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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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的确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前一秒兴许还很高兴,搞不好后一秒就会号啕大哭,并不是我善变,只是我不善于伪装自己。我心里很明白,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怪十四阿哥骗我,除了身份以外其实他也没骗我什么,他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勾起的却是藏在我心底深处的心结。这些日子以后我一直在反复地麻痹着自己,辛苦地干活赚钱,兴高采烈地买东西,送礼物,每天微笑着安排自己去做很多事情来迫使自己忘记那个我不愿意去面对的思绪。可就在刚才那一刻,一切的伪装都像是被撕裂了,看着康熙团聚的一家人,看着御园里热闹的场景,甚至还有八阿哥那得意的笑容,我最后的念想也断了。未送出去的礼物盒子还握在我的手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像八阿哥那么一个出类拔萃、风华绝代的人,难道他会在意我这么一个小小礼物吗?没错,他有属于他的骄傲与得意,优秀的他有属于他自己的舞台和掌声,而我手中的小礼物和月饼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我甚至开始怀疑九阿哥、十阿哥收到礼物时会不会讥笑我天真、幼稚。

    一阵晚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是我第一次感觉今年秋天的凉意。突然很想家,虽然只是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思绪,可是此刻看着别人能一家团圆,自己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种情结就更加浓郁起来。一个人的中秋节,原来真的会觉典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听雨轩,坐在院子里看着一轮明月发呆。周围是出奇的安静,仿佛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记不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当你笑着的时候,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在陪着你笑,可是当你哭的时候,全世界却只有你一个人在哭。虽然现在我没哭,可是此时此刻对这句话却是深有体会。看着清冷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强烈的孤单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紧紧将我包围住,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与失望。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月无声湿桂,今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今年的明月依然是那么圆,然而人却相距天涯,是啊,不知秋思落谁家。爸妈,我想现在你们也在赏月吧,你们的身体都还好吗?你们的儿很想着你们呢,不过请你们放心,你们的儿长大了,我不会再哭了,不管明天会怎么样,我也会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的。我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嘴里轻轻地哼唱起来:

    每个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界万千的变化,爱把有情的人分两边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胸膛

    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他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洒满整个晚

    这首歌曾经在KTV里被我唱了无数遍,而如今的心情与往常又不同了,时空不对了,感觉也不对了,多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无奈。紫城里的月光,打湿了谁的思绪,又托起了谁的梦?没有人会知道……

    “你在做什么?”空旷的院子了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月的宁静。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去,眼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洁白的月光照在他干净的脸庞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

    “你一个人坐在地上干什么?”他走了过劳我并排坐在地上,看着我轻轻地说到,“在赏月吗?”

    “八阿哥,你……你怎么来了?”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来得太快了,感觉好似梦境一般朦胧,“你不是在陪皇上吗?”

    “宴会结束了,皇阿玛现在和大臣们在看戏呢。”他轻描淡写地说到。

    “那你?”

    “我?锡来看看你啊。”他释然一笑,笑容就像滴到清水里的墨汁,浓得久久都散不开。他这一笑,也搅乱了我的心。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整齐。能闻到他身上还略带着一股酒味,加着他平日里衣服上的清漂浮在空气中,感觉甜丝丝的。

    “你好像很失落?”

    我有些不甘心地撇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呢?音乐是不会说谎的,旋律最能反映人内心的心境。”他看着我反问到,“想家,想你的父母了吧?”

    他的眼神很温柔,但却心细如尘,我也不再去狡辩什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要说不想那是假的,今年的中秋节感觉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不知不觉之间好多事都变了,太多的东西都被无声无息地被卷走,回不去,也阑及。”说到最后,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静静地看了我好久,忽然笑容又在脸上舒展开来,望着天上的满月慢慢地说到,“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在额娘那里我们也是这样坐着的。”他语气很平淡,虽然是带着淡淡的鼻音,声音却透着无限温柔。

    “额,当然记得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提起那事,我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发呆。

    “现在想想,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是吧?”

    “恩?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我,双眸里折射出洁白的月光,不过看上去然觉得清冷,反而是一种暖暖的感觉,“那晚是星光,而今晚的却是月光;那晚是在额娘那里,而今晚是在你这里;那晚你哼唱的是故乡的云,而今晚你哼唱的却是另外一个曲子。”

    我却是有些糊涂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刚才的那股子孤寂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只觉得心里很平静,莫名的安详。我不想打断他,可以就让他这么一直说下去,一起带着我去回忆。

    “可是有一点还是没变,仍然还是我和你。”他侧身看着我,眼神好似有很多的流光在跃动,一点一点地牵动着我的思绪,“一样的人,一样的心境,你没变,我也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

    他的一席话让我更糊涂了,他说的道理好像很深奥,我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没听懂。

    “世间万物都不会变,变的唯有人心而已。”

    他的话语在我的耳边萦绕着,想着想着让似突然明白了一个大道理一样,转头看着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却正对上了他明亮的双眸,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和他直视。

    “我,我好像是懂了。”

    “呵呵,想通了就好了。”他又恢复了往日淡定的笑容,“既然想明白了也就不用感伤了,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能改变你的心。”

    “恩,现在感觉好多了。”正说着,突然从视野外伸过来了一只白皙的手,停在我面前。抬头却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呵呵,那就给我吧。”

    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给你什么啊?”

    “中秋节的礼物啊。”

    当你看到平日里一个很成熟稳重的人突然很孩子气地向你要礼物,你一定会觉得很好笑,我也是一样。好不容易憋住笑,却继续装傻道,“什,什么礼物啊?”

    他的样子居然有些急了,“中秋礼物啊,九弟、十弟都有,我的那份你还没给我呢。”

    “喂,哪有你这样追着别人要礼物的啊?”我笑着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手,没好气地说到,“你一个堂堂的大清朝八阿哥,居然追着讨着向一个奴婢要中秋礼物,将来传出来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啊?”

    他没有理会我的威胁,只是正了正道,“我知道你准备了的,快拿出来吧。对了,还勇饼,我上午都还没尝到呢。”

    看着他故作镇定、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觉得更想笑了,“你刚才在席上不是已经吃过月饼了吗?为什么还来问我要啊。”

    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我想尝尝你做的月饼啊。”

    “不行,月饼已经全部送人了,没有了。”

    说完,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后面突然没了声音,想着他大概是拿我没辙了,正当我在窃喜时,后面却传来吃东西的声音。我赶紧转过身去,见他怀里抱着我的食盒,右手正拿着月饼往嘴里塞。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呵呵,这是放在你身后的食盒啊。”他一边吃着月饼一边笑着说到,“恩,味道还不错。刚在席上光顾着喝酒了,现在觉得肚子好饿。”

    我站起来跺了跺脚,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说到,“八阿哥……”

    他抬头看着我,嘴里还鼓鼓地包着月饼末,“干什么啊?”

    两人相视了几秒,随即都笑了起来。笑得好开心,直到我肚子都笑疼了才又坐到了地上,指着他大笑着说到,“哈哈,原来温婉如玉的八阿哥也会包着满嘴的东西说话,你看看地上,还有从你嘴里洒出来的月饼末呢。”

    他咽下了嘴里的月饼,又用手巾擦了擦嘴,摇头笑道,“呵呵,还说我呢,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撒娇顿足的样子。”

    “翰,翰,算是扯平了。我们谁都不能对别人说,知道了吗?”

    “呵呵,好的。”他笑着应了一声,看到我伸来的左手小尾指,又问道,“嗯?这是干什么?”

    “拉钩啊。”我说着就拿起他的右手,将我们的尾指互相钩在了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任我将他的指头拉来拉去,又是笑着摇摇头,我心想着大概是在笑我很幼稚吧。

    “不许笑,这样很灵的,以后谁要是先说出去谁就是小狗。”我认真的看着他说到。

    “呵呵,好的。”他笑着说到,表情却是很迁灸样子,像是被迫接受了不平等条约。

    “喏,给你吧。”我将锦盒私他的面前,笑着说到,“中秋快乐。”

    他笑着看了看我,轻轻地从我手上取走了盒子,欢喜得像是得了宝贝似的。

    看着他欢喜的样子,刚才一切的胡思乱想全都忘记了。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他会这般在意我的礼物,原来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可以让我忘掉很多的烦恼,原来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让我觉得半月来吃的苦都很值得,原来我竟会如此的去在意一个人。他是这般温柔、儒雅和体贴,从遇见他开始,我就好喜欢看他的笑,好喜欢他的一举一动,好喜欢他能陪在我身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我喜欢上他了吗?

    可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他在席上的画面,他脸上散发出那种皇家的骄傲与荣耀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他王者气质的光芒与霸气反复地在告诉我,他不仅仅是陪我吃月饼、聊天赏月的人,他的身份还是大清朝的尊贵的八阿哥,康熙最骄傲的儿子,在他以后的人生路上会有数不清的财富、权利,还有红颜知己,在这些面前我又算得什么呢?到时候或许我会被他遗忘。的确,我自卑,我太平凡了,根本配不上他,更何况现在是一夫多制的封建社会,我永远不可能接受和别的人一起分享一个丈夫。所以我不能对他动心,不能陷进去,我不能等到覆水难收的那一天再荔悔,我没有喜欢他的资格和勇气。

    “你在想什么呢?”八阿哥突然敲了下我的脑门,有些戏谑地笑道,“送人礼物的时候都不认真一点。”

    “额,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天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都能感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八阿哥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困惑着我为何突然对他下逐客令,唤我的名字刚想说什么,我却抢先将手里的另一个盒子也塞到他手里,“这是史天,额,不,是十四阿哥的那份礼物,你帮我带给他吧,顺便带我问候一声中秋快乐。额,真对不起,我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吧。”

    说完,我慌忙地转身进了屋。半晌后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叹气,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苦笑着站在门后,我不能喜欢上他,我不能喜欢上一个身份尊贵、成群的阿哥,这些道理我不是早已想过很多次了吗,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还是觉得这么难过呢,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问自己,我也不知道答案,爱情太深奥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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