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媳妇在里面忙活着,百两巨款进了口袋,她自然不再小气,也更不会心疼那只鸡。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进去帮忙,拿出珍藏的白米,要给小九捞饭吃。
这年月,白米真是好东西。只有家里小有资财的人家,才会给老人预备一些。
小九和周二面对面在院子里坐着,不停喝茶。周二是个木讷的人,不善言辞。小九是一肚子话,没法开口。
“算了,周大哥!埋哪都是埋,埋哪儿你也不能活过来!”
小九看着笨驴褡裢上那个包裹着的坛子,心里说道,“回头,我在家老家边上,挖个深坑把你埋了吧。”
让白发人心碎的事,小九还是干不出来。周大哥的死讯,他决定还是不说的好。
一会饭菜好了,都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炒鸡,炒咸肉,炒咸菜,白米饭还有馍馍。
这已经是很隆重的招待了,淮西吃人饭口重,喜欢大油大盐,菜都满满的用小盆装上来。
乡下的鸡配上柴火和铁锅,简单的翻炒就色泽金黄,油汪汪的香味扑鼻。
周二虽然木讷,为人却直心肠,直接夹了一个鸡腿给小九,“吃,兄弟!”随后,又把另一只大腿给了老娘。
“俺不爱吃这个!”老人家笑笑,溺爱的把鸡腿给了孙子,“大孙儿,吃吧!”
“娘,给他干啥,他以后有地是时候吃!”周二横着儿子,儿子怯怯地不敢吃。
“以后?”老人家笑笑,“俺都六十多了,他奶奶以后,还能给他夹几次鸡腿!”说着,老人家摸摸孙子的头,“吃吧!大口吃!多吃肉长地壮,咱周家专出好儿郎。”
这就是生活!
一家人在一起,小的孝顺老地,老的爱护小的。没有山珍海味,但是胜在和和美美。
“后生,你也多吃!”老人家慈祥地笑笑,“千万不能装假!”
“哎!”小九干脆地答应一声,心结去了,吃什么都香。
弄了点鸡汤泡在白米饭里,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香,真他妈香!不比月牙儿地手艺差!
“嫂子好手艺!”小九笑着恭维。
“兄弟多吃!”周二的女人也露出爽朗地一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俺家大哥在外头做啥买卖?一年能赚这么多银钱!”
“吃饭也堵不住嘴?”小九还没说话,周二不乐意了。
这年头女人没地位,周二婆娘蔫蔫地没敢说话。
“兄弟能喝点不?”周二问。
小九笑笑,“不能喝,一会还赶路呢!”
“还走啥,就家里住!”老人家笑道,“家里房子新盖地,宽敞着呢!”
“俺还有别地事!”小九岁口说道。
周二还是拿了酒出来,一人一碗,“喝点吧,自己家酿地,等会你走,给俺哥捎点回去,他最喜欢家里地酒!”
“哎!”小九点点头,拼命地扒饭。
正扒着饭,他对面坐着地周二儿子忽然不吃了,瞪大眼看着小九地身后。
“叔,你地驴?”
“俺驴咋了?”
小九回头一看,噗,饭喷出来了。
臭不要脸地笨驴,支棱着翘起来,大鼻窟窿喷着热气,露着大牙,居然骑到了人周家那头驴的身上。
“哼阿!”
周家驴发出一声怪叫,小九的笨驴呲牙咧嘴往前一端,他娘的居然进去了。
“臭不要脸地!”小九大怒,“下来!”
“没事儿,兄弟!”周二说道,“早晚都是要配的,谁配不是配!”
哼阿!哼阿!
笨驴在院子后面得瑟着,大板牙发亮,在母驴身上一拱一拱。大黑狗躲得远远的,在墙角夹着尾巴发抖。
小九这个臊呀!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周家人,都咧嘴笑了起来。
院子这头在吃饭,那头驴在怪叫。不多了多久,笨驴蔫头耷脑的从人家身上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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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谢绝了老人家的挽留,吃过饭后,牵着心满意足的笨驴,带着黑狗出了周家的院子。
“俺送送你!”周二哥说道。
“大娘俺走了!”小九对老人家摆手。
“告诉俺儿不用惦记,一切都好!”大娘笑着,“后生,以后常来呀!”
和周二哥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村口。
“兄弟,这边!”周二指着东边说道。
小九微愣,“俺走西边!”
“俺周家祖坟在东边!”周二哥往前走,背身对着小九,宽阔的肩膀隐隐抖动,“俺哥没了是吧?”
原来,他知道了!
就听周二哥继续说道,“俺哥走地时候说过,要是哪天他会不来了,就让人把骨灰送回来。”说着,周二回头,憨厚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去干啥俺知道,俺还知道,你们做地是卖命地买卖!兄弟,俺哥没了是吗?”
“周大哥!”小九感觉嗓子里有东西一样,“没了!”
“他?”周二哭出声,想问什么,但是停住了。
小九猜到他要说啥,柔声道,“周大哥走得很安详,没遭到罪!”
“好好!”周二连连点头。
对活人来说,失去亲人固然痛苦,但是更痛苦的是。自己所爱的人,在死之前饱受折磨。
安详的死去,不但是对自己人生的一个圆满,也是对亲人最好的告慰。
人都是自己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在别人的哭声中死去。
两人不断的朝山上走过,周家的祖坟就在山腰上,坟包连成一片。
山坡不存水,也不存雪,人埋在这里就像躺在上坡上,在风水上说,这叫有靠。
小九珍重的把骨灰交到周二的手里,周二在一座坟的边上,用小九的斧头挖出一个浅坑。
“爹!”周二跪在坟前,“俺把大哥送来了!”
然后,又在埋骨灰的地方磕头,“大哥,您安心走吧!家里有俺,俺会把娘伺候好,把地种好!俺会把家里的日子过得比你在地时候,还好!”
说着,对小九笑笑,“兄弟,麻烦你把酒给俺!”
当着老人家地面,周二说是给周大带的,其实这酒,是用来祭奠的。
围绕着坟墓,周二慢慢的洒上家酿的酒,边撒边哭,边撒边道。
“大哥呀,在那边跟咱爹好好喝几盅!咱爹没地时候,还在念叨你呢!”
一阵风吹过,山上地叶草齐齐弯腰,似乎在点头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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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吧二哥,白送咧!”
已经出了八角台,周二哥还在相送。
“兄弟,多谢了!以后再路过这儿,千万进来喝杯酒!”周二正色道。
“二哥,你知道俺们是干啥地吧?”小九明知故问,“濠州让俺们占了,定远这现在看着消停,早晚也得打仗。要是能去安稳地方就去,去不了家里修个地窖,藏好粮食!”
“俺知道了!俺哥以前交代过!”周二道,“兄弟,你也要保重!”
“那俺走了!”小九上了笨驴的背,“以后,要是碰上红巾军,报俺地名字,俺大名叫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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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第二卷,兄弟同心,敬请期待。
(今天小九班加,只有这这章。明日小九补上,谢谢大家!)
明日是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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