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保持着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湍急溪水,平静说道:“你一定要看清楚。”
一听这话,王忧连忙将灵气运转至双目周围,再才嗯了一声,示意师兄可以继续。
这时。
一阵秋风掠过,垂落在靳九背后的柳枝微微飘摇,随风荡漾……
但是。
下一秒,柳条一动。
此刻,在王忧的眼中,面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高速摄影机拍下的场景,被放慢了无数倍!
先前那根软弱得八十老汉般的翠绿枝条,随着师兄手臂的挥动闪电般挥下,仿佛里面忽然生出了主心骨般,竟变得笔直异常,直指苍穹!
在空气中“呼呼”轻响,留下无数翠绿残影。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震撼到了王忧……
只见那根笔直如剑般柳条在挥落之际,尚未与水面接触,那缓慢流淌的溪水竟忽然被拦腰斩断!
紧接着。
当柳枝继续落下,溪水就如同被锋刃所斩的豆腐一般,纷纷被斩至两旁,静默不动!
最后,当柳枝触底反弹回到水面以上后,溪流这才继续潺潺流淌!
这个刹那间,王忧脑海中一片空白。
因为他能感受到,师兄这一“剑”并未使用灵气加持,却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一时间,望着那根滴水不沾的柳枝,王忧忽然觉得“一剑断江”这个词并不太夸张。
在他亲眼下,一柳便可截溪。
正当王忧发愣之际,靳师兄忽然站起身,将手中的柳枝随意地递了过来。
“看清楚了吗?”
王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并未急着接过柳枝,而是点了点头,沙哑地问道:“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一声疑问下去,却同时得到了两声回答。
“剑气。”
“剑意!”
王忧登时怔住,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第一个声音来自于靳师兄,而第二个声音,却是来自于识海中的太初。
“剑……”王忧抑住心中讶异,紧紧闭上双眼……
但是,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并未见着那个小小身影。
就在这时。
太初的空灵声音再度响在王忧耳畔。
“别找了,我在逍遥简里。”
王忧点点头,估摸着太初应该是为了节约灵气,不想无故现身,所以他当即放弃了寻找,只是冲着漆黑的眼前问道:“什么是剑意?”
“简单来说,就是手中虽无剑,但心中却有一柄收放自如的‘剑’……”
说到这,太初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得不说,你师兄很可惜。”
“可惜?”王忧略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他已有剑意了吗,哪里还可惜?”
漆黑中,空灵声音“扑哧”一声,似在冷笑。
“虽在这般年轻的年纪,已经具备了极为难得的剑意,却奈何于凡人天赋,这不可惜吗?!”
听见这话,王忧一时默然。
回想起诸葛月凯先前所言,靳师兄如此锲而不舍地修炼功法,不就是为了向那问剑山庄的少主报仇吗?
仙人传承。
凡人天赋。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王忧竟突生莫名笑意。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然而,寂静的黑暗中,无人再应答他。
王忧悠悠一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时间仿佛并未流逝般。
柳枝依然在面前,靳师兄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有所感悟?”
王忧怔怔地看着师兄平凡面容,缓缓地摇了摇头,喃喃应道:“没……没有。”
靳师兄淡定地点了点头,将手中柳枝略微扬起,说道:“你来一次。”
一听这话,王忧的感伤之意顿时烟消云散,换做满是惊疑:
“我来?”
这怎么来?
这时。
只见靳九眉头一扬,直视着王忧,音调略微抬高,问道:“怎么,你不愿?”
“当然不是!”
王忧连连摆手,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一柳截溪这种事对我来说……应该有点困难,所以……”
不待王忧说完,靳师兄就摇了摇头,打断道:“别说废话,你来一次便是了!”
“那好吧……”
一听这话,王忧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接过了那枝柔柔柳条。
然后,他一屁股蹲在溪流面前,望着翻腾的白色水花,登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耳畔却响起师兄的催促声音。
“别发愣,赶紧劈斩。”
“这就来……这就来!”王忧只能硬着头皮,学着师兄先前的动作,紧闭双眼,双手紧握柳条,持于胸前,接着缓缓升至头顶……
然后,深吸口气后,他双眼猛地一睁,将手中柳条狠狠斩下!
果然。
与王忧想象中的场景完全相同,当如同软鞭般的柳枝斩击,不……抽击到水面之时,登时水花猛地爆起,溅了王忧满满一身……
一时间,王忧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不由得哭丧着个脸,回头看向师兄。
“师……师兄,这……”
然而。
靳师兄的表情却与王忧想象中完全不同。
想象中,如此场景之下,师兄应该是满脸怒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是,现实中,靳师兄的脸上,竟然正展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见师兄的笑容,王忧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靳师兄……我都说了我做不到,你还偏要我做!这倒好……你看看我身上!”
“做不到是正常的,如果你真能一次做到的话,那你不去问剑山庄而是入宗咱们凌楚,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靳九摆了摆手,笑容渐渐淡去,说道:“不得不说,你的临摹能力确实不错,但是……你只是参透了皮相,并未摸着骨。”
“摸骨?”王忧颇为不解地低下头,看着手中湿润的柳枝,有些不明所以。
“正是!”
靳九点头说道:“当你扬起枝条举过头顶时,你要做的并不是胡思乱想,而是要集中全身心的注意力……”
“然后,当你挥下枝条的那一刻,你要想办法将你身上所有的气劲,透过你的双手,径直传达到柳枝末梢!”
“用你的气劲,化作柳枝的硬骨!”
王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探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皮,意犹未尽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
靳师兄眉头一挑,冷笑道:“剑气乃朝夕之功,你目前不用想。而且光是这气劲,就足以让你折腾一阵子了。”
说罢,他转过身,往来时方向走去。
“啥时候你能将柳枝变作剑般坚硬再来找我,不然的话……你就自个慢慢玩水吧。”
“记住,不许使用灵气!”
看着师兄扬长而去的背影,王忧心中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照做……
然而。
从日悬高空到日薄西山,王忧始终没能将柳枝化作“长剑”。
期间他也曾求助过太初,但对方仅仅是回了一句“熟能生巧尔”便不再搭理……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四周,他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气道:“真特么的难啊!”
说着,他挥动着早已酸胀得麻木的手在空中抡了几道圆圈后,再才支撑在早已酸麻得没有直觉的腿上,艰难地站起身来……
没办法,剑法虽然重要,但是境界提升更加重要。
随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一起,王忧拖着疲倦的身子,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缓缓地走向地灶房……
一入院中,王忧便看见师兄们三三俩俩地围在一起,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笑声。
待他略微走近些许,立即就有一位师兄余光看见了他,登时一愣,手中象棋也跌落地面,而后便大惊失色,惊呼道:“小师弟!谁把你弄成这样?”
此话一出,喧嚣的院中顿时一静,所有胖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王忧看来……
看见王忧的狼狈模样,霎时间,师兄们人人风云变色、面色涨红。
尔后。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胖子们都站起身子,静默地走向王忧。
为首者,正是韦二胖。
只见他三步做两步,冲到王忧面前,一边将他搀扶着,一边语气不善地问道:“小师弟,怎么伤成这样?是不是他们执法堂的人动的手!”
然而。
还不待王忧解释,面前便已经激起千层浪花。
一听韦师兄这话,胖子们也不知哪来的怒火,顿时就跟炸了锅似的,人人都开始面色血红地发着狠话。
众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以及各种狠话,大都是一个意思:
他们执法堂若不给王忧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么今天“这事”铁定没完!
眼瞧着再不制止,这二三十号师兄都要撸起袖子冲出院外了,王忧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各位师兄消消气,先容我讲一句啊!”
声音虽大,却不刺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顿时,群情激愤的胖子们立刻平息下来。
不过众人的双目中,仍是一片赤红。
王忧再才有机会说话,于是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哑的喉咙,对着身旁正扶着自己的韦师兄说道:
“二师兄,你误会了!没有人打我,而且我身上也没伤!”
“你这叫什么话?没伤你会是这副模样?”
韦二胖摇头,摆出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而面前的一众师兄们,也是哼哼出言道:“小师弟,你别怕!谁欺负你了你就直说,咱们地灶房虽然从不惹事,可从来也不怕事!”
见众人非得这样说,王忧只得苦笑一声,再次解释道:“我真没事,我这副模样是练剑练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把九师兄找来问问!”
此话一出,胖子们居然更加不信。
“练一下午剑,能成这副模样?小师弟……受欺负了别憋着,师兄们为你做主!”
“是啊,小师弟……只要不是叶小星,咱们师兄弟揍那些执法堂弟子不是跟闹着玩似的?”
就在王忧无奈到准备脱衣服证明自己没有受伤之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
“你们围着干嘛呢,都吃饱了撑着是吧!?”
在此之前,王忧从来都没觉得诸葛师兄的吼声如此悦耳、颇为动听……
没办法,这些师兄也不知怎么了,非得认定自己在外面受了欺负……
吼声在空荡的院中回荡了很远很远,不仅人群当场作鸟兽散,就连鸡鸭大鹅们都被惊得扑扇着翅膀,四处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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