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到了营部,吴殿甲住在大庙的东厢房,北面有两个小炕,中间放一个跟炕一般高的煤火炉,蓝色火焰在吐着舌头。吴殿甲睡北炕,郭继睡南炕,两个人都把手枪拿出套放在各自的脸前。
他跟郭继一直谈自己从参军到升任班长、排长、连长……,郭继老是吱吱呜呜,勉强应付,吴殿甲知道他心里有事,就说“睡吧。”
其实他们都没睡,四更时分,吴殿甲起床到院里练武,郭继还在炕上躺着。
不一会,有个细长的身影答了哨兵的口哨,急促促进了营部院,吴殿甲认出来是和永胜,见他过来就拉着自己的手到了教导员黄尚英住房,还没等黄尚英起床,他就报告说:“郭继要拉人带枪逃跑,他昨天晚上趁到厕所的时候跟通讯员小王已经接了头……。”
吴殿甲一听,就要提枪去找郭继。黄尚英急忙悄声制止:“回来,回来!”和永胜一把拽住了他。
黄尚英道:“不要打草惊蛇,我带通讯员去悄悄监视郭继,你们迅速赶到七连,命令新连长紧急集合。”
吴殿甲他们到了连队,把战士们集合起来,说道:“同志们,抗战进入相持阶段,我们的子弹非常困难,有人居然乘新连长到任,把子弹藏起来了,我们需要检查一遍。”
说罢命令和永胜挨个检查,查到小王时,只见他的腿在哆嗦,便厉声说道:“你把东西藏哪里去了?”
小王知道事情败露,便和盘托出:昨天郭继趁去厕所找到他,交给他十几张盖好章的空白条子,要他分发给要跟他的那十几个人,要他们当天黑夜带枪逃走,因为没有条子,自卫队和儿童团是不会放行任何人的。
吴殿甲又带人赶回营部跟教导员商量后,回到东厢房,郭继正在洗脸,很顺利缴了他的枪押送回了军法处。避免了七连兵变的事件。
通过这次事件,十团的党组织马上做了调整,由抗大一分校调三十多名党员干部到十团,住在三营,换上山西新军的服装,准备到各营、连任职。
有一位中等身材,共产党员,警惕性很高的学员骨干邓禹担任三营二连一排排长。他来到了二连,就被连长周朝汉安排他到长子、屯留县一带去采购打草鞋的麻皮(当地叫潞麻)。
刚动身他突然觉得有问题,党派自己来二连的任务是掌握部队,应付紧急情况,况且,太行山刚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穿草鞋应该是来年开春的事,现在买麻不是早了点?
于是他迅速返回前哨连驻地,看到战士们刚刚睡下,头枕背包和衣抱枪。这是他忽然想起在东北军当兵时部队闹兵变就是这种迹象。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就把鞋袜脱掉躺在两名战士中间,似睡非睡,等待事态的变化。
半夜时分,三班班长突然持枪闯进邓禹室内,慌慌张张报告:“报告排长,连长有请。”
邓禹一把抓过睡在他身边战士的步枪,把子弹推上膛,对准三班长道:“你先走,我随后到。”其实,三班长一进来报告,他就感觉情况不对,谁看见他悄悄返回来了,一定他们已经派人跟踪了他。
邓禹悄悄集合一个班的人员,持枪刚出大门,就听见连部方向“叭!叭!叭!叭!”一连响了四枪,是盒子枪的声音。
邓禹不由自主地喊:“诶呀,不好了,指导员牺牲了!”便迅速带人把住宿里抱枪睡觉的战士控制住并缴了他们的枪。
自己跑到四公里外的三营部向吴殿甲、黄尚英做了汇报,最后请求道:“请允许我带一个连去追歼二连,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
这时,教导员和营长才发现邓禹还赤着脚。原来,自三班长闯进屋报告后,他就没有穿鞋,现在才发现两只脚在流血,隐隐生疼。
吴营长迅速派八连排长(共产党员)王文征带着两个班前往二连,教导员给邓禹找了一双鞋,跟着王文征朝二连而去。
一营二连是卢有年最得意的一个连,我党派去政治指导员吴邦铎、政治工作人员赵寿昌开展工作。
土匪出生的那个连长周朝汉跟卢有年是铁杆,表面上支持新来的工作人员,还给他们杀鸡摆酒进行“款待接风”,到半夜时分就采取了行动,并派人通知一直跟踪他的邓禹,要不是邓禹存了个心眼,也逃不脱他们的魔爪。
二连全连发生叛变,杀害了我四名干部,新上任的柴连长、政治指导员吴邦铎、政治工作员赵寿昌、司丕治。
二连的叛变意味着全团有了动摇,形势千钧一发。
吴营长马上跟团党委书记高治国通电话研究决定,马上组织人员反击,他和一营教导员田耕同志带基础好的三连去缴一连的械,在一连内部秘密党的策应下,解决的非常顺利,抓获了卢有年的铁杆李团副。
经过审讯得知卢有年早有兵变的准备,只是我们调换他的位置来到较快,得知要调换他的位置时,他就在十一月二十九日召集团副和一、二营营长下了全团叛变的命令。
其内容是:由他可靠的一、二两个连消灭三连,四、五两个连消灭六连,而后,一、二两个营由南北合击三营,郭继带七连做内应。
在消灭三营后,以保安十团保卫友邻保安九团,九团的顽固分子做内应,消灭九团的革命力量。如果实现,卢有年担任上党地区顽固保安司令,晋东南的抗日根据地就变成了顽固派的统治区。
卢有年安排就绪后,为了保险期间,就带着十几个亲信骑兵离开了驻地郭堡庄,到十公里的平城镇等待好消息去了。
在解决一营问题的同时,黄尚英带两个连包围了二营驻地郭家驼,六连连长白琏带领六连的骨干,二营营部和四、五连的党员都做了内应,在说服了五专区保安副司令王子玉后,几分钟就缴了四、五连的械。
平息叛乱后,按照党的政策,对接受了卢有年叛变命令无叛变行为的旧军官发给路费回家,有叛变行为的量罪判刑,叛徒郭继由革命军法庭判处了死刑。
部队纯洁了,反顽斗争得到了初步的胜利,但顽固派杀害了我们四位共产主义战士,卢有年又带一个连携枪逃跑。全团抓卢有年的复仇火焰以三团最为激烈。
上级党组织批准了三团追捕卢有年的请求,通过侦察员了解的情况,卢有年已经重操旧业带二连逃到晋城的东山占山为王了。
为了进一步摸清敌情,三营派出十七名便衣侦察员,团部又安排黄尚英同志到高平县与八路军六十七团取得联系。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吴殿甲跟黄尚英对照地图研究了行动路线和行动方案,准备好筹借来的黑色便衣,等天微明便穿上便衣摇摇摆摆地就像是蒙古人的模样。
队伍出发前,王副司令员和高志国带来了新上任的李团长,他是个统战对象,喜欢好枪好马,可李有年叛变时把团部的好枪好马都卷走了。
吴殿甲带着三营和二营的部分指战员,他们的路条上写的是三专署的工作人员,比较顺利地通过了陵川县国民党四十军的防区,进入从四川来的国民党四十七军在晋城县境内的前哨连驻地,前哨连长走到吴殿甲面前操一口四川口音盘问:“你们哪来的?到哪里去?”
“从平顺来,到晋城执行任务。”
“多少人?”
“一个支队。”
“什么军职?”
“尖兵连长。”吴殿甲指指身后的队伍:“就是这个连。”
“全是你连?”
吴殿甲点点头。
他们很顺利地过了稍口。走不多远,听见有零星枪声,正在犹豫,侦察班长带着一名侦察员来报告说:晋城在前四天就已经政变,牺盟会被砸,卢有年进了晋城县城。
吴殿甲觉得上了圈套,刚才在哨卡是故意放他们进去的,于是召集队员往城东的一座高山脊周围停下来休息观察动静,大家吃着随身携带的玉米、黑豆炒的干粮,从地图上看,他们一天行军已经超过四十公里。
吴殿甲跟李团长说明了情况,提出如何突围。李团长道:“老弟,你在前我在后,队伍边走边打,不要恋战。先向敌人的老窝晋城方向突,然后转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突围。”
太阳落山时,在高都镇东侧发现一个步兵团,三个营和团部对吴殿甲队伍形成弧形分别住在三个村庄。吴殿甲跟李团长明白,这分明是对他们形成了包围。
黄昏时分,吴殿甲带着队伍大胆地从敌人右翼营和团部的中间插到一个小村开了灶做饭吃,敌人误以为他们是后续部队。饭后,吴殿甲小声跟大家做了简短动员,就悄悄向北撤。
路过四十军防区,冒称是河南清化来的八路军。好在哨兵没见他们进村的意思,也就没有拦阻。经过四个多小时的紧张突围,天亮时,队伍到了根据地。
天明,突然带来不好的消息,黄尚英同志牺牲了。
黄尚英同志的通讯员赵魁讲述了教导员牺牲的经过:黄尚英同志穿便衣进入顽军防区,路条已经查验,也出了哨卡,突然来了一个班把他追回去。黄尚英同志感觉情况不对,在他被押进军官办公处时,他连打三枪,子弹打完后被顽军捆绑起来,从审讯员的口中得知,卢有年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三连、二连要来,早已设下了埋伏。
他们把黄尚英吊在房屋的梁上,用皮鞭抽打,行刑了大半夜也没有什么结果,天明就把他押到了刑场。
在刑场上,黄尚英同志,用坚强的革命毅力支撑着遍体鳞伤的高大身躯,横眉冷对刽子手,用最后的呼声:“打到日本帝国主义!”“打到汉奸走狗!”“中国共产党万岁!”。
刽子手在他身上连砍了二十多刀。只有二十一岁的青年共产党员黄尚英同志牺牲在顽固派的屠刀下。
整个太行山区震荡起来。神郊一分校的全体学员跟太行山区的全体指战员沉痛追悼了这位英雄的共产主义战士。
《黄河日报》(路东版)社、《新华日报》(太南版)社用很大的篇幅刊登了纪念英雄烈士和诅咒那些顽固派罪恶行径的文章。
国破山河在
山涧恶狼来
瞪目呲牙露凶光
同宗同祖不先让
昨晚称兄弟
天明即翻脸
掉转枪头指同胞
英雄悲壮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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