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草图出了书房,禁不住整了整衫子,昀了昀脸。
径直往前院走,黄福隆正和粮铺的二掌柜算籴米的账。
四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穿着身灰蓝色薄绸的直裰,说起话来笑嘻嘻的,牙很白,“钱掌柜,今儿你要再不给便宜些,下次我就真换别家了。”
黄福隆家的离老远看着自己男人那让人心安的自信笑容,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觉得先时所受的委屈都得到了宽慰。
“黄大娘,您这会怎么过来了!”前院里的小厮哪个不认识黄福隆家的。
“黄总管忙着算账呢,您进厅里喝茶等着呗。”
黄福隆家的拢一拢手里的图纸,摆摆手说:“你们忙去吧,我就在这站一会。”
一时有往粮库里扛麻袋的劳力路过,两人都让开些路。
有邀功的小厮跑到黄福隆面前汇报,指着黄福隆家的站着方向,说:“黄大娘过来找您了。”
黄福隆听了,连头也不抬,继续和粮铺的二掌柜砍价。
“我可真服了你了,至多再往下降一分,多了回去我也没法和东家开交。”
价钱谈妥了,两人相互拱了拱手。
黄福隆家的也有分寸,见围在黄福隆身边的人都散了才走过来。
黄福隆一改先时公事公办模样,看向家里内人笑问:“这会你怎么过来了,草图可给奶奶过完目了。”
“还说草图呢。”黄福隆家的努努嘴,一副你也终于有错处落在我手里的模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将手里的图纸,摊开给当家的看,“你瞧瞧吧!看行事周道的黄大总管也有翻车了的时候!”
黄福隆看完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黄福隆家的就把才在书房发生的经过,前前后后和当家的学了一遍,“……为了你,我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听的黄福隆哈哈笑了起来。
黄福隆家的忍不住来掐黄福隆胳膊,“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笑我!”
“傻婆娘,那草图我早看过了!现如今奶奶是爷的心头好,暖风院里事,敢不上心么。”
“既然看过了,你不和我说,害得我好生狼狈,我还当真以为你百密有疏了呢。”黄福隆家的禁不住捶打着骂,“你个没良心的!”
“好了,好了,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赔不是行了吧。”
黄福隆家的朝地下啐一口,“谁稀罕!”撒够了气,又不免追问:“既然这草图你看过了,怎么还往三奶奶手里送呢。”
“这你就看不明白……”黄福隆原本打算卖卖关子的,被内人追着骂了一句,忙忙的说了下话,“是太太的意思。”
“二太太的意思?”黄福隆家的听了,就恍然会意过来了。
黄福隆点了点头,“就是教三奶奶怎么处事呢。以后啊,咱们兴许就是三奶奶的奴才了。”想起来追问家里内人,“三奶奶怎么说?”
“才不是说了,依我看,三奶奶以前备不住是装的,如今这为人处事,明白得很呢,哪里还用人教,我都服气了。”
“服不服气,也不是咱们能评论的。”黄福隆笑了笑,想起来说:“老二的婚事定了。”
“是哪一个?”
“二奶奶院里的那个。”
----------
黄福隆家的走后,沈暖玉又拾起桌案上有关于改革的书看。
一时看的入了迷,馨香走过来,她都没发现。
“奶奶,你怎么能坐在这呢,让人看见不得了的!”馨香压低声音紧张道。
这是高寒冷的专属办公桌,别人坐不得,“所以才让你在外面看着啊,这不是没人知道么。”
“不仅坐在这,还看爷的公文,那都是衙门里的机密文书,奶奶看这个做什么?”馨香就忽然想到了先时自家奶奶说的赚钱的主意,“奶奶不会是要打这些文书的主意吧?这可不是玩的!凡是沾了衙门里的事,弄不好要没命的!”紧张的心口怦怦直跳。
“慌什么。”沈暖玉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是不早了,一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书桌恢复原样,又去西墙书架里随便抽出两本书捧在怀里,打算回暖风院。
往回走的路上,沈暖玉把先时几个出现得很高频,她不认识的繁体字,写在馨香手心里,讨问都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会。”馨香抗议着说。
“快告诉我什么意思吧,我知道你会。”沈暖玉想,要是身边有一本新华字典,就好了。
馨香憋了半天,压低声音斗胆说道:“奶奶不学好,随便动爷的东西,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奴婢不能当帮凶害了奶奶。”
“你告不告诉我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当真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一个字难倒了她这个半文盲。
“不告诉。”
“不告诉拉倒。”沈暖玉赌气说:“这府里就你自己识字么……”
下话还没说完,就见馨香红了眼圈,要哭了,“这日子才好过一些,奶奶就又开始犯从前的老毛病了,爷的公文也是随便能翻看的么……要让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听的沈暖玉哭笑不得,心里叹了口气,握了握馨香的手,安抚道:“那些公文枯燥乏味的很,我也不想看的,只是侯爷今早和我讨论上面的内容,说那书上的理论是父亲写的,我这脑子,把先前的事都忘了,一句话也答对不上来,你说怎么办才好?”
听的馨香倒扑哧一声笑,“姑娘真变成个傻姑娘了,因的那些妖书连累老爷被贬到岭南,夫人原本也是不许姑娘多看的,哪里是想不起来,姑娘原也是不知道的呀!”
馨香松了一口气,“倒是奴婢误会着姑娘来着,姑娘也是的,怎么不问问奴婢呢。”
不管原主涉没涉猎过有关于十条锦法的内容,她都是要把改革这事弄明白的。见馨香跟着担心,也就适时制止了话题。
晚上过安怡居去请安,老太太正逗趣高宜娇玩,“这孩子,在她姥姥家待胖了。”
四太太笑着接:“可不是。”
冯氏也说:“这孩子和三弟妹亲近,一接就接回来了。”
小梅氏冷笑一声,拆台说:“我怎么听说是侯爷接回来的呢?”
徐氏紧接着就说:“六弟妹真会说笑,侯爷怎么会登……”
下话还没说出来,三太太的一个眼神,让徐氏适时住了嘴。
想到下午高寒冷和她说的话:最迟戌时。沈暖玉心里就沉了沉。要从安怡居出来时,她突然想到了规避的办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