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李贼非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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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作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多付笑谈中。”



    自从多尼取代了洪承畴作为进取云贵的统帅后,总督两湖、两广,云贵的六省总督洪承畴就仿佛老了十余岁。



    后来朝廷更是派了张长庚督抚两湖,心思剔透的洪承畴哪里不明白朝廷的意思,索性将总督府的事情交给了张长庚,自己则以目疾发作的名义,避居于武昌的黄鹤楼养病,对于政事一概不理。



    “父亲,何故诵此感慨之词?”洪承畴之子洪士铭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洪承畴,一边疑惑地问道。



    “人老了,心也就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正是锐意进取之际呀。”



    看着眼前滚滚向东的长江,洪承畴头也没回,自顾自地又说道:“为父这几日身体欲加不适,打算辞了现在的差使返回北京养病。”



    说完他微微一叹,又感慨道:“老夫垂垂老矣,加上朝中满官排挤,此生能得个善终就余愿足矣,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士铭你了,望你今后为官一定要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是的父亲。”洪士铭连忙应道,不过他突然想起从路上听到的消息,当下又说道:“父亲,儿南下时听闻,平郡王和平南王在梧州战败,肇庆和新会等地皆落入李贼之手。”



    李兴杀入梧州,洪承畴是知道的,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加上张长庚入两湖,使他心灰意冷,躲在这黄鹤楼上并不理政,又派了侍卫统领王辅臣守在山下路口,任何人不经通传不得进入。



    所以广东那边的军情他还真的不太清楚,当听到儿子说到梧州兵败,而李兴趁势取了数府之地的消息后。



    洪承畴那浑浊的双眼充满了惊讶,然后渐渐发光,瞬间明亮起来,而那佝偻的身体也登时挺的笔直。



    “父亲……!”



    洪士铭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之间的转变,也是惊讶。



    “好、好、好呀!天南糜烂,老夫复起之日不远矣。”



    “父亲,儿以为就算皇帝要起复您,咱也不要接这个摊子,父亲年事已高,不如回北京恩养,颐养天年,岂不是好事?”



    “你懂什么?自为父投清之后,满洲人用我,又防我,而老夫由明投清,早已为天下人耻笑,若是能助满洲氛清寰宇的话,为父还能身后留名。



    洪承畴进士出生,自幼熟读经史,深知君臣大义,然松山战败后,竟然变节投降,自满清入关后,更是变本加厉替满洲人拟订进兵方略,抚剿东南,虽说位高权重,但是一直被世人唾弃。



    洪恩浩荡,不思报国反成仇。



    史笔留芳,未能平奴忠可法。



    ……



    那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诗句,直指人心,一向心高气傲的洪承畴如何受得了如此骂名。



    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声名,拼命地剿杀抗清的义士,想着替大清稳定江山,自是再没有人能讽刺他而已,然而可悲的是数十年之后,奴酋弘历编纂贰臣传,一心报国的洪大人却是名列榜上。



    所谓人必先自辱,然后人方可以辱之,洪承畴一心报效的大清直接将他订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杀生成仁的史可法却得以建庙立祠,真是可悲之极。



    “可是父亲,儿在路上听闻这李兴很是能打,从云南一路杀入广西,连败大清兵数万人,索浑、张勇、马雄均是丧于他手,如今更是大败清廷三王一将,战力之强,恐怕不逊于李定国,道左甚至有人传言他是李定国私生子。”



    洪承畴呵呵冷笑:“老夫平身数百战,每战必胜,除了在锦州遇到先帝,此战若不是崇祯催兵,也未必会输,至于孙可望、李定国二贼肆掠之时也是老夫一力抗之。”



    “我洪承畴可不是罗可铎之流,他李兴也不是李定国,若是老夫指挥,北则坚守桂林,东则围攻肇庆,广州至肇庆水运发达,粮草转运通畅,我军只需和李兴打消耗战,时间一长,这小李贼必溃。”



    “好!好一个李贼非李定国,洪督真知灼见,不愧我大清汉臣第一人也。”



    洪氏父子急转头看去,只见的两湖总督张长庚以及礼部尚书冯栓一边拍手叫好,一边缓步向自己走来。



    “原来是张督和冯尚书到了,老夫未能远迎,惭愧,惭愧。”



    谁知那冯栓走上前来,肃声道:“洪总督,有旨意。”



    洪承畴父子及张长庚登时便跪伏于地直呼道:“臣洪承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向者三军入滇,朕唯恐洪督年老而力衰,有舟车劳顿之苦,为社稷计,方以信郡王等人替卿出征,如今滇黔平定,伪明朱由榔弃国,洪督实为第一功臣也,故晋洪督为太师,依旧总督两广、两湖、滇黔军政事宜,辖内大小将佐皆奉太师号令,有不从者可斩之,望卿不辞劳苦,替朕解南顾之忧。今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洪承畴闻之,连忙接过圣旨泪流满面地泣道:“老臣多谢皇上厚恩,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只不过臣目疾发作不能视事,只恐有负皇上重托。”



    冯栓连忙一把扶起洪承畴,连声说道老太师快快请起,这目疾之事我等自会向圣上具实禀奏。



    洪承畴一边邀众人入黄鹤楼奉茶一边说道:“洪某一时浅见,到是让二位大人失笑了,这小李贼不过跳梁小丑,平南王和平郡王虽有小挫,于大局无碍。”



    众人言语之间便步入楼内,自有丫鬟奉上茶水。



    洪承畴疑惑地问道:“冯大人,这圣旨如何要你来亲宣?”



    冯栓苦笑道:“冯某此来却是带了两份圣旨,一道是老太师的,另一道却是送于梧州李贼处,老夫此去,说不得就要与诸位天人永隔。”



    “你是说圣上要招抚,如何招抚?以何条件招抚?”洪承畴和张长庚大奇。



    “皇上到是有意加他为一等镇国公,永镇广西,只是老夫怕这李贼会辜负圣上美意,到时候老夫恐怕项上人头不能保也。”



    洪承畴和张长庚等人也是惊讶,这皇帝莫不是被李贼吓破胆了,若是如此招抚,这天下岂不是人人效仿,只要能打,谁都可以封公封王了。



    “不成,这圣旨不能发,冯大人且安坐武昌,我这边给皇上复旨,待老夫病愈之后便进兵,若是能剿灭李贼最好,若不然也要打得他疼了,大人方可去梧州。”



    冯栓大喜过望,有洪承畴做保,自己可是暂时不用去梧州了,当下连忙起身道:“如此多谢太师,我等先回府城,只待太师病愈,再商议进兵方略。”



    待张、冯二人离开后,洪士铭疑惑道:“父亲既欲出征,然何故以目疾推脱?”



    洪承畴晒笑道:“罗可铎骄横,不让他再碰几个钉子,为父如何指挥得动?”



    洪士铭顿时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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