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看了一会,萧庆扭头问秦桧:“你们这是何意?”
“诚如大使所见,大都督就是在告诉两位元帅,我们尚有一战之力,还有玉石俱焚之本钱。”秦桧很光棍的就承认了。
“呃……”
秦桧如此光棍的承认了,倒是让萧庆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憋了好半天,萧庆才道:“我欲见韩擎,你等……”
还没等萧庆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始终跟在秦桧身后的一什侍卫,突然一齐拔出刀来,什长更是大呵:“竖子,就凭尔也敢直呼大都督之名,吾必杀之!”
说罢,护卫们就要冲过来!
萧庆与其随从,皆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秦桧也没想到,韩擎给他壮声势的侍卫,会来这么一出。
不过秦桧反应很快,他连忙拦在中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大使只是不知如何称呼大都督,非不尊也……”
秦桧好说歹说,才让一众侍卫收刀入鞘。
可虽说将刀收起来了,但一众侍卫还是满脸杀意的看着萧庆,大有“萧庆再敢出言不逊,就把萧庆砍杀在当场”之意。
这一刻,萧庆终于完全确认了,汴梁城中已经今非昔比了:“事情怕是麻烦了。”
秦桧把萧庆一行人留在门前,独自一人进去请示。
天都快黑了,秦桧才出来,说:“大都督正在整军,无暇接见大使,况且天色已晚,要不然,大使在都亭驿休息一晚,等明天再求见大都督?”
北宋,尤其是宋徽宗时期,对外交往很是活跃,来大宋王朝的各国使节很多也很频繁。
在对外接待方面,大宋王朝始终实行“一国一馆”的制度。
例如:
大辽来的使者,大宋朝廷一般都会安排在都亭驿接待。
西夏来的使者,大宋朝廷一般都会安排在都亭西驿或者是来远驿。
高丽来的使者,大宋朝廷一般都会安排在外城的同文馆。
南番、交州、西番、大食、龟兹等国来的使者,大宋朝廷一般都会安排在怀远驿接待。
而吐蕃、党项等使节,大宋朝廷一般会安排在礼宾院接待。
金使最开始来大宋时,大宋安排在同文馆,对外说是高丽使者。
后来,宋金两国结盟,大宋将金使安排在了城外的班荆馆。
当时的金使高庆裔认为,大金将取代大辽,就应该住进大辽使者才能住的都亭驿。
赵佶认为,宋金联合灭辽已经势不可改,大宋跟大辽从那以后应该也没什么交往了,便同意了金使住进都亭驿。
自从城破以来,金使每次入城,不论早晚,皆直接进入皇宫,就像回他们自己家一样,他们甚至在皇宫中折花饮酒,自相娱乐,有时侯,他们还乘着酒醉,将鲜花插满头,骑着马在皇宫中招摇过市,旁若无人,让不少人都恨不碎其首而食其肉!
如今,萧庆想要见韩擎,不仅不能直接进皇宫就见,还被撵到了都亭驿候着,成为彻彻底底的客人。
都亭驿坐落在汴梁城最繁华的地方,是大宋规模最大、条件最好、接待规格最高的国家级宾馆。
按说,就是让萧庆去都亭驿休息,也不算是怠慢萧庆,毕竟,这可是完全符合宋金之间的外交礼仪的。
可人是有心里落差的,关键,萧庆很怕,用不了多久,韩擎就会把他们这些金使赶出都亭驿,让他们去紫荆馆或者同文馆候着了。
萧庆暗怒,并想转身就走!
可就在萧庆要转身之际,不远处的莫俦,突然给萧庆使了个眼色。
吴幵与莫俦有“捷疾鬼王”之称。
因为吴幵和莫俦为实现金人的目标,在金营与汴梁城之间往来穿梭奔走,不分昼夜。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称吴幵和莫俦为“了事官人”。
而汴梁城中的百姓则称吴幵和莫俦为“卖国吴牙”。
从吴幵和莫俦的这些外号上就不难看出,这俩货是实打实的汉奸,不,是实打实的宋奸,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因此,见莫俦给他使眼色,萧庆迟疑了一下,便开口道:“好吧,那我就等一夜。”
言毕,萧庆小声对他的一个随从耳语了几句。
随从听完,转身就走。
秦桧见了,也没拦着。
萧庆到了都亭驿后,就心急如焚的等着莫俦前来向他汇报城中的虚实。
可萧庆左等,莫俦不来,右等,莫俦也不来。
就在萧庆考虑着,是不是踏夜回去汇报他打探到的汴梁城中的情况时,突然有人敲响了萧庆的房门。
萧庆以为是莫俦来了,立即去开门。
不想,门开了之后,萧庆看到的却是秦桧。
萧庆眉头一皱,道:“秦御史这么晚了还不睡,来我这里作甚?”
秦桧微笑道:“大使似乎不欢迎秦桧啊?”
萧庆道:“有些乏了,故而想早点休息。”
秦桧听了,道:“哦,这样啊,那莫大人交代之事,就明天再说吧。”
说罢,秦桧转身就走。
萧庆赶紧叫住秦桧,道:“莫大人,什么莫大人?”
秦桧回过头来,诧异道:“大使该不会连莫俦莫大人都不认识吧?”
萧庆不动声色道:“哦,你说莫俦啊,他找我何事?”
秦桧左右看了看,问:“咱们就在这里说吗?”
萧庆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秦桧的随行人员,迟疑了一下,道:“那秦御史进来,你我喝两杯吧。”
秦桧听言,一挥手。
拿着酒菜的侍从,便将酒菜端了进去。
酒菜全都摆好了之后,侍从们便在秦桧的示意下全都退了出去。
门刚关上,萧庆就迫不及待的问:“莫俦让你跟我说什么?”
秦桧慢悠悠的给萧庆倒满酒,又给自己倒满酒,才道:“大使莫急,咱们边喝边说。”
萧庆一脸狐疑道:“你莫不是准备施那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就为拖延这一顿酒的时间?”秦桧笑了。
笑罢,秦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庆一想也是,又觉得饥肠辘辘,便也跟着喝了一杯,又吃了几口菜,然后问:“你真是莫俦派来的?”
秦桧不答,而是又给萧庆倒了一杯酒。
萧庆疑心大起,道:“你不是莫俦派来的,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所为何事,拖延时间,还是欲从我口中问出什么?”
见萧庆应该不能再喝酒了,秦桧摇摇头,然后自斟自饮起来。
萧庆见了,更觉事情不好。
眼珠动了动,萧庆大喊:“来人,立即回营!”
可任凭萧庆怎么喊,也没有人应答,而秦桧始终在那里自斟自饮,并道:“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酒菜喽。”
萧庆暗道:“不好!”,然后就往外跑。
可萧庆才跑到门口,就一头栽倒在地。
萧庆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扭过头看向秦桧,他是真没想到正气凛然的秦桧竟然能干出下药这等世人所不齿的下作之事!
“伪……君……子!”
萧庆在悲愤之间睡了过去。
秦桧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非也,非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乃国战,岂可爱惜秦桧一人的羽毛?”
吃饱喝足了之后,秦桧来到门前,然后将萧庆扶到一旁的床上躺下,还很周到的给萧庆盖上被子。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秦桧才打开房门,然后就看见不少人候在门外。
秦桧问:“金使的随从全都倒下了吗?”
一个面貌忠厚的中年,道:“大人放心,全都倒下了,张太医亲自一一确认过。”
秦桧又问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张太医,金使只喝了一小杯酒,什么时候能醒?”
张太医言之凿凿道:“明日午时之前,他肯定醒不了。”
“秦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再给他灌些酒水,届时,他什么时候醒,就全看大人心意了。”张太医又道。
秦桧点点头,道:“那就再给他喝点,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张太医听言,立即进入房间,然后亲自拿起酒壶又给萧庆灌了半壶酒。
亲眼看见萧庆喝下这半壶酒之后,秦桧才对那个面貌忠厚的中年说:“元忠,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向大都督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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