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便有盛名久传的德州普客居士法牌,一首《美人牌》朗朗上头;也有号称出诗狂才的泽元先生,三日七言,七日绝句,虽为中游,胜在量多;更有年少成名的陈氏子夜,一首《云天南》道尽世间万物……
这些都是昊国诗坛中的代表人物,但此刻要说的却不是这些久负盛名的才子,而是一位出生侯府的金枝玉叶,吕侯的千金——吕芸潞。
是的,没听错,这姐弟二人的姓名就是这样。刚听到的时候,李箫也是一脸懵,好在陈子夜解释了一番。话说,早在十七年前的一天,那日,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吕夫人十月怀胎,即将生产,不巧的吕侯爷正陪着陛下在外,不在府中。这也没什么,在吕小姐出生的时候一切很顺利,只是吕云路出生的时候,吕夫人遭遇不测,难产而亡。这也许就是吕侯爷对吕云路看不顺眼的原因。
听闻吕夫人逝去的消息,吕侯爷是伤心欲绝,待到回家,处理完吕夫人的后事,才在奶妈的提醒下为两位襁褓中的孩童取了姓名。不过商贾出身的吕侯爷并不喜文,绞尽脑汁才给吕小姐取了名,待到吕云路,早已没了耐心,再加上吕夫人的原因,就没给取名,好在记录的官员怜悯,匆忙下写上了吕云路。自此,姐弟俩的姓名便成了这样,吕芸潞和吕云路。这也成了吕公子头疼的原因,每次在称赞他姐的时候,吕公子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
不过这位吕小姐就没那么多想法,一心爱诗的她,自打一出生便展露了不可思议的文学天赋,一岁而语,三岁识文,五岁熟读前人诗篇,八岁自出一诗,十岁同帝师高谈,十四阅尽皇家书库,十五以一首《春问》震惊京师诗坛,十六更是成立诗社,在京师诗坛中占据一席之地。身为女子的她,不爱女红刺绣、琴棋书画,偏只对诗文歌赋有着难以割舍的喜爱。
这吕小姐又长得国色天香,惹得无数少爷公子竞折腰。京师的才子们更是传着“若得妻为吕女,此生当之无憾”“吕女若是男儿身,哪有梁诗立足地”的话。这些话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足以可以看出吕小姐在昊国诗坛的重要性。
关于这位吕小姐,李箫也曾想过,她应是易安居士那般婉约清新,或是同黛玉那般多情忧愁,亦或是似鱼玄机那样的柔情大胆。可眼前这位揪着弟弟耳朵,冷着俏脸的素衣青裙少女,他实在是很难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吕云路那声带着绝望的“阿姐”,李箫可能认为,那位站在门边,冷着美目的那女子才是让无数才子折腰的吕小姐。
“阿……阿姐,你怎么在这。”被揪耳朵的吕云路有些吃痛,醉意未减的他险些起身给那人来上一拳,但在他看到那张熟悉的俏脸的时候,立刻清醒过来,两腿不住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恐惧。
吕芸潞放开吕云路的耳朵,接着一脚将后者踹开,自己安安稳稳的坐上去,一双美目随意扫视一旁的李箫跟陈子夜,随后撇了眼吕云路,道:“你且说说,谁是凶恶狠辣的大虫?”
作为侯府千金,天之娇女的吕芸潞,自然不会特意出门,跑几条街,就为了抓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来蓬莱仙居,肯定是有事,不过她可没必要跟吕云路解释什么,整日里游手好闲,没事了就跟一些狐朋狗友欢聚一堂,不仅是浪费时间,更让身为姐姐的她脸上无光。
每每在诗会上,同自己不对付的人总拿吕云路这小子来损她,偏偏满腹诗文的她不擅长口语之争,往往都被气得心力交瘁,而自己的这个弟弟,任然自顾自的玩乐,全然不顾侯府颜面。
更为气人的是,自己对他的鞭策,他从不放心上,时间一久,也就随他去了。但是长姐如母,跟这个弟弟自幼一同长大,哪是说不管就不管的,这不,刚处理完事情的她,听说吕公子在隔壁厢房会客饮酒,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定会将自己喝醉,心一软借了后厨做了几碗醒酒茶,免得这小子回家被爹爹责骂。可谁知,这厮不知好歹,竟跟那些酒肉朋友说自己的坏话,还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吕芸潞听完,当时就火冒三丈,名扬京师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俏脸一横,就拉着好友冲了进去,大虫,恶女,今日就让这不知好歹的弟弟好好体验一番。
“阿姐这么落落大方,善良美丽。怎么会是大虫呢,一定是听错了。”吕云路忍着耳垂的疼痛,伸出双手轻轻给吕小姐捶背:“我说的是东街关子鹏那小子的姐姐。”
吕公子此时是郁闷的很,早晨的时候,他见姐姐出门,一心想着可以出去玩乐,没多问自家阿姐去了何处,毕竟吕家小姐是个大忙人,风寒才好就忙里忙外,谁想到今日会在蓬莱仙居,更没想到自己吐槽的话会被听去……自家的阿姐这么聪慧,又怎会被自己的扯皮骗过,按她的性子,不得扒了一层皮不可。
但吕公子这次是想多了,吕芸潞刚开始的确是很生气,想将自己这个傻弟弟生吞活剥,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边上还有外人……陈子夜是熟悉的,毕竟这位陈才子早年成名,他的那首诗自己也是度过几遍,人虽然如今变得这样,但那诗无论是放在十几年前还是现在,都算得上一流。至于一边的李箫,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身后带着个清纯可人的丫鬟,两人紧紧挨着,一看就是那种浪荡公子,不值一提。主要是蓬莱仙居人多眼杂,跟吕云路算账的事,还是得回府慢慢算。
一边吃瓜的李箫自知这章的主角不是自己,就安静坐着,轻轻挨着楚楚看戏。谁知这幅动作已经让他在这位吕小姐眼中成了那些喜好女色的纨绔子弟,虽然确实是喜好女色,只是楚楚还小,自己当然对她没那方面的想法。
“算了,懒得说你。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随我回去。”吕芸潞站起身,乌黑的秀发长长垂下,似一条河:“冬儿,咱们走吧。”
说完,吕芸潞看都不看一眼屋里的三人,径直拉着吕公子出去。那位被叫做冬儿的女子点点头,随机甩着脑后灵动的马尾跟了出去,身上的裙子在风中俏皮的动着。
不一会,房中就剩下李箫三人。见吕小姐离开,陈子夜松了一口气,舒缓紧张许久的身子,饮了口茶。这位陈才子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都没这么的恐惧,却在吕小姐在的时候,一动不动,真是有够好笑的。
吃饱了的李箫坐到一边,让饿了许久的楚楚安静吃着。
“原来京师的风气,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闭塞,在暑日也会露着些肌肤。”
“谁?杨冬儿?”陈子夜侧着身子看了眼门外,挑了挑眉:“那是兵部尚书杨乾坤的女儿,自幼跟了高人习武,前两年刚回来,自然带些乡土味,再说了这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箫哦了一声,站起身,活动有些发麻的身体。作为兵部尚书之女的杨冬儿,自幼习武使她的身材看上去很是精练,刚刚站在门口时,便发觉此女不简单,立于纷乱之境而心不乱,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怎么跟文弱才女吕芸潞成为好友。
“李兄难不成又看上了那杨冬儿跟吕芸潞?”陈子夜见李箫看着门外,咳了两声,打趣道。
楚楚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李箫。
“只是觉得那杨冬儿不太一样。”李箫按下楚楚扬起的脑袋,示意她赶紧吃,“老陈别乱说,李某专情男儿,怎来的又一说。”
陈子夜哈哈一笑,摆开折扇,笑看李箫。楚楚则有一下没一下吃着,小丫头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餐食,只是不知这么,好像并不是那么好吃,吃了一会,待肚子微饱,就不再吃了。
见楚楚停了下来,李箫倒了杯茶,站起身:“若是没什么事,陈兄咱们走吧。”
小丫头喝了口茶,起身,低头站在一边。习惯了的李箫没说什么,起身随着陈子夜离开。出门的时候,站在走廊上的紫衣女子欠身说了一句“公子慢走。”然后便开始招呼下人打扫房间,待到三人将离开时,李箫回头看见,原先的那个房间又进了一批客人,看起来蓬莱仙居的效率是很高。
街上,是吃完午食的原因,来往的人较之前多了不少,但并不是很吵,街上弥漫着的还是清脆的琴音。
陈子夜拱拱手,走开去找车夫。李箫跟楚楚对京师不熟路,就蹲到一边,笑着看换了班的黑衫姑娘,对后者弹琴的技艺啧啧称奇。
楚楚倒是看得认真,眼里似乎闪着光,一双小手小心的笔画着什么。
正此时,街头,一阵突然响起的喧闹声打破了宁静的街道,远远望去,像是站在马车上的华衣男子在大声骂着地下躺着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