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娥说到这里又哇的一声哭起来。
当时她还以为那事情真的是男人做的,气的她恨不得给男人几个大耳瓜子,人怎么能杀人了?
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下得了手?
而且刘玉远一个劲的喊她滚,让她滚,离开那个家。
当时又气又急的宋小娥不肯答应,只是骂男人好狠的心,可是骂着骂着她哭了,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男人会杀人。
他那么老实胆小善良,哪怕明知道人家孩子把枣树枝桠扯断了,还是摘了那么多的枣子,送到人家家里赔礼,还说是一个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
他的心肠那么好,怎么会杀人?
从那天后,宋小娥隔三差五的只要有机会就去看自己的男人,看到他后,不管刘玉远怎么骂她,让她改嫁,让她滚,她只是哭,就是不肯。
这样时间过了很久,村里人都骂她是杀人犯的老婆,自己家孩子每天都会被欺负,说他们是杀人犯的孩子,心肠歹毒。
这些她统统都埋在心底,还是坚持去看自己的男人,一直到案子判下来那天,俩个有机会单独见面的时候,他男人痛哭不已,这才告诉她。
自己太冤枉了,他真的没杀人,没杀人呀,可是他熬不过去,他觉得有时候死可能就是一股解脱,人能死掉有时候比活着还幸福。
宋小娥大骂,男人死了倒是舒服了,可是活着的人怎么办?
他们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中,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后代。
一辈子都洗刷不了这个罪名。
直到所有人都死去了,这还是一个污点。
两人都哭,抱头痛哭,特别是他男人,这个时候才喊冤枉,才告诉宋小娥,他不甘心呀,真的不是他杀的人,他真的不甘心呀。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所有人都说是他杀的?
而且,他们又没文化,都不知道找谁能救他们,这案子都判下来了,他只有死了。
“老天爷会开眼的,会有人知道你冤枉的,我找人给你写状词,我们在打官司,我们不能被冤枉……”
宋小娥当时抱着男人哭着许下诺言。
可是,这对于两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底层农民来说,是何其的艰难,他们连最基本的法律流程,都不知道怎么走?
他们连一份状词都不会写。
他们也不知道关键的东西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要找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宋小娥只是坚信自己男人没杀人。
然后她去找人写状词,没有愿意写,她一遍又一遍的求那些文化人,求那些会写字的人,求他们给自己写材料,然后到处送。
她不知道那些材料送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送的对不对,也不知道写的有没有用。
她只是坚信,自己男人没杀人。
后来遇到有人七月半在十字路口烧纸,她听人说,有冤死的人,就一直在人间游荡不肯去投胎,而这样的鬼魂会托梦。
她实在是很绝望,她觉得虽然没有谁相信,她男人没杀人,但是那死去的两个孩子,一定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的,他们肯定不是被自己男人杀死的。
他们也会心有不甘,也在找当年真正弄死他们的,所以会托梦给她,或者给别人。
人逼到绝路,人没有办法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根稻草,或者连稻草都算不上的东西,都会去想办法抓住,比喻现在的宋小娥。
她就每年每月都在十字路口烧纸钱,走到哪里烧到那里,不管是老家的村落,还是那水库还有那玉米地,还有她现在打工的江城。
她总是在烧纸钱,祈祷着晚上能做梦,梦见二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且她一直在到处投状词,也不知道是感动老天爷,还是被那些好心人知道,他的男人虽然杀了人,但是没有被执行枪决,只是一直判刑,还留着一条命。
这让他们心底还是充满了希望。
只要人活着,坚持着,总会重见光明,总会被还给一个公道。
“扶她起来,给她上一杯茶!”
张凡看着这个普通的农妇,一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像他讲述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听着都可以感觉到,这几十年是多么不容易。
任何一种的绝望,都可以压倒无数的人,可是这个农妇和他的老公没有被压倒,还是在坚持着,简直着光明一定回来。
人很脆弱,小到一句话有时候就可以断送掉一条命。
人又很坚强,可以为了一件看着都没有希望的事情,坚持二三十年。
这个农妇虽然苍老愚昧没有文化,但是她值得尊重。
张凡吩咐殷柔柔给她一个凳子坐下,扶着她起来,还给她端来一杯茶水,这让宋小娥对着张凡感激不尽,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做梦。
这次做梦是梦到了菩萨,菩萨都看不过去了,他男人的冤屈,终于有人相信愿意倾听了。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我这里是天地当铺,你想要让你男人被冤枉的事情得以沉冤昭雪,我可以满足你,但是你也得付出代价,因为所有的得也都是舍,因为在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价格……”
张凡说出天地当铺的法则。
天地万物都可以交易,但是你的拿出他能看中的交易的东西。
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给与你的,都会用另外一种形式收走你另外的东西。
“大慈大悲的菩萨,我懂,我懂,就是菩萨也要香火钱的,我身上的一切东西,我男人的,我孩子的,我家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只要你需要的,你都可以拿走,我只想让我男人清清白白的回来,大慈大悲的菩萨,我谢谢你了……”
宋小娥本来坐在凳子上,此时突然再一次虔诚的跪下,像张凡许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