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水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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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郕王府还是那个郕王府,景致还是那些景致,没有多什么,更没有少什么。



    高长钰回头对着李箫礼貌一笑,随后便穿过月门,去了后厨。李箫则在后院休息的片刻,才往里走。



    这趟购菜之行,浪费了不少时间,主要是万达那厮无端惹事,让李箫不得不出手给教训,不过好在最后让那小子感受了一下来自社会的毒打,终究是老实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件事上告。



    其实也无所谓,李箫并不怕,反正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师,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慌什么。至于高长钰么,可能会受点罪,但这也没办法,帮还是不帮,高长钰都会被欺凌,帮了还有点可能让她少点麻烦。



    晚风徐徐,惹得树叶沙沙作响。



    皓月下,李箫走到内屋,轻轻推开房门。



    一进屋,里头的水桶已经不在,只残留了点点热气和地上的几处水渍。秋香趴在撞上静静睡着,一起一伏的胸口看上去睡得很是舒服。床榻上,春兰安然躺着,恬静的呼吸,如睡美人一般,只是那微微皱着的眉头有些许违和。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丝嘈杂,只有淡淡的两道呼吸声。



    见二女安然睡着,也不好打扰,慢慢关上房门,无声的退了出去。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榻上的春兰缓缓睁开了眼,朝着李箫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接着入睡。



    李箫并没有看见春兰的这一举动,当然,就算是看见了,也会无视。



    慢慢走到院中,抬头伸了伸懒腰,只见空中一轮圆月高挂,似一张饼,有些馋人。



    今晚的月色很美,许是被雨水冲刷数日的缘故,看上去极其干净,没有一点丛杂。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处的几处老茧,李箫不由的笑了,记得小时候,楚逸每日抓着自家练剑,从早到晚不停歇,稚嫩的小手就这么受了伤,让楚歆儿好一阵心疼。不过也是挺怀念那个时候,楚逸从不外出,只盯着自己练剑,楚歆儿也是,每晚都会给自己上药,柔声讲着故事哄自己入睡。



    “唉。”李箫叹了口气,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想起了远在千里外的楚府,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回不去的地方。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楚逸不常在府里,楚歆儿也忙了起来。真是很想回到那个时候,虽然累点,苦点,但有家人陪着,温馨。再想想自己的故乡,估计是回不去了,身在异世,对于自己原本的那个家,只能当做是一段记忆,当然,这也可能是自己死后的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吧。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



    握了握拳头,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真实感,李箫暗道,这次回去后,一定要跟着楚歆儿,不论楚歆儿去哪,他都要跟着。



    “呸。”李箫拍了拍头,怎么能立这种flag,算了,没必要多想,反正马上就可以回苏州,只希望在这段时候不要出事,安然回了家再说。



    仰面躺下,侧院中缓缓飘来一股香味,侧身看去,是后厨的位置,那个方向来不断冒着火光,袅袅炊烟从火光的升起,顿时融进黑夜中,消失不见。



    “这郡主殿下有点本事。”闻着味道,李箫走向后厨。



    高长钰虽然身为郡主,但厨艺这一块有些本事,闻这味道,也算是四星级水平,只比宫里头的御膳房低那么一点水准,不过要知道高长钰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并无他人教导,能有如此水平的厨艺,已是难得,况且,所用的材料并不是顶尖。



    “累了吧。”李箫跨过门槛,走上前,将手中手帕递给高长钰。



    李箫来的突然,而且走的无声,让高长钰吓了一跳。



    高长钰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自己染了灰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接过手帕,说道:“这儿脏,李公子怎么不在内院待着。”



    “显得无趣,过来看看,怎么,不允许?”李箫靠在柱子上,笑着说道。



    其实后厨并不脏乱,很显然,高长钰经常打扫,柴火堆放都条理有序,地上也没有尘土。



    “这倒不是,只是公子是读书人,来这庖厨之地,不太好。”高长钰打开木质锅盖,看了看,然后关上,说道。



    “谁跟你说我的读书人了。”李箫走到门边,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在月光的照射下随意找了出能坐的地,不管地上是否脏乱,坐了下去,接着说道:“李某一没功名,二无入仕,除了有几首抄来的诗词外,算哪门子的读书人。”



    “抄来的诗词?”高长钰看着李箫,拍了拍地上的灰尘,随着后者坐了下来。



    她不明白李箫的意思,什么抄来的诗词,李箫的两首诗,她也略有耳闻。一首水调歌头,一首残诗踏沙行,无论是哪一首都堪称惊世之作,要说是抄来的,怎么可能,虽然她没有习文,但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几年的,对昊国乃至天下的诗文多多少少是听说过的,这两首诗如此惊艳,又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该是这李公子在谦虚吧。



    李箫知道高长钰不信,但又没法解释,难不成跟她说苏东坡跟晏几道吗,恐怕是不会信的,摇了摇头,看向空荡的院子,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箫不说,高长钰也就不继续追问,抱着腿,倚着颔首,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能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一点心思,不用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也不用去害怕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拿鞭子抽打她,用最毒的话辱骂她。她很享受此刻,虽然只是在石板台阶上坐着,但很安全,也没有感到孤单。



    李箫也是,自从他来到京师之后,无时无刻不再警惕,哪怕是睡着,也留着一份。他不敢放松,当年的计划酝酿了十几年,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治病,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事情等着自己,或许没办法逃开,也或许能够躲避。



    想这么多干嘛,既然当年的那些人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自己又何必操心这么多。先离开这再说,等将来有机会,再来趟京师,寻找那间院子的真相。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放任自己离开,不过看近日这么平静,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打算将他踢出那个计划。



    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高长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李箫靠在柱子上,斜着头看向天边。



    高长钰没有立刻回答,慢慢低下头,身子微微缩紧了些:“想过。”



    别过头,李箫看着高长钰,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高长钰紧紧抓着手臂,咬着牙。十几年来,她在京师过的是什么日子,猪狗不如。凡是认识她的,没有一个把她当做人,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只是个玩笑,一个供他们取乐的工具。



    郡主?昊国上百年历史,有哪一个郡主像她这般落魄,像她这般卑微。哪里是郡主啊,只不过是个给了名字的奴隶罢了。



    “李箫。”高长钰看向天边,说道:“你说,天那边有什么?”



    “浩瀚星空,无尽宇宙呗。”李箫没有思考,随意的回答一句。



    刚说完,手臂上便传来一阵刺痛,看去,是高长钰咬着李箫的手。紧紧咬着,许久没有松开。



    “你属狗的啊,有病吗。”李箫没有躲开,只是看着高长钰,骂了一句。高长钰也不反驳,就这么咬着。



    不知过了多久,该是累了,高长钰才松开嘴,满意的说了一句“舒服”,然后又恢复了那个抱腿的姿势。



    李箫白了一眼高长钰,拍了拍手臂,不去看她。高长钰咬的不疼,除了刚开始有一阵感觉外,就没什么了。



    李箫知道高长钰为什么咬他,反正也不疼,就让高长钰咬一会吧。摇摇头,继续靠在柱子上,仰望星空。



    正当他继续开始忧郁的时候,忽听见身边传来一道哭声,梨花带雨。



    “你怎么了?”李箫看着身边颤抖哭泣的高长钰,问道。



    很纳闷,按理说被咬的是他,自己都没说什么,怎么高长钰先哭了。



    高长钰没有理会李箫,反而是哭的更大声了,那模样颇像是姑娘被欺负了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由的生怜。



    不过李箫倒没去继续理会,坐正了身子,看着地面。



    谁知道高长钰没有放过李箫,一把抓过李箫的手,趴在后者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响亮,在无人的院子中格外悲痛,泪水湿润,只片刻就让李箫感受到了什么叫女人是水做的。



    没办法,李箫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怎么也知道,这种时候就该安静坐着,让她哭个够,什么安慰、什么劝导,完全没用,只有等高长钰自己结束了,他才有说话的份,否则只会让高长钰哭得更激烈。



    “呜呜呜……”高长钰继续哭着,期间伴着几下咳嗽,一双小手死命抓着李箫,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撕裂一般。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院子中久久徘徊着高长钰的哭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倒是后厨内的火光,隐隐有种熄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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