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军的炮声传来,一个个清军就用长刀的驱使着这些百背上装土的麻袋。
他们只是为了挣命为了活下去的资格,或为了能够带着妻儿,兄弟回家,就这样在清军威逼下冲向明军阵地。
而他们的头上不停地有炮子呼啸而过,那些炮子砸进人群之中,便如同犁地一样,犁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这些炮子有明军的更多的则是山下清军的,在线国安看来,这些百姓完完全全就是炮灰,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在蔓延着,到处都是哭喊声,没有人再有理智了,一个个麻木地往前走去,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整个马叫山东北麓仿佛便是一片尸体铺就而成。
冲在最前面的汉土百姓人人面目狰狞,脸上或是泥土,或是鲜血,或是汗渍。
他们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跑的很快,他们看到了前面明军设置的障碍,看到了那一圈用竹枪、栅栏设置的防线。栅栏上挂着好多发着寒光的铁蒺藜。
而他们脚下插满了尖锐的竹桩,但是他们退不回去,后面疯狂的百姓不断地挤压着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被竹桩刺中,在那里痛苦哀嚎,然而后面的更多的百姓被驱赶上来,就在这些受伤的百姓身上践踏过去。
然后一个个被身后的百姓挤进了明军挖掘的壕沟,那壕沟之中插满了铁钉和竹刺,倒在壕沟中的百姓痛苦地来回蠕动,然后被沙袋或是跟上来的百姓压住。
震天的哭号声甚至掩盖了那轰鸣的火炮声,守在阵地前的明军不禁地恐慌起来,没有人看到那近万衣衫褴褛的百姓就这样一个个横死在自己面前而不动容的。
就是守在阵地之上的白安和秦风此刻也是脸色发白,提刀的右手不自禁地微微发抖。
“爹!爹!”
冲突的百姓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周挺本是昭平的一个屠夫,手艺不错,在县城也算是个殷实之家了,这次清军为了攻打马叫山,将全城的百姓无论男女全部征集了过来。
周挺父子自然没有能逃脱被抓的命运,适才一颗硕大的炮子砸了过来,周父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周挺,自己则被那炮子击中,胸口登时被击穿。
他抱着胸前兀自汩汩冒血的老父亲,眼神中闪现出仇恨的光芒,这些该死的鞑子,是你们破坏了我的生活,是你们逼我走上了绝路。
想到这里他猛地从地上拨出一根尖锐的竹刺,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往来路杀去,一边冲突一边狂喊:“昭平的乡亲们,建奴不给咱们活路,左右是个死,跟我去杀鞑子。”
周挺在昭平卖肉讨生活,昭平的百姓到是有不少人和他相熟,加上他平时为人豪爽,附近却是有几个个平时交好的乡党立时鼓噪起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然后就是无数个,百姓们如同潮水般地往山下退去。
驱民攻山的全节部将施大江在后面挥刀恐吓百姓登山,却不防山上的百姓如同雪崩一样朝山下冲来,他正待提刀呼喝,那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百姓,手握着竹刺就朝自己扑来。
施大江猝不及防,被那尖锐的竹刺一下子便扎了个通透。
刺杀施大江的正是周挺,在施大江倒地的瞬间,周挺一把捡起地上的长刀便枭了他的首级。
“乡亲们,建奴也是人,他们不是杀不死,大家跟我冲,为昭平的百姓报仇啊!”
守山的白安和秦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队队长枪兵和刀盾兵跃过战壕,跟着百姓后面冲突过去。
一个又一个清军绿营兵被百姓或者跟上来的明军绞杀,有眼色地纷纷朝后退去,来不及逃跑的纷纷跪地求饶,然而此刻没有人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疯狂的百姓双目通红,宛若厉鬼一般嘶吼着朝这些清兵扑了过去,他们用手去抓,用牙齿咬,用头去撞,他们恨不得将这帮丑恶的汉奸走狗撕成一块块碎肉。
线国安和阿尔津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连忙吩咐麾下的炮兵对着明军防线开炮,以掩护山上的绿营兵后撤。
清军炮声一响,出来追杀绿营兵的明军纷纷朝后退去,周挺带着剩余的两三千名百姓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
白安却是亲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
“好汉子,居然还斩杀了敌将,不过这里比较危险,本将现在就派人将你们带到古龙去,那里有吃有住。”
剩余的百姓闻得明军愿意接纳他们一个个眼中放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周挺却是猛地跪倒在白安面前一边哭泣一边拜道:“大将军,如果你不嫌弃小人,小人以后就跟着你杀鞑子。”
“好!本将答应你了,不过你还得先带着百姓去古龙,待本将回军古龙便带着你一起杀建奴。”
白安看着周挺也是越看越喜,刚才那一仗,若不是这小子,防线都有可能被清军突破,然而正是这些百姓反戈一击,却是反过来杀了近千清军。
马叫山下,线国安和阿尔津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刚从山上退下来的绿营兵千总。
“你们确定那壕沟已经填的差不多了?”
“大帅,末将等哪里敢说谎,若不是百姓反水,咱们已经冲到明军的木栅前面了。”那几个千总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
壕沟和阵地前的竹刺被摧毁,说明他提督大人决策没有失误,既然明军防线前的障碍物被清除,线国安和阿尔津再无顾忌。
随着二人将旗摇动,早就准备好的全节部和绿营兵徐氏兄弟带着万余人马就朝着马叫山明军防线杀了过去。
看着脚下几乎是尸体铺设的山路,奉命攻山的全节等人也是暗暗心惊,都说满洲兵凶残,这汉军比起满洲人似乎还要残暴。
他们心里虽然嘀咕,但是攻起明军的防线却丝毫不含糊,这些绿营兵漫山遍野地踏过用尸体填满的壕沟就冲到明军的防线之前。
“开炮!开炮!”
火炮兵队王根生挥舞着长刀不停地呼喝手下的炮兵朝着蜂拥而来的清军射击。
明军的火铳手和弓箭兵亦是毫不手软对着冲上来的清军拼命地开火。
这是血与火的碰撞,尤其是那些虎蹲炮喷射出的散子弹,每一次炮击都能带走十余个绿营兵的生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