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头有什么东西?”
王忧警惕地望着灯火通明的竹楼,本想取出秋水准备迎战,但一想到曹华佗这尊“大神”在自己身旁,不由转头投以疑惑目光。
只见曹华佗面色平静地将双手负于身后,似乎没有听到先前那道怪叫一般,十分镇定地说道:
“几只精怪窝在里头罢了,没什么大事。”
“妖怪?”王忧心里一惊,完全没有意料到堂堂天宗之内,竟然也会有妖怪作祟,这不相当于西天佛祖座下,有疯僧一边满嘴污言秽语,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吗?
曹华佗摇摇头,平静地否认道:“是精怪,不是妖怪。”
“这有区别吗?”王忧白眼一翻,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屋子里那几道音色不同的怪叫整得像是在开演唱会一般,您还在这跟个局外人似的一脸平静,能不能走点心?
“有区别。”曹华佗点点头,指着竹楼方向讲解道:
“妖怪与精怪不同,妖怪一般是由具有灵气的兽类演绎而成,它们基本都有一定的法力;而精怪则不同,精怪基本都是些非人非兽的东西......”
说话间,竹楼方向又炸响几道不同怪叫,曹华佗也不以为然,正准备继续往下讲,但是,他嘴唇刚动话音还未出,小楼的两扇竹门忽然就脱离了门框,似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轰隆!”
突如其来的境况,登时让王忧不禁转头看去,恰好看见曹华佗一甩大袖,轻飘飘地便将那两扇如同暗器一般正快速飞来的竹门扫于地上。
再等他看清门内场景时,整个人的大脑顿时都有些发懵。
竹楼内,有几个身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家具正玩命一般地往外跑。
大的譬如方桌、圆凳、案台,小到梳子,木筷,甚至还有盆碗!
一应事物从竹楼内快速地鱼贯而出,明明无人操持却能如同兔子一般往外蹦跶,磕在地砖之上发出阵阵“噔噔噔噔”声响,“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各色惨嚎。
“啊!”
“呜!”
在见到这无比荒诞画面的那一刹那,王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都什么玩意?
家具怎么还能自己动呢?
就在这时。
只见曹华佗面无表情地大袖一甩,便又是一道深蓝火焰劲射出去......
一裂十......
如法炮制般的术法,火团登时分裂成数十道,一一落在那些正在往此处“奔逃”而来的家具“身上”。
那些家具身上本就燃烧着火焰,再与这些深蓝火团一碰触......
刹那间,火焰暴涨......
只听得一阵宛若炮仗般的“轰轰”声,那些家具上熊熊燃烧的烈焰登时就在王忧的面前织成了一面冲天火墙......一应家具无不在火焰中乱舞,四处蹦跳,似想要摆脱身上的火焰般,但无论它们如何挣扎,幽蓝火焰也不曾熄灭一分。
炙热焰浪阵阵传来,顿时将隆冬的寒意驱散一空。
只见得那些家具们“叮叮当当”地挣扎了片刻功夫后,便不再动弹,身上也被火焰炙烤出了一层炭黑之色......
再过一会,那些怪异的家具便如同寻常物事一般,被这团庞大的幽蓝火焰慢慢地烧作焦炭。
待最后一个烧得炭黑的方桌发出悠长的“吱呀”一声,便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垮在余烬之中。
被这么一折腾,此时原本整洁的小院中,此刻已是一片焦土。
曹华佗平静眨了眨眼,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将红袍大袖微微一甩,院中顿时起了阵阵微风。
那些地上的焦土伴随着余烬,被微风一应卷至半空,再消失于夜色朦胧。
而后,他又两指往前方凭空一点......
那零落于地面的两扇绿色竹门顿时缓缓升起,伴随着双指挪动,那竹门也随之缓缓飞动,最终又回到小楼的门框处。
“咔。”
似是机关扣合的声响过后,曹华佗再才满意地点点头,轻拍了下手掌,同时露出一抹微笑:
“好了,里头再干净了。”
此时。
院中如来时一般,干净整洁,十分安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王忧这会还是有些发懵,望着小筑不解问道:“那些东西……便是您口中所说的精怪?”
“正是。”
曹华佗嗯了一声,轻拍下他的肩膀,微笑道:“走吧,外头凉,我俩进去说话。”
就在王忧跟在对方身后前行时,两只眼睛还是时不时看向不惹半粒尘埃的地面,他很不解,好端端的家具,怎么就成了精怪呢?
等到曹华佗来到小筑门前,推开竹门时,王忧立刻发现,此刻竹楼但凡目之所向,皆是一副空荡荡的场景,扫遍整个屋子,王忧除了地板以外都没有看着半点东西。
甚至连一个凳子都没有。
“这......这......未免也太干净了吧。”
曹华佗面色尴尬地微微一笑,解释道:“本来还有张床能够剩下的,哪知它竟然也成了精,所以……这样吧,明天,明天我立刻着人给你送些新家具过来,至于今晚的话......”
说着,他轻轻捋了几下胡须,露出询问目光:“你是随我回乾火宫将就一晚,还是想去地灶房那边过上最后一夜?”
这个问题王忧完全不用思考,当即斩钉截铁地直言道:“不瞒您说,乾火宫那边我目前肯定是待得有些不自在的,所以我还是去地灶房那边过夜算了,正好与那些师兄们聚一聚,再告个别啥的。”
曹华佗既然这么问,自然也是存了这份心思,所以并未多言,只是揽着王忧出了小筑,驾云直升天穹......
漫步云海间,王忧一回想起先前的荒诞场景,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父,那些家具为何能够变成那样?”
本在看着前方的曹华佗一听这话,当即回头,报以一笑道:“灵气稀薄的山野之间都能诞生灵怪,更何况朱鼎峰这种灵气充沛的地方。时间一久又无人干扰的话,别说是家具盆碗,哪怕是花草树木都能诞生灵智吞吐灵气。”
王忧闻此不由一惊:“照您这么说,咱们宗内岂不到处都是精怪?”
说话间,夜风顺着他的衣领缝隙呼啸灌入,先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却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月光照耀下,下方林海微微晃动,还时不时传来阵阵怪嚎,似是回应着曹华佗的话一般。
鬼影森森。
见王忧一副担忧模样,曹华佗不禁“扑哧”一笑,轻言安慰道:“放心吧,宗内就算有精怪存在,基本也是些人畜无害的东西,而那些可能会害人的精怪,老早就被打杀一空了。”
“而且,哪怕我先前没有出手,你直接就住了进去,你那间竹楼小筑内的精怪也不会害你性命,最多也就是暗地里作弄于你,我也是不想让你受到它们的干扰,才将它们逼出原形。”
“干扰?”王忧眉头一皱。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譬如凳子粘地无法挪动,桌子半夜‘吱吱’怪响,茶壶装满水却无法倒出,盆碗总是无端碎裂却又恢复原状之类的事情罢了。”曹华佗耐心地举着例子,似乎这些事他之前都曾经历过一般。
“这还算小事?”王忧有些哭笑不得。
若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性命虽是无忧,但人的神志极有可能被搞得有些错乱。
“不过是举例而已,又不会全都发生。”曹华佗不以为然地撇嘴一笑:“有时我还真有些琢磨不透你这个半大小子,明明在天星渊里都斩杀过冤魂附体之人了,竟然还会惧怕精怪一流。”
那是因为您没看过林正英的电影,所以才无所畏惧。
王忧瘪了瘪嘴:“那些被冤魂附体的人反应会慢一拍,而且极端嗜血,见多了也就那样。”
说话间,二人已经飞到了地灶房的上空。
院内场景还是如同初见是那般,鸡鸭涌动,猪叫不停。
此刻听起来,一切声响似乎都是那么可爱。
曹华佗并未马上落下云驾,而是用神识在四周详细地掠上一遍,发现无人在旁窥伺以后,这才悠悠地降下云驾,落到地灶房的后门前。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引起那些小子们大惊小怪的,你自己敲门去吧。”
“嗯。”王忧点点头,当即从云驾上轻轻跃下。
“明日晚饭过后,我派人来接你,到时你自己做好准备。”
丢下这句话后,曹华佗便驾着红云升上天穹,于漫天星月为伴,飞翔于浩瀚夜空。
待他身影缩为一个小点之际,王忧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那道熟悉无比的木门。
如初见时不同,后门无比崭新,再无先前的斑驳痕迹。
但有一点相同。
人还未进,便闻得了阵阵葱香。
正是这股浓郁的葱香,一下就在王忧的心里点燃一股别样感觉。
回味、开心、不舍、失落等等等等,无论如何,今天过后,自己便不再是地灶房的小师弟了。
心情复杂的他走至门前,拉起门上的铜环,本想轻轻叩下,但一想到大师兄那张可爱圆脸,一时不由起了作弄之意......
“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响,于深夜里传遍四方,登时惊得恰好路过的鸡群扑扇着翅膀,四处奔逃。
“咯咯咯......”
立刻,门里顿时响起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找死!”
这个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王忧回忆了一会,再才响起是那位自己原先的隔壁——“九十八”哥。
就在这时。
门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且“咚咚”脚步声,声音沉重饱含力道,显然来人心里满是怒火。
然而。
再当大门“嘎吱”地极速打开后,来人脸上的表情只有两个字足以形容。
狰狞。
“你他妈的!”
说着,他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铁勺,不由二话便狠狠地往王忧脸上砸来......
铁勺来势汹汹,但王忧躲也不躲,只是扬起袖子,轻轻地架在跟前。
“铛!”
赤霓法袍与长剑碰撞从一刹那,顿时剑锋上迸发出火星阵阵,清脆声响顿时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你!”九十八顿感虎口处酥麻无比,手中铁勺也随之轻颤,但王忧的一副从容模样,当即让他心中一阵发凉。
这名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究竟是什么修为,又是如何混进宗门的?
就在这时。
地灶房内忽然响起一阵“吱呀”声响,似是有人从房里出来,透过间隙,王忧往里头一看......当即看见了一道消瘦身影,正持着长剑,往这边快速掠来。
只是一眨眼,来人便闪身至九十八后方。
“让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话语出口,九十八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是阻在门前,半步不让,道:“靳师兄,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我能应付。”
“你扛不住。”靳九声音冰冷,听不出半点感情。
来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恐怖气势,比这夜风更凉,比他手中剑锋更利。
.............................................................................................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