服,“走镖要紧,看俩娃的新衣,这总镖总不会是坏家伙。”
杨祐心沉了些,种地,自大成家后,爹娘再未下过地,这要是没了自己,春种岂不是要耽搁了?
但想起蒙教习的日夜教导,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放心吧,总镖这么好的人,春种肯定会让我们空闲几家回来种地的。”
“诶,我也会搭把手,可看好了,我今年,可是要好好种地。”妻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将热乎乎的水倒进盆子里,“快洗脸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好。”
杨祐看着妻子出去,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刀,镖局的甲胄兵器都不让带回,但这把刀,是他往年上山打猎用的。
相比于被城里的大老爷刮宰,在总镖手下,他第一回知道,男儿尊严不轻放下。
洗了把脸,自个站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浑身热络起来后,妻子推开门,“饭好了,趁热吃。”
“嘎吱。”
“儿,这么早去那?”
杨祐正准备蹦跶两下,活络一下肌肉,听到西厢房传来话语,“娘,这天寒地冻的,你咋出来了。”
“俺没事,说几句就回屋。”
“诶,娘你说。”
“俺跟你爹说了很久,总镖人很好,又给肉又给粮,还给咱们田地种,俺们家没有啥。”
杨母拍着杨祐的肩膀,“最得意的事,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大块头。”
“总镖是好人,你爹说了,总镖让你往西,你就不能往东,听话,那怕前面是沙场,你也不能回头,
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着总镖,也不辜负他的恩情。”
听着老娘的话,杨祐这八尺汉子,也不禁落泪,看着沟壑纵横的老脸,重重点头。
“放心,娘,俺不会负了总镖的。”
“好。”
杨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着半蹲着的儿子,想起他巴掌大的时候,“春种,我们俩个老家伙还能成,
有娟儿帮忙,你在外,好生干。”
“娘…。”
“昨天才跟娘说,男儿泪,不轻弹?”
“是!”
杨祐大声说着。
披着晚点的星月,杨祐出了家门,呼吸着白气,往镖局赶去。
早早的,杨祐就看见个人站在镖局门口,抬头望天。
“教习!”
蒙武疑惑回头,看着来人,他有记忆,盾队里个子最高的,“杨兄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嘿,这不寻思着,早起些,能多练会。”杨祐挠了挠脑袋。
“闻鸡起舞,不错。”蒙武笑着颔首,昨晚跟总镖鏖战了一夜,精神低的慌,“我帮你喊门。”
“谢总镖。”
——。
“哈欠。”
程路打了个哈欠。
昨晚三人鏖战到了鸡鸣才散伙。
他不会忘记信娘的。
叼着猪毛鬃,刷着牙齿,一口浑浊的水吐出,这才擦拭嘴巴,舒服了。
就着大饼吃着肉干,继续去看一些杂文奇记,都是些游方散客的见闻。
倒是军阵训练声,越来越热烈。
临近午时。
“镖头,镖头,吃饭了。”小工利索跑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韵姐走了,蔡哥忙着训练,他也就野了,没人管着。
看着脏兮兮的小工,程路挑眉,这小家伙,又跑去玩雪的,佯怒道,“今日又没好好跟着先生学习,跑那野去了?”
“镖头你怎么知道我出去野了?”小工满脸疑惑。
就你这满身雪,也不知道进来之前擦擦。
“我什么都能算到,有什么不知道的?”程路板着脸,表现的刻薄些。
小工哇哇大笑,“镖头好厉害,能算算,二丫什么时候来吗?”
二丫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这小家伙,越来越不怕自己了,嗯…鸡毛掸子,“罚你写完这两天拖的课业,不然不许吃晚饭。”
“啊!糟糕了,我为什么要来喊镖头?”
小工吃惊捂着嘴,满脸懊恼。
程路嘿嘿一笑,谁让你四处野来着?
起码也得等我不在家吧?
这一届小孩不得行啊。
没法斗智斗勇,程路也就放过小工一马,至于课业,他自己都忙着补呢,那有空去监督小工啊。
说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小工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餐桌也显得空空落落,就信娘与小工,坐下自己盛粥,“信娘啊,下次能不能少放点糖,这杂质也太多了。”
一口程路就忍不住咳嗽,这是加了糖的粥吗?
加了砒霜吧?
信娘翻了翻白眼,“小地方,就只有粗糖,你让我上那找细糖去?”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嘀咕今天要喝粥,爱喝不喝,反正妾身吃饭。”
程路尴尬笑着,昨晚似乎赢的欢快,说了那么一嘴,“行。”
心里寻思着,啥时候自己给它过滤一下?
糖过滤程路还是会的,还比如制盐。
我咋地这么笨呢?
自己制糖他不好吗?
记下,日后有钱了能寻思着办一下。
俩人默契的没喝粥,倒是全进了小工肚子里。
程路打量着那圆鼓鼓的小肚子,怎么装得下那么大一盆粥的?
“我去玩了。”
小工放下碗,打了个饱嗝,立马溜号。
“活力倒是满满。”信娘微笑着,款款起身,忽又想起,“酒家如果要继续开办,你跟小工得挪窝了。”
“正有此意。”程路点头。
目前镖局虽然进账了,但也不能一直占着酒家不是,毕竟也是一大收入来源。
当天,程路就带着走镖人把东西全搬去了镖局,倒是信娘也搬了过来,搞得他莫名其妙。
这人还爱挤了。
时间一晃,来至正月十二。
雪从两日前家开始消融,如今却也是差不多了,回歌酒家多了不少赶早的镖队。
对新开设的天涯镖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程路伸着懒腰,一对双神,结束战斗。
蔡苟一副见鬼的表情,“镖头,你怎么把把双神?”
蒙武也是这么想着,他是一回都没拿到,虽说这回只打了七圈。
“技术为王吗。”程路微笑,小技巧了。
洗牌的时候多看看就好了吗。
这副牌是他重新做的,用宣纸加上浆纸包裹,硬度足够,虽然还是没有穿越前的手感,但总比木头来的强。
“货物准备的怎么样?”
“已经妥当,人手都安排好了,明日就能出发。”蔡苟干劲十足起身笑道。
蒙武汇报了一下情况,“这回搭载镖客十二人,车马八车,运往乾丰城,护镖三十二人,镖头一人,总镖一人。”
这开门红,自然是先把正月最远的一趟跑了,再解决近些的。
蒙武做事稳重,程路便让他把周围镇子的单子全跑了,兵分两路,也能减少些工作量。
蔡苟还需带在身边磨砺一两次,才放心让他独立走镖。
“行,明日出发,所有人都别偷懒。”
程路笑着,拉着蒙武离去。
蔡苟挠着下巴,低头看着雪融。
镖头把我带在身边,一定有他的用意…。
刹那间,蔡苟悟了,镖头这是让我,要好好跟着他走镖,亲自指导我。
捏紧拳头。
不能辜负镖头期望,继续训练!
——。
“双神!”
信娘抚额,自己的剑又被打断了。
不愧是小郎君,还埋伏着这一手。
“一对,要不?”
“不要。”
“妾身没牌管。”
“你们又输了。”程路继续他的赌神生活,大杀四方,“信娘,就麻烦你多耗费点心了。”
这离开回歌镇,镖局只能托付给信娘看了。
好在如今天涯镖局势大,三大家也是合作伙伴,基本盘没啥操心的。
就是怕万一。
那个路过的江湖人来敲诈。
这种事不是没有,得防一手。
信娘笑了笑,“与其担心妾身,小郎君不妨多担忧一番,此次去乾丰城,莫被狂刀门给拦了。”
“应该不会。”
凭借最近这么欧的气运?
怎么可能去就被拦截!
乾丰城又不是什么小地方。
也正好,去拜会一下,那个便宜师傅。
——。
屋中灯火明亮,俩兄妹互相追逐打闹,杨母拿着针线缝制衣服,杨父正拉着杨祐,一口一杯小酒,好不欢快。
妻子忙进忙出,在厨房里忙活不已。
“儿啊,这跟着总镖,就得好好干,别给咱家丢脸。”杨父三分醉意,拍着儿子的肩膀用吼一样的声音说道。
杨祐看着老父,“别喝了,爹。”
“你小子别插科打诨,老子不吃这套,我可是知道,你是盾手,是保护的第一重关,切记,不能辜负总镖的期望。”
杨祐看着一家人为自己忙活,妻子在弄干粮,母亲在为自己缝制衣物做鞋,老父的循循教导,儿女无忧无虑的玩闹。
“我一定不会辜负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