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最后,在王忧门前顿住。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紫色身影走了进来。
“公子,您需要续点茶...”
李大愣一进来,人就愣住了。
他先是呆若母鸡地看了眼莫仲青,紧接着,脖子上宛若安了一颗生锈齿轮般,一顿一顿地缓缓转过头去,惊异地盯着隔壁,口中喃喃道:“…水…吗…”
手中的铜质水壶,壶嘴处正冒着白色轻烟。
楼下人声鼎沸,楼上鸦雀无声。夏风本该燥热,入窗却是清凉。
“水壶放着,你下去吧。”
莫仲青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对小厮这副木楞模样,毫不意外。
李大愣连忙点头如捣蒜,快步走到桌前,面色僵硬地将铜色水壶上下之后,化作一阵清风,立刻就退到了房外。
“吱呀”再响,木门紧闭。脚步声轻微,越行越远。
李大愣的一系列动作,都被王忧看在眼中,不由得对面前气度不凡的大修多看了几眼。
看来,小厮不让自己去隔壁的原因,恐怕就是怕自己惊扰了莫仲青吧。
“我们言归正传吧,你刚刚不是问我那把剑值多少吗?”
莫仲青并不介意少年的奇异目光,他看着少年背后的包袱,嘴角一扬,打趣道:
“我可以跟你透个底,要想买这把剑的话。
就算把你师姐的那柄剑卖了,然后再加上她给你包袱中的一百块多块中品灵石,这些全都加起来,也是远远不够。”
男子的声音不大,却犹如在王忧心中响了道闷雷。
逗我玩呢?
“既然如此昂贵,那我怎么取?你白送我?”王忧翻了翻白眼。
不过,他表面吐槽,内心却是十分期待,连带着望向莫仲青的双眼中,满是点点希冀之光。
快说,送我!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王忧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莫仲青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幅度不大,却像是摇得王忧心肝一颤。
只听道他慢悠悠地说道:
“不白送…”
仅仅是三个字,就让王忧眼中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下去。
少年紧紧抿着双唇,双目直视着正在悠悠品茶的男子,忍不住吐槽道:
“不白送,那你说个锤子啊!”
还有一句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下去了。但小命要紧,他实在是不敢说出口。
那句话便是:你当我是只猴呢?说耍就耍?
但前半句话一出口,王忧心里还是觉得舒畅了许多。少年放松地将左腿翘到右腿上,一抖一抖,竟有些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谁敢跟大修如此说话?
“锤子?我可不是说的锤子,我说的是剑。”
莫仲青对少年的放肆神态丝毫不在意,他眉眼一弯,嘴角一咧,露出一片洁白。
他学着王忧模样,也翘起了二郎腿,亲切地笑道:“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不怕我随手将你给治了?”
笑声自然,裹挟杀意。
对于莫仲青的话,王忧丝毫不在意,一笑置之。
他走到桌前,自顾自地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想要我死的话,刚刚在三楼时,你大可任由我再往前一步,我不就…”
说话时,王忧放下茶杯,抬起右臂,手上比划出一个手枪的形状,对着自己的脑门猛地一台,然后然后两眼一翻白,舌头一吐。
寓意明显。
“你倒是胆大心细。”莫仲青虽然不懂那个手势代表了什么武器,但从王忧的搞笑模样逗得一乐。
这少年,有意思啊。
也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吧。
“那是自然。”王忧端起茶杯,吹了口气,然后一口饮尽。
茶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烫,甘甜如蜜。
看着王忧喝水的豪迈神态,莫仲青觉得自己口中还有些干渴,忍不住也学着少年模样,举起茶杯,也一饮而尽。
别说,慢品味道悠长,一口喝尽虽说不雅,但是解渴,而且茶香入口,更为浓郁。
各有千秋。
他放下茶杯,望向少年,道:
“虽说不白送,但若你有缘仙宗,且拜入内门的话,那时你只需要替我解决一桩事情,事成之后,便可以白取。”
说完,他似有心事,脸上笑容收敛起来。站起身来将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踱步走到窗前,俯视着街上来往众生。
“什么事?”王忧望着窗边出尘人影,并未在意他的奇怪动作。眼中冒出阵阵精芒,似有火花。
试问热血男儿,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一把好剑相伴,浪迹天涯?
饶是王忧,也逃不过这真香定律。
面前的修长背影并未回头。
“现在说来无用,你不可能办到。等你筑基完成,进入内门之后,咱们再详细讨论一二。”
不待王忧再问,身影白影直直越出了窗外,竟是跳出了楼中,往左侧一闪而去。
只余下桌上茶杯,人走茶凉。
莫仲青做梦都不会想到。
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困扰了他将近数百年的问题,在王忧朝夕之间,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哐当”
再等王忧惊异地追到窗边,正好听见隔壁关窗户的声音。
少年看着窗外依然拥挤的人群,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中年男人啥都好,就是老喜欢卖关子这点不讨喜。
接下来,他一天无事,一夜安眠。
……
……
夏日的太阳,总是升起的特别早,而且很准时。
王忧推开了身上的薄被,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他昨日睡得极早,傍晚时,吃完李大愣送上来的饭菜以后,便躺在床上开始养精蓄锐。
但令王忧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十分想要入眠时,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的状况。
无论他怎样努力,不仅数羊了,还把水饺也数了,甚至还追忆了往昔种种,却仍是睡不着。
要说是因为天色吧,等他数羊数到一万时,太阳已经落山,窗外一片漆黑。
要说是因为街上嘈杂的人声吧,可村中的虫鸣蛙叫丝毫不比街上声音小。
像极了高考前的一晚。
心中躁动,难以入眠。
正当他挣扎无果,只能无助地看着漆黑四周之际。突感一阵莫名困意袭来,让他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大亮天光。
清晨时分,一束朝阳光辉,直射到桌上铜盆之中,倒映出一方黄亮,映在褐色的井口天花板上。
王忧洗漱完毕后,换上一套崭新的青色长衫。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少年怔怔地望了隔壁房间一眼。
木门紧闭,房中无音。
“别了,前辈…”王忧冲着木门,小声说道。也许是怕惊扰了莫仲青的美梦。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王忧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自顾下楼去了。
那间隔壁的房中,无桌无床,门窗紧闭。房中雾气蒙蒙,隐隐可见一个人影端坐正中。
人影下方铺着一块正方的深蓝地毯,长宽皆是一丈。金丝绣着点点繁星,点缀在深蓝毯上。
地毯之上,淡蓝色的朦朦气雾不断蒸腾升起,将人影笼罩其中。
滚滚蓝雾中,莫仲青的冠玉面容依稀可见。
此刻他仍是身着白袍,端坐于地毯之上。
他抿着嘴唇,紧闭双眼,额上青筋暴起,宛若皮下困着蛟龙,脸上渗出淡淡汗渍,不断垂落于地毯之上。
晕出一滩水渍,转眼间就被噗嗤蒸发。
忽而,他睁开双眼,神识透过层层楼板,察觉到王忧下楼而去的高大身影。
他望着少年,嘴角一扬,轻声说道:
“愿你蛟龙入海,虎入深山。”
王忧自然是没有听到这句细弱蚊蝇的声音。
一下到一楼,李大愣就招呼他过来吃饼喝粥。
待到少年一顿胡吃海喝之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小庄掌柜还硬塞给他几个炊饼,说是待会也许能用到。
王忧实在是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掌柜递来的油纸,将黄亮烧饼包好后,放入了随身携带的包袱之中。
辞别了掌柜,告别了大愣,少年就这样走出了这间外表朴素,内中暗藏乾坤的楼宇。
启程,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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