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热气从口中呼出结成了白雾,它们飘散在空气里,转瞬即逝。
“老叔。”
白洛跟老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他叫了一声,却见老人抬起手:“再等等。”
借着掩护,两人谨慎的打量着前方雪白的林中空地。
那里有一头银白色的好似狮子般的生物——它叫银鬃,一种生活在山野中,喜欢到处奔跑,随着四季转换毛色的奇特野兽。
漂亮的银白,这是银鬃得名的原因,它的毛在冬天最美,算得上哺山守林人极佳的新年礼物。
只不过,银鬃是食物链顶层的凶暴怪物,不仅稀少,更是极难猎杀。
那些个被贪念吸引而来的猎手,不知有多少人成了它的口粮。
很危险。
会死。
这就是哺山人提及银鬃时最先想到的两句话。
叔侄俩生活的山村并没有银鬃这种生物,只是听到了银鬃的传闻,特地翻山越岭,花了几天几夜,这才终于找到它的踪迹。
“差不多了。”
“让妃雅准备。”
老叔萨罗斯双目眯起,直勾勾的看着那头银鬃。
白洛了然,只见他抬起手,接着向前一招。
远方的树枝上,一个全身覆盖着冰雪,几乎与天色一白彻底融合的女子动了——她从腰后斜摆着的箭囊里抽出了一支,不,是两支箭。
“小心些。”
“知道。”
白洛点头,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斧子。
萨罗斯没有再回头看白洛,只见一身灰黑绒装的白发老者凝神聚气,他从石头后走出,正面暴露在了银鬃的目光中。
银鬃凶狠暴戾,绝不是兔子,它不怕惊吓。
这是一位王者,雪地雪原雪山的暴君,任凭那雪狼和巨熊都做了它的口粮,何况是个人。
“吼!!”
银鬃咆哮,却不随意发起攻击——它很谨慎,一如面前的萨罗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
一人一兽,就这么对视着,彼此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的眼中。
天很冷,大雪飘飞。
刚拍掉冰雪的双肩,很快又积了一层。
可老兵面不改色,他忍受着低温,将双手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死死抓着手里的武器。
“吼。”
银鬃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类,它的智商并没有多高,可惊人的本能却让这头怪物显得格外聪明。
在萨罗斯的身上,它嗅到了危险。
那是与它一样,站在物种顶点的人才有的气势。
“沙啦。”
然而,萨罗斯的气息却越发的不凝实,仿佛在这场王者的交锋中落了下风。
于是,他退了。
萨罗斯拔起了跟冰雪融为一体的靴子,向后慢慢退去。
“啪啦。”
“咕噜噜。。。”
银鬃也动了,它向前迈出了一步,身子微微前屈,口中发出威吓般的低沉嗡鸣。
那爆炸般的力量在它体内汇聚,仿佛只要刹那便能跨过这短短的数十米,将老人扑倒,然后咬断他的脖子!
一退,再退!
萨罗斯盯着银鬃,银鬃也看着他。
只是,除了最初的一步,银鬃没再向前——它在警惕。
老人停下了动作,彼此沉默,俱是屏住了呼吸。
飞雪依旧,寒风吹在老人的手上,宛若刀割。
“沙拉。”
萨罗斯的动作很慢,他的脚从退步,变成了撤步,也就是靴子带着积雪向后拖动。
这细微的变化,常人可能无法理解,但落在银鬃的眼中却成了最完美的进攻信号。
“啪。”
突然,萨罗斯的左脚踩在了一根枯枝上,他的眸子也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向下微移。
“吼!”
银鬃动了,它的速度快的惊人,数十米的间距在刹那间只剩三分之一。
“嘣!”
“现在!”
银鬃高高跃起的飞扑,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与此同时,萨罗斯和它的眼睛终于完全交汇。
他吸引住了银鬃全部的目光。
“噗!”
两支利箭划破飞雪,毫无征兆的猛地刺入了银鬃的双眼。
“吼~~”
遭人暗算的君王痛苦嘶吼,它怒了,也慌了,停留在半空中的雄壮身躯因为头颅的重创,失去了平衡。
白洛从岩石后跳起,踩着它跃上了半空。
“喝啊!”
他的体格精壮,面容坚毅,手中握着的那把利斧,趁王者败北之际,猛地劈砍在了它的脑袋上。
“嘣!”
巨大的力量,狠狠压迫在那两支利箭之上,几乎让银鬃痛死过去。
“轰隆!”
然而白洛并未停息,他抽下了背负的铁锤,然后猛地挥舞,一次又一次的砸在银鬃脆弱的腰部,仿佛要将它的脊骨打断。
银鬃的皮毛很厚,寻常利剑难伤,可钝击却防不住。
“吼!”
银鬃悲鸣哀嚎,可随着它晃动脑袋,几乎扎进脑子里的箭矢给它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痛楚。
帝王般的身姿想要站起来,却带动了腰间脊骨的伤势,让其直接崩裂。
没人想要承认失败,更不愿接受死亡。
但事实不会管你愿意不愿意,它只会告诉你————大势已去!
终于,银鬃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等等。”
白洛没有上前,老叔也只站在一边,还有师姐,她站在远方,凝视着银鬃。
银鬃浑身的皮毛极其坚固,除了双眼,几乎没有任何能够损伤它的办法。剥皮,也得蹲在银鬃正前方,从它的双眼开始。
这太危险了!
“应该,结束了。”
银鬃已经没有动静超过20分钟,白洛飞快上前,突然拔出了贯穿银鬃的箭矢,而它毫无反应。
他不是第一次跟着老叔进山狩猎,从珍贵的雪狐,到力大无穷的白熊,多年来伏雪地、卧夜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什么苦没吃过。
“我们成功了。”
伊瑟妃雅不知何时已经从树上下来,她走在雪地中,声音很轻。
哪怕是白洛,都听不到半点声响,只能凭借本能,察觉到她的到来。
“银鬃太大,我们带不回去。”
伊瑟妃雅蹲下身子,然后拔出专门用来剔骨剥皮的刀刃。
她要肢解银鬃,将其华丽的皮毛当场剥下,再带走一些珍稀的食材,进行保存。
至于剩下的血肉,就给雪山中的其它狩猎者吧。
只有让它们饱餐一顿,三人回家的路,才会更加平静。
“让我来吧。”
白洛连忙接过了师姐手中的剔骨刀。
明明狩猎到了如此了不起的猎物,师姐却依旧维持着凝重的神色,仿佛随时防备着这头看似死去的怪物的反扑。
看着女子那被汗水打湿,又在寒风中凝固的银白冰发,白洛颇有些心疼。
她是白洛的义姐,是老叔萨罗斯收养的战友孤女,也是他认定的白洛的未婚妻。
“阿爹,这银鬃需要拿到外面贩卖吗?”
见银鬃的半张皮都被剥下,老人这才直起身子。
他跟师姐一样,从头到尾都死死盯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
山中野兽不是人,它们没有人性,但这并不意味着野兽愚蠢。
相反,它们远比你想的要机灵、狡猾。
所以对付它们,猎人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
这并非萨罗斯第一次狩猎银鬃,他看了又看,最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烟斗。
或许是打到猎物的欣喜,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叔脸上,也难得的多了一抹喜色。
“银鬃虽然值钱,但再值钱,我们也不卖。”
老叔看向白洛,然后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期望和认可:“它是你的战利品,从今天起,你就是亚顿一族的族长,我们的新首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