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姚家姐弟两人去了趟就近的集市,李延本想大肆采购一番,可实际上除了山野农货外,其它东西溃泛得不成样子,只好胡乱买一通,但凡看中眼的,基本都是扫货。末了,整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如六匹马、四头黄牛、二十来只鸡鸭……土豪来袭,自然后面跟了一大堆商家,都想把这三位败家子拉去买自家东西,最后连一药材摊位上的三七、艾叶、梅片、红花、当归和一切乱七八糟的杂料全部都清仓入货,那位卖料老人估摸是山里来的山民,高兴得喘气都带着鼻腔。按理在这种小集市一次出山十日才能卖完,运气不好还无人问津,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得奔到其阳县城,而且因为是山民,还得缴五税二,这都是小问题,大麻烦是遇到心情不好的官爷,把你给抓了,山民等于流民嘛。今儿个第一天出山就全部卖出,老人家激动地直接跪地给三位磕头,这一跪不打紧,旁边好些个山民都齐刷刷地跪了,几位少爷奶奶地喊着,李延自然是受不了这等,一股脑把山民们的东西买了个精光。做好事被感恩,连姚家姐弟也激动得鼻涕眼泪的。
三个人逛集市,结果把集市搬回了家,看得村里人目瞪口呆。买马还可以勉强理解,可牵回来四头牛是啥情况啊,这二屯不比平原,沟壑都是沙碱地,务不得农物,塬上的地每户就巴掌大点,整头牛上去,地还不知道会不会多收成,但喂牛得花多少钱啊!李延一想是这么个理,要不整牛车,以后出入也方便,村民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郑重地告知李延,有车无路,总不能车子一直放官道吧。既然如此,就杀了呗,想法一说出吓得那些村民四散。李延是莫名非常,杀牛又不是杀你,跑什么。姚喜一本正经地话于李延知,这私自宰杀耕牛,轻则流放,重则砍头。一次性宰杀四头,应该就是砍头了。此话听得李延口呆目瞪,心里无数只那什么马在奔腾,‘小二,来三斤牛肉’,电视剧那玩意真不可信啊!既然不能用来耕地,也不能坐车,谁也不能白养着啊!唯有吃肉一条道,再者,来这里已大半年,牛肉真是没吃过。当下李延就做出决定,还是杀了吧,全部责任自个儿承担便是。村民们也都默认了,似乎也只有这样处理,再者说这个青年不是救过夏王家媳妇嘛,兴许真要被告发了,想必也无大碍。牛筋、牛骨、牛皮那都是稀罕玩意,即便是猎户人家,对于这些也是尊为尚品,四头牛,得能做出些把好弓!些套皮甲!
昨晚一顿牛羊宴便在二屯上演。李延主厨,清炖牛腩是他拿手好菜,再配以牛骨汤、羊杂、清蒸羊肉……还教会了村民用牛骨牛骨髓熬制油茶。二屯村民这辈子也没有这么享受过,自打李延来了后这已经是第四个夜宴了,也是最大的一次……那些草药和杂料,则拿去教屯子里妇女制作了很多速效止痛膏,猎户嘛,整日劳作拉弓的,胳膊肩膀酸痛是常见的,疼痛时抹点,很快就有反应。
今个一大早打嗝还有牛味,回味悠长。李延没有想到姚家母女起得也早,已经在灶火房倒腾早餐了。李延的到来,让姚家伙食水准提升了一大截,除了野山羊分得多外,这些天李延也给了不少金银,反正那玩意都是夏王后赐的,再者,他实在对这种“现金”不敏感。姚家本来是坚持不收的,李延一直表明是他和姚胜两个人一起救的夏王家媳妇,所以这些钱自然是一人一半,这才让姚家勉强收了。
看着这位面黑且俊朗的年轻人在院子,姚家母女赶紧上前招呼。那姚莲兒一口一声‘李哥哥’听得人身心陶醉。李延知道这毛病不好,酷爱让女娃娃家叫自个哥,还得是叠字地叫,前两天费了些口舌终于让姚家姐姐改口叫做哥哥,颇为受用,毛病自然就不是毛病了。
拿出自己的牙刷,牙膏早用完了,就拿三七磨粉替代,配合着姚莲兒端来的水咕噜咕噜几下便洗刷停当,姚莲兒对面前这位公子某些习惯颇为好奇,但也不好问,便转回灶火房端来早餐,放到院中小桌上,摆好凳子,等着那位哥哥享用。
突然村口霍家的霍三急匆匆地冲开篱笆门,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大嚷着:“公子,好……不好……不好了……官兵……官兵来了。”
嚷嚷声把姚喜也惊起来,慌忙走出院子扶着霍三:“别急,慢慢说!”
霍三弯下腰深吸口气,这才连贯地说道:“姚大,官兵,一队官兵给咱们屯来了,应该马上就到村口。该是牛肉,被官府知道了。”
姚喜眉头一皱,看了看李延,又对着刚刚走出门的姚胜喊道:“胜儿,拿家伙!”说完就转身给霍三说:“你嘱咐邻里,不可轻举妄动!此事因我姚家而起,不能拖累大伙儿。”
霍三应承着便跑了。李延心想,吃个牛肉吃出祸端来了,自己惹的事儿怎么也不能连累整个村子,上前对姚喜说:“姚叔,你们先安顿着,我去瞧瞧,没事的。”说完便往村口跑去。
来到村口,果不其然有一队官兵,约莫五十人左右,跟在一位身披寒铁铠甲,手持长矛,骑匹黑色战马的汉子后面,吭呲吭呲奔了过来,像极了电影中鬼子进村的画面。
而李延的身后,姚家姐弟和姚喜也武装妥当也跑来跟着。李延颇为感动,但还是不忍给他们添麻烦,便对姚喜说道:“姚叔,都说了,你们在家安顿,为什么也跑来了?这事儿本就是我主事,你们不要瞎掺和!”
姚喜笑了笑,意志坚定地说:“公子,你救我儿医我女,又待我姚喜如家人,你的事自然是家事……”姚喜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又来了一堆人,在霍三带领下,持弓拿棒地挤了过来。
李延有些难受,打心里怕连累到这个安静的村子,只好对大家拱手施礼,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村民有闪失。
片刻间,那队官兵已来到李延身边,为首的满脸胡腮,肥头大耳,坐在马上用长矛指了指李延大声问道:“让你们甲尹出来问话。”
李延想这厮嘴里的甲尹该是指村长吧?便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就是,什么事啊!”
那肥头大耳将军手一挥,跟在后面的兵甲们便把村口封了个水泄不通。
李延看着那些行动有序的兵甲心想,吃个牛肉竟然派出一队正规军,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若是来拿私宰之人,自个跟着去便是,完了看情况,不行就把康少游给的那个佩符给他们瞧瞧兴许能了事。于是又上前一步,对那肥头将军施礼后说:“将军,吃牛肉是我个人所为,与众乡亲无关,有什么事奔我就是。”
肥头将军一愣,随即怒目圆睁地对李延咋呼道:“小子少废话,本爷爷来此有要务,管你牛肉羊肉的,快快把你村里青壮男丁召集到村口,若延慢当心爷爷一枪戳死你!”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啥情况,不是吃牛肉那事啊?那就好了,说明村里没有多舌小人,村风没得损害!可转瞬再琢磨,不是吃牛肉那事,又是什么情况能让这些正规官兵到村里?个个互相对望着似乎都在寻求答案。
李延心想,既不是因为牛肉,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总之他打心里不希望村子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伤害,便又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竟敢在本公子面前爷爷爷爷的自称!你难道不知本小爷我是谁吗?”
那卒长一愣,看着对面这位青年衣着光鲜,虽说面黑了那么点,倒也俊朗,说话举止又如此傲娇,顿时有点泄气地抱拳问道:“不知公子是哪位啊?”
李延本是装腔作势,但看那领军竟然被自己给唬住了,心里可是有点乐,便摇晃着身板,顺手再把康少游给的佩符从里衬挪到腰间,身子一摇佩符一晃好不显眼,得意洋洋地对那领军嬉笑道:“本小爷的大名,想必你这等匹夫也高攀不得。”
那领军看到李延腰间的佩符后,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掩饰了一番,随后跳下马来,走到李延跟前规规矩矩地弯了个深腰施礼,一脸嬉笑谄媚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康相府康校尉康大人?”
李延见这招狐假虎威竟然管用,心里不由地赞赏了一下康少游,想着古代这种传家佩符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相国府标志性龟甲纹路与康家独有的花边倒是很有辨识度,便端了端身子,略显傲娇地对那领军说道:“可爱,懂事儿。”
那领军听完后依旧满脸嬉笑着,身子却慢慢地后退,待退出两丈开外后,举起右手一挥,对着兵甲们大喝一声道:“给爷爷抓住这贼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