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一位头戴宝盔,身着白银战甲,脸庞蓄着长髯白须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扬起马鞭指着李延喊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中了老夫的蟾毒箭,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活命!”
李延一听原来是淬了蟾蜍的毒液,登时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早知道是蟾毒,消毒药水就成了,害得还浪费了一剂青霉素,当下便嬉笑道:“我会好好地活给你看!别说是微不足道的蟾毒,你就是敬我一杯鸩酒,我也跟你干了它!”
那裴元凯顿时恼怒,大喝道:“老夫定会取你首级祭我雄儿!”
李延还没来得及搭话,那吴远雄又凑上前扯着破嗓子喊道:“你家小豹子是被我戳的,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叫吴远雄,重甲骑军侯便是!”
裴元凯听罢抬起弓,从身后随扈手上拿来一支箭矢搭上后扣了个满弦,稍微蹦了会,便开弓箭出,冲着吴远雄的身影就飞了过去。
李延见状,赶紧提气伸出右手朝着过来的箭矢一抓,虽然攥住了箭颈,可箭矢劲道威力之大,愣是在手中仍向前滑动了一节,李延手心更是被搓得烧痛!暗叹一声,好大的力道,怪不得先前那箭能够穿透自己的防弹衣跟光膜硅硌片。
吴远雄被这一箭吓得不轻,见李延抓住的箭矢距自己喉结也就两指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李延心想,这种状况下还能如此威慑于自己,多少让人有点气恼,再加上此次侯爷兵变,死伤那么多兵卒,要论算账,这位大都督也该是背着最大罪名的人,立时极为不悦地朗声说道:“裴元凯,你听着,你家儿子死了那是他的不幸!可你想过这次权谋之变又造了多少冤魂!你家儿子是人!难道别人家儿子就不是人了?你要用我的首级祭奠你儿子,老子先用你们的眼泪来祭那些死去兵甲的亡魂!”
说罢,就从背包掏出一枚催泪弹,这东西李延带了三枚,非杀伤性武器,用在不时之需,总是心里可以接受得来。此物是以苯氯化合物为主,采用非炸药的气爆技术,炸开后可以迅速保持一个水平面散开。李延拆了火帽跟膛线的药筒,这样就变成了挤压爆破,如同手雷一般。
李延拿起催泪弹,在桥墩木桩子上使劲砸了一下,接着铆足了劲扔到对岸。
裴元凯一众见对岸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当下举起盾牌去挡。催泪弹砸在盾牌上,反弹了下就掉落在人群中。那些兵甲看着地上的小黑疙瘩,用脚踢了几下,见无甚动静,然后戏谑般地哄堂大笑。
吴子严凑到跟前问李延道:“明光,你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
李延冷笑了说道:“让他们流点眼泪,权当哭送亡魂!”
吴子严皱起眉头正欲说话,就听得对岸一声‘嘭’的巨响!站在十几丈开外也是震耳欲聋,更是吓得小青跟姚莲兒两人蜷缩地抱在一起。
随着巨响声,对岸开始被一股浓雾笼罩,没过一会,咳嗽声此起彼伏,隐约之间,能看到那些兵将们手不停地抓着脸面……
王言卿稳定了下神色后,用手指戳了戳李延问道:“明光啊,这是什么神器?声音如雷公般撼人耳目!”
李延望着对岸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说道:“这是催泪弹,让他们流眼泪的玩意。”说罢大声朝着一众喊道:“大家出发吧!到前面空地全部换上滑板!”
烟雾还在持续,已经有很多兵甲呕吐不已,就连安阳侯那白俊的脸庞也是涨成紫色,眼珠子赤红,且不停地眨动着,一个喷嚏打出后,鼻涕挂得满脸都是。
裴元凯更是跌落马下,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面,一个亲卫摇摇晃晃地拿着水囊过来,勉强稳着给裴元凯双手和脸上倒了些水。
就这么持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烟雾散尽,一众人站在峡谷边缘,跟一群红眼病患者似的,饱含‘热泪’,情绪低落,偶有抽泣之音发出,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车站送别般,目送着李延他们的背影消逝在莽莽雪海之中。
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几百人挤在一起,个个都换好滑雪装备。李延让耿孟孙带着十来个滑雪娴熟的在前面领路,吴子严随其后拉开一里之程,王言卿与吴远雄等则在中段,自己带姚喜等人后队收尾。
刚开始的二十来里路程,整个队伍磕磕绊绊花了近一个半时辰,虽然山丘起伏延绵、松雪平坦很利于滑行,可终究都是新手,一个摔倒就能绊倒一队,喜乐之中仍是比骑马要快一些。过了一阵子后,大多数已经能够简单地驾驭,即便有摔倒的,后面大部分也都能从容避开,速度跟效率提高了不少。
快到正午时分,已经走出近两百里,到了一处湖泊时,李延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响,才记起大伙早餐都没得吃,一路疾奔到现在,便赶紧喝停了队伍,在湖边停歇吃点东西填充下肚皮。
为了过桥减负,所以大家都是轻简出行,连锅灶都没带,以至于一碗热水都没得喝,只能依靠馕饼拌着酱菜充饥,渴了直接地上抓把雪吞咽了事。
李延趁着这个间隙,找来吴子严等人,了解后面的路程。
耿孟孙一脸开心地赞叹滑板出行的速度,本以为今天只能走到当前休憩的银湖,不曾想半天就到了,因此提议晚上在乌阳山落脚,尚有不到两百里地。
李延思考了一会后问道:“乌阳山那边有没有人家?我们都没有带烧水的锅灶,这寒冬如果大家不能吃喝热食,恐怕难以为继。”
吴子严点点头道:“是的,现在赶路,雪车也没有,总不是办法,如果乌阳山那边没有锅灶确是难以坚持。”
耿孟孙道:“乌阳山有庙宇,有庙宇就该是有鼎炉,可以拿来暂用。照着这个速度,明天午时我们该是可以抵达河邑附近,就去城内补充点物资,不然穗山密林恐怕很难过得去。”
李延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然后走到湖边观望了一会后,转身问道:“这是什么湖?怎么这个季节还没有结冰?”
耿孟孙道:“公子,此泊名曰银湖,是咸卤之水,只会结霜,不会结冰。”
李延朗声笑道:“原来是盐湖啊,怪不得。怎么盐湖周边没有制盐的作坊?”
耿孟孙道:“这银湖方圆上百里,作坊都在官道那边,不过这种湖卤盐不如海盐好吃,大都是平民食用。”
李延摇了摇头道:“那是不会提炼,品质上来讲,湖盐、井盐总是要好过海盐。”
吴子严也走向湖边问道:“明光难不成还会制盐术?”
李延说道:“略懂一点,告诉你,这东西不止食用,消毒疗伤治病也用得上,甚至战时都能用来攻击伤敌。”
一众人听得顿时吃惊,王言卿一脸疑惑地说道:“明光,看你懂得很多神仙之术,可据我所知,净池谷并不擅此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延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神仙之术,都是在家乡学的,我并非出生在净池谷,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儿的。”
吴子严点了点头后说道:“你家乡该是个神奇之处,有机会你要带哥哥们去你家乡见识见识。”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待了一会后,抬头望着天空笑道:“恐怕是没有机会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王言卿皱眉道:“很远吗?怎得就回不去?”
李延点点头道:“不只是远,连我都不知道家乡在哪,便是能飞,也找不到方位。”
一直在聆听着的吴远雄,一脸正容地拍了拍李延的肩膀说道:“嗯,跟哥哥我一样,苦命,哥哥我也是孤儿,连父母都没有见过,若不是大将军……”
李延迅速打断吴远雄的话语说道:“谁跟你说我孤儿啊!我父母健在,唉,算了,说这些我们有代沟,还是聊聊你们吧,你们都没有家人吗?就这么孑然上路没什么牵挂吗?”
吴远雄鼻子一吸,伸手抹了把额头道:“跟你没法聊天。”说罢转身就扎到他的下属堆去了。
李延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破嘴,人刚说孤儿……
吴子严上前笑道:“明光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便一直带在身边,性子比较直爽。我们这些人,其实早都没有家的牵挂了,聚在一起,就是家。”
……
银湖边上,李延等休憩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又整装出发。
整个两百多里路程平稳无异,大伙滑雪技艺经历上午的摸爬滚打后,也都精进了不少,有部分人竟敢从更加陡峭的山坡上速降而下,至于撞树的现象,也自然少了许多,时速整体提升了不少,差不多在日头还没有落,便到了乌阳山下的神庙。
神庙有人打理,显得极为清幽干净,李延等人的到来吓坏了看庙的四个人。耿孟孙和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才算平复下四颗想逃跑的心。
李延之前了解过,这个世界没有家乡的三大宗教,因此庙里自然没有僧侣,可见这四个看护庙院的人却也都是光头,多少有点诧异,便叫来耿孟孙问个仔细,耿孟孙去打听了一番后告知李延,说这些人自打来了这里后,头发就慢慢地稀疏了,后来索性全部光着,他们认为这是神灵与他们的一种联系,用以浇灭凡俗情感的牵绊,不但如此,周遭俩个村子的大部分男女也都是光头……
好家伙,李延听完顿时一个激灵,这感情是在一座铀矿上生活,便问起此山的来由。
耿孟孙答道:“乌阳山附近世代都有人居住,很多时候夜间半山腰的崖壁会发光,而且山中有很多墨石,可以用来取暖跟炼铁之用。”
李延说道:“你说的墨石应该是煤炭,岩壁发光多半是萤石矿,那些个看庙的来此多久开始掉发的?”
耿孟孙道:“刚才问了,最晚来的那个人也已在此三载,大约待了半年后开始掉发。”
李延点点头道:“该是辐射所致。”
吴子严急忙问道:“何为辐射?”
“是一种能量场的异变,对人体有害。这样,今晚我们在此扎营没有什么问题,但任何人最好不要上山。”
当晚,一众人借了庙院的锅灶,终于吃了顿热乎乎的汤饭。庙院殿堂有三个,厅堂足够宽敞,三百来人也不用造雪洞,占了庙堂大殿倒也不冷,李延为姚莲兒和小青专门找了个僻静点的厢房安顿,饭后,又带着她们出了庙院。
李延想着乌阳山该是有些可以入药的矿物,想着带上小青去找找,可孤男寡女终是不便,索性就将俩人都带着。
三人在山脚附近,竟然发现了些硼砂和胆矾,李延断定此处该是也有铜矿,不由得赞叹此乃真金山也,只可惜身处这个时代,还是需要维护它的原始。
小青对胆矾理解较深,懂得提炼入丸之法,李延又告诉她硼砂的作用与处理方法,听完后小青竟将这些矿砂塞满了一麻袋,两个女子抬了半天都挪不动,只好温情地望着李延。
两位女子手拉手走在前面,李延扛了个大麻袋弓着腰拖在后面,姚莲兒陡然喊叫道:“哥哥,你快看,神光!!”
李延抬眼一看,那山顶一处峭壁上,闪出些黯淡的冷光,色彩多变,时而冷绿,时而冰红,便说道:“这是萤石矿,白天吸收了太阳光后产生的磷光效应。”
两位女子自是听不懂李延所述,却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就是神光!”
李延顿了顿后,朗声说道:“哇!果然是神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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