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天吩咐,府中之人要尽心侍候,好让她安心养胎。并且指定了专门的大夫,为君亦休请脉。虽然吩咐了下去,但是这沉榭里,每天来看望问候之人络绎不绝,比以前反而热闹了些。大家也是好奇,想知道这宁西王府里第一个怀孕的子,究竟有何能耐,能让宁西王另眼相待。凤九天也果然没有食言,每天得空,总要过来坐坐,虽然不一定歇在这里,但别的院子,更加少去了。
君亦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平淡的日子过惯了,有些不适应忽然而来的繁华盛景。不仅仅是各个侍们见了她,都笑脸相迎,连下人们也殷勤也许多。但凡是送到沉榭里来的东西,都要交由管周过目,才会挑好的送来。君亦休也由以前的每日三餐,调整为每日五餐,厨房更是换着样,使出浑身解数地讨好这位君夫人。只是日子越来越好,君亦休的胃口却不如从前了,虽然服侍的人更为尽心尽力,她却领不了什么情。日子一久,底下的人,闲话又难免多了起来。
君亦休的院子里人来人往,让她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能静下心来看书译经。加之身体上的不适,让她愈加不安。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担心会害了他,心中更是没底。几次三番想去梅庵里找无仔细地问个清楚,却一直不得机会。
这天正坐着发呆,忽听到一个声音娇声笑道:“哟,这是发什么呆呢?难道有了身孕的人,反倒容易操心了?”
君亦休回头一望,原来是萧潇。自赏月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她。只见她身后还跟了一人,却是红好。君亦休连忙唤人来奉茶让座,三人在院子里坐了,红好方才笑道:“我本来极端无聊,想去找萧叙叙话儿,想不到她说要来你这儿,我也就厚着脸皮,跟着来啦!身子可好?”
君亦休道:“我很好,有劳你们挂心。”
萧潇盯着她仔细打量,见君亦休也在看她,不由笑道:“前些日子我送来的参茶,可还在喝?”
君亦休笑道:“那茶得很,我喝着也舒服。怎么了?”
萧潇正道:“若喜欢,以后我多送一些。不过如今你有了身孕,那东西还是少喝为妙。我少时在家,曾听我家有身孕的姨娘说,有身子的人,最好别喝茶。赶明儿我寻些果茶来,换着喝吧。”
君亦休淡淡道:“有劳你费心。萧潇见多识广,这些事情倒是懂得多。”
红好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的四全姑娘,自打小除了爱看书,别的什么都没兴趣。这古今中外,趣闻百科,哪有她不清楚的?反正我是服了的,有什么事儿,旁人不知道,去问她准没错儿!”
君亦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二人几时变得如此亲近了?看红好的样子,似乎对萧潇果真是佩服得紧,难不成又发生过什么事不成?转眼去瞧红好,她只顾笑道:“你天天不出沉榭,有些事儿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不一样不敢出门?”
君亦休低头想了一会,的确有些日子没见红好,先前只当她是不屑于和别人一样,也跑来巴结她,如今看来,倒是另有隐情?
萧潇笑道:“行了,又要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拿来显摆了。”
红好哈哈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儿!有个什么事儿就爱说说,不象你们,什么都藏着揶着,君又不是外人,告诉她又怎样?!”
君亦休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红好四下打望了一下,方才小声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呀……那个地方,长了个东西……”
君亦休不得其解,正想多问一句,红好脸却红了红,急道:“总之是人不好说的地方,你懂的。我又不好意思跟人说,前些日子王爷来我芙渠阁,我也不敢服侍,生怕被人知晓。又不敢随便去找大夫,那几天是让我睡不好吃不下,想死的心都有……”
君亦休惊道:“这么严重?!”
萧潇道:“她不过是生个东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治得早就没什么大碍。”
红好低声道:“是啊,所以我才让人悄悄地请了个大夫来,想看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气人的是,那大夫也不是个东西,瞧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潇笑道:“好在我发现了,要不这病再拖一拖,也不好治了。”
红好连忙道:“那是,当时我还怕你……嘿嘿,你知道的,这府里的人,谁见谁面上不是和和气气,指不定背地里怎么说你来着!反正当初我可是不信你的。”
萧潇冷笑一声,说道:“说得没错,大家都是人,可是眼睛里却容不下旁的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事事都由男子掌握,我们哪有决定命运的权力?就算是生得再好,可是一遇上男人,就个个变得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红好吃了一惊,连忙想去捂她嘴,叫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不成么?如今我是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可是这……”
萧潇拍开她的手,叫道:“怕什么?!不是你说的,君不是外人么?!”
红好讪讪道:“我不是说君,我是说……这四面八方,都是透风的墙!你这话要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
萧潇冷笑道:“传到他耳朵里又如何?休了我?还是打发我出去?无所谓。”
君亦休抬眼朝她望去,萧潇,传说中才艺双绝的子,竟然是这般桀骜不驯?难不成当初她嫁来宁西王府,也是迫不得已?
萧潇也转过眼光来瞧她,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纵然自恃甚高,只可惜,终不如……这般有勇气……”
红好吃吃笑道:“我今儿算是明白了,你总是说整个府里只佩服君,原来你是佩服她当初竟然敢……拒绝王爷!”
君亦休苦笑一声,心中暗想,若不是情已伤,她又怎么会拒绝嫁来王府?想不到她当初唯心办事,如今倒是显得与众不同了。转念一想,不对,这件事怎么她们都知道了?
红好见她一脸疑惑,不由得笑道:“不必奇怪,当初那陈媒婆来回话的时候,正巧我也在。老实说,当初我也好奇得很,直想知道这个君家二,到底是什么模样!”
君亦休叹道:“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想不到我这个决定,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萧潇道:“不管如何,单是这份勇气,小就佩服得紧。本来小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会不愿意嫁来王府。可是赏月那晚,那大夫说有了身孕,小突然就明白了。”
君亦休一怔,红好问道:“你明白什么?”
萧潇望着君亦休意味深长地笑道:“这还清楚吗?王爷要生下孩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说,这个孩子……的的确确就是王爷的骨肉!进府才半月,又未得宠,怎么会有身孕?那这个孩子,必定是在外面就得了。,我说得可对?”
君亦休暗叹一声,萧潇啊,萧潇,若论冰雪聪明,这些子当中,无人能及你,只是你为何要来说这样一番话?不管这个孩子如何得来,如今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萧潇见她不说话,忽然笑道:“我不过是说着玩,别当真。总之如今母凭子贵,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要事。别的不想也罢。总之有了这个孩子,将来就算王爷对你们君家有什么看不过的地方,恐怕也会思量三分。”
君亦休暗暗一惊,她怎么忘了,君家!君、萧两家总是有些过结的。赏月那凤九天问起改名之事,她三言两语就能应付了事,看起来凤九天对这个萧潇并非毫不在意。这个子,处处显示着不屑于与人争宠,面对凤九天时,也的确没有刻意的讨好之态,她当真就这般清心寡?还是别有所图?!她不由得仔细地打量她,自第一次在萧家见到她,君亦休就觉得这个子的确是有些心高的,就算嫁了凤九天,也一直不似别的子一般柔弱依附,反而处处显得清高自得。她若是男子,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只可惜……
正想到这儿,忽听萧潇道:“不怕两位笑话,小自小就深恨自己身为儿身,空有满腹学识,却无用武之地。我素日不喜欢红首饰,唯爱舞文弄墨,家里人只当我是个异类,从来不把我当大家闺秀看待。我也比一般儿家要强一些。只不过……”她的眼光忽然暗了一暗,强笑道:“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倒是如今有了身子,要小心保重。若有什么不对,信得过我,大可以来找小。”
君亦休叹道:“我有什么信不过的?只是现在的日子,反倒不如从前自在似的。”
红好笑道:“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如今王爷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敢不对好?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怕是也有人愿意去摘的!”
三人都失笑出声,君亦休道:“会说笑,我倒是解了乏了。”只是他当真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才会对她改变了态度?可冥冥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凤九天不是这样的人。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她已经为他生了一堆孩子,若他没有什么想法,根本不可能对她好。这样一想,心事难免又重了。
萧潇又道:“小有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红好道:“哟!萧倒是学着拐弯抹角了,你我有什么话不能讲的?”
萧潇低笑道:“我是怕讲了,你又要说我口没遮拦!既然你让我说,我就问了。王爷纳不说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我知道有些进府时间也不短,怎么……就不见有人有过身孕?!”
红好一怔,苦笑了一声,道:“我这个身子,没有也不奇怪。你们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说。至于别的人因何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犹豫着,四下张望,仿佛有什么秘密,不敢说,却又忍不住想说。
萧潇笑道:“你在看什么?找透风的墙?有什么就说,这里是君的地方,外人没有吩咐,不敢随便进来的。”
红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听说的,王爷……让人服侍之前,都会叫人给她们服汤药。”
萧潇怔住,问道:“你听谁说的?”
君亦休也愣了愣,红好低声道:“我是这府里的下人说的,从前服侍过王爷的一个侍,发脾气不肯喝那药,结果……让王爷给废了……”
君亦休惊道:“什么?!”
红好又道:“这事我也是听来的,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不管是谁进了府,王爷肯定会派一个丫头到她房里,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监督她们服药。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当这是补药,以为……有助于房事的,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君亦休怔然道:“这……怎么可能?延续火,应是一件大事,王爷怎么可能……”她转眼去看萧潇,却见她脸白了一白,冷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象他这样的男人,什么事做不来?!”
红好讶异道:“也信么?老实说我也是半信半疑的,因为也没人让我服什么药。对了,王爷在竹兰苑里住过几次,难道……”
萧潇神一顿,转开眼道:“算了,还是别说这些了,多扫兴!”
另二人见她突然有些不快,只得收了话头,闲聊了几句,方才散了。里君亦休早早了关了院门,却一直睡不着。红好的话,虽然无凭无据,却并非空穴来风。凤九天的人众多,但的确没有一个人曾为他生下一子半,仔细想来,实是一件怪事。宁西王府三代单传,到凤宇赞时,也是连生了八个儿,才得了凤九天一个儿子,可见凤家对传宗接代这件事是极为看重的。倘若红好的话属实,那凤九天这般处心积虑,却是为何?难道他不想有自己的孩儿吗?可眼下见他对她的态度,却又不是不想要孩子,倒叫人弄不明白了。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也没个结果,清晨醒来时,君亦休只觉得头沉如斗,精神不济,也没有胃口。只喝了两口粥,什么都没吃下。刚收拾妥当,就见管周匆匆走了进来,通报道:“君夫人,王爷有令,请您立即到菱州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