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官兵就是来查冯光道的,因他跟赤岗在临洺关溜逛时被当年那些认识他的地方乡勇发现了,这里在当年有不少参加太平军的,后来都以误入反贼归顺招安了。太平军失败了,上面下令追剿那些余孽以断其根,发现那些余孽报官者有重赏。
冯光道以为自己是给平反了,那是在他的那个游风约小天地里,来到这里谁知道他被平反了,他就是当年参加太平军的余孽,只要有认得他的就会报官领赏。开始他们是起义英雄,现在就是反贼。
冯光道来不及多想,总不能在这里不明不白地就把命送了,问赤岗怎办,赤岗说:“听我的,见机行事。”
既然来抓他,那些官兵里面就是有认识他的,并跟踪他们,知道了他们的落脚地才去报官的,然后乘四更他们熟睡后带着官兵来抓他的。
赤岗不是冯光道也不是反贼,他不怕抓,即是抓住他,只要不是反贼,迟早能放出来。他想等官兵来收查这里,他就把官兵引开,万一他能跑出去,还能设法来救公子。
他让冯光道藏在屋里不要轻举妄动,等那些人来敲他们的门时,赤岗去开门,忽然他一下推开叫门的人就往楼下跑,下了楼径直出了院门。
听到后面有人喊:“反贼跑了”,便都朝他追来,他跑远了,还听得后面有枪声。
冯光道趁机出来房间混到人堆里,在楼道上挤。他被挤到一个墙角,已是走投无路了,忽然墙角一间房门开了,从里面闪出一个人,将正在那里的冯光道拉了进去。
冯光道还以为被官兵抓住了,正要挣扎,听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房东。”原来是店里那个小女子。
追出门外的官兵有两个返进来,继续查房,待查到冯光道进去的那个小角房时,一直跟在后面的老店主说话了:“这间就别查了,那是小女住的。”
“查查,一间也不能放过。”其中一个说。
这时门开了,那小女子出来问:“我也成了反贼了尤捕头?”
铺头就是临洺关的,名叫尤刚,他们认识,还是族们老一家,平时收受他们客栈的好处也不少,既然反贼已经跑了,再往后查也就是个过场,便捏捏小女子的小手,探进头去看了看,悄声在她耳边说道:“今晚温一壶酒喝”,然后就走了。
这小女子名叫尤二,跟父亲尤太开这间客栈已有多年,尤二的母亲早年去世,还有个姐姐尤大做了当地县衙主薄的小老婆。现在就是父女二人在此开店谋生。
四更天听到敲门声,尤二小姐就放了疑惑,觉得来着不善,一定又是官府查店的,后来她细听是查那个冯光道的,冯光道这个名字她在昨晚就记牢了,因为冯光道喝多了,啥事也跟她讲,就连他来过这里参加太平军的事都说了。
一直以来她这个小店就经常有官府来查反贼,这里在当初参加太平军的乡民多。所以她知道反贼就是冯光道这种人。昨晚这冯光道还跟她吹牛,她还以为是他吹牛的时候被别人听到了报了官。
官兵走后,尤二小姐进得屋里走到自己的床边掀开罗帐,叫冯光道二声没人答应,再掀开她的被子看,这人正在呼呼大睡。
尤二没有叫他,她在那里坐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把冯光道的外衣脱了,她就在他的对面和衣躺在床上。
天明了,冯光道醒了,看看这床有帷帐就生疑,猛然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
脚头睡着那位客栈小姐。
这时他定了定神,想起来昨晚的事情,那小姐拉他到了她的屋子,又推他到她的床上帷帐里躲避。
他想叫醒尤二,又觉得不妥,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在小姐的头下枕着,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有脱衣服。本想穿好衣服悄悄溜出这个是非之地。
他弯腰轻轻去拽自己的衣服,怎么也拽不动,再用劲结果将尤二拖醒了,其实尤二早醒了,是诚心跟他在闹劲儿。尤二小姐忽然喊一声,吓得他急忙去捂她的嘴:“小声点”。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还盖着我的被子。”尤二突然小声问道。
“不是你拉我进来躲避的,怎好问我?我是昨晚喝多了,忍不住困便睡着了。”
“我也是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可你怎把衣服脱了,还给我铺上?”
冯光道问的张口结舌:“我没有脱衣服,你是好心救我的,还是你把我领到这里的,我何能脱衣服。”
“对呀,我是好心救你的,可你却把衣服脱了,究竟你跟我干了啥,我也记不得了。”
“我没有干啥。”
“凭你说没有干啥就没有干啥。”
“那你要干啥?”
“我要喊人了。”
“别,别喊人,我给你钱。”
“哦,你想用钱买我。我可是个黄花闺女,从来不做那事呀。要不我就去报官。”
“你怎?救了我再害我?”
“嗯,是你先害我的,让我怎样见人?除非你——”
“除非什么?”
“除非那个。”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是店家,只听喊:“二呀,怎还不起床?”
尤二小姐急忙扔给冯光道衣服说道:“你可别忘了啊。好好想想,男女授受不亲,你说除非什么。”
“你……”
“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小姐盈盈一笑。
冯光道也能猜小姐的心思,他想起他跟她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世都告诉她了。现在还赶不上说这,也不知道赤岗怎么样了,赶车的老马在哪。
自己囚在这屋里真是度日如年,一不敢喊二不敢出门,别说还背着个“反贼”的罪名,即是当从小姐房间里走出去让人发现,也会抓你报官,治你个欺负良家妇女的罪名。
赶车的老马以为他跟赤岗都跑了,自己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等。
尤二小姐出门后就去了临洺关昨晚查她的房的那个捕快尤刚那里打听那个跑了的赤岗的下落,尤刚道:“那小子脚底下就像生了翅膀似的,一下就跑到无影无踪了,连子弹都没撵着。”
这是说明那赤岗没事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她得回去告诉给冯公子,让他高兴高兴,她还想等那跑了的赤岗回来给他做个见证,这个冯公子是怎样跑在她的帷帐里的。
凭赤岗的本事,甩掉几个追兵是不在话下的,就是担心公子在客栈会不会出事,早上他打听昨晚客栈里没有抓走什么反贼,就是跑走一个反贼被洋毛子的乱枪给打死了。
那是尤刚他们谎报的,谎报反贼被乱枪打死了是他们为了领到赏钱。
尤小姐心里就像十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在她的客栈门口进来出去来回转悠,她是盼着这个赤岗不要有事,回来能见到公子。公子可是还在她的房间藏着,她只要不去开门,他永远都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从那里走出来。
她忽然发现一个小孩朝她跑过来,这小孩她认得,是对门那个客栈的,她迎过去见那小孩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字条递给她,上写:“平安无事,我就在对面客栈。”信是让给马房里的赶车的看的。
尤小姐随那个孩子到了对面客栈见了赤岗,告诉他公子没事。然后给他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
“为了安全还是等晚上再到客栈找冯光道吧。”赤岗道。
尤小姐巴不得他们多住几天。
她回到客栈将赤岗没事,在对面客栈住着的事告诉了冯光道。他听到自然高兴,忍不住拉住尤二的手。
“多亏你呀。”冯光道不知该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尤二。”
“排行老二?”
“嗯”
“昨晚是我对不住你呀。”
“你不是要给钱弥补我?”
“啥话,那我是着急,怕你告我。”
“告你什么?”
“不知道。”
晚上赤岗回来了,尤小姐把他领到她的房间,见了冯光道,赤岗故意问:“公子怎在这里?”
“人家让我进来的。”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尤二道。
“不进这里,我就被抓到官府了。”
“不是吧,小姐说是你赖在人家这里不走。”其实尤二已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赤岗。他是故意这样说。
冯光道看了尤二一眼,尤二笑道:“看什么?白天一整天你怎么不舍得出去?我又没把你关着。”
冯光道哑口无言。
“你说呀,不能丢掉一个细节。”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一遍啥意思。”
“就让你说,我一个女孩子,怎好意思。”
于是冯光道就一五一十地给赤岗讲了昨晚的事,赤岗听了跟尤小姐讲的是一模一样。
“小姐说了,你的这条命是人家的。”赤岗笑道。
“他没有说实话,让他重说。”尤二赌气道。
“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的,还重说什么?”赤岗道。
“我是有的细节不能说也说不出口,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他是个男人,他做的事就得让他说”小姐道。
“是不是你……把人家小姐怎了?还不敢说。”赤岗道。他也知道这个尤小姐的心思了,就索性将他们弄到一块,做个好事。
冯光道想,若就是不说,还让赤岗想着他就是把人家怎么了,他可是个正人君子。便将一些细节说了。
“你承认我什么了?”小姐道。
“承认你做我媳妇了,行了吧?”冯光道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你们做了一次露水夫妻呢。”赤岗笑道。
“除拣了一命还讨个媳妇。”冯光道也笑道。
“我给你们温酒去。”尤小姐高高兴兴出去了。
尤小姐是庆幸自己落花有主了,她不愿意跟姐姐尤大那样去当临洺关永年县主薄仇辛的小老婆,他都快六十的人了,除了占有她姐姐还要占有她。他前几天又差人来提亲来了,她躲出去了没见那媒婆子。
昨天遇到冯光道来她这里住店,她一眼就看上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了,还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他有一个在京城当官的父亲,她想这官比永年县主薄一定大,跟了他不怕主薄找她跟她父亲的麻烦。
她要想方设法做他的妻子,就是个偏房小妾也行,总比跟了快六十岁的主薄强。没想到就遇上了,真是苍天有眼啊,即是这公子就是真正的反贼她也乐意。
这一晚他们比前晚更开心,外面还有店主尤太给他们望风。尤太也是很高兴小女儿有个好的归宿,要不他就得将女儿给了县衙的女婿做小了,虽然大女儿已经跟了人家了,那也是不得已的。
冯光道他们就要动身了,经历了这一场有惊无险的事情,使他对自己这个曾经参加过太平军的反贼也开始有了戒备,一路上从不敢在再外随意转悠了。
尤二小姐害怕他走了,那个媒婆又来催她,便执意要跟他们走,还把她担心的事情告诉了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