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等人小心翼翼的潜伏在坡顶的一片草丛中,身上挂满了草叶,与周遭融为一体,只露出双眼。
默默观察了片刻,陆中鸣皱眉。
“数量不对啊,我怎么记着剩下不到三十头,怎么现在能看见的就十八,再算上那些土丘,五十多啊,这玩意儿繁殖那么快吗?”
“二十二。”尤梦寒接口,扭头看向其他人,“逃出来的时候我数过,一共二十三头,封兄和你联手杀了一头,应该还剩下二十二。”
“假的吧?”宗正然仔细分辨那些土包,“那底下未必有货,别忘了咱们刚来的时候根本没瞧出地底下藏着东西,它们就算藏也不该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你觉着呢?”
封知平沉吟片刻,用下巴示意了下最近的一只:“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了,出个人引他上来,谁去?”
陆中鸣两眼望天,尤梦寒斜眼看地,宗正然看了眼专心研究手指甲的刘钰,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会叫我去吧?我去了就是给人加菜啊!”
“难不成让我去?”
封知平瞪了一眼,随手抓了一把草过来挑了挑,留下五根握在手中。
“抽签,最短的去!”
说完当先伸手捏住其中一根,不想另外四只手同时身来,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许用灵识!重新抓!”
封知平一脸无语,其他人相视一眼,都略带尴尬的笑了起来。
重新洗牌,一人一根,陆中鸣面如死灰的看着手里只有半指长的草茎,嘴唇哆嗦不停。
“我,我,我要求再来一次,三局两胜!”
“做梦去吧你!愿赌服输,快去!”
封知平伸手便要推人,刘钰轻轻将他按住。
“我来吧!”
“师姐~~!”
陆中鸣大为感动,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封知平翻了白眼想讥讽,却听刘钰问道:“只是试探对吧?”
“呃,是。”
“那就成了。”
刘钰微一点头,右手在鬓角一摸,而后中指抵住拇指稍一蓄力,朝着最近的翻山狡弹了出去。
封知平眼尖,离得又近,蓄力的短暂时间看到她的指尖有个米粒大小的黑点。
“这是...”
刘钰没解释,弹完后便专心致志的看着翻山狡,银牙轻轻咬着下唇似在吹哨,但没有声音发出,不一会儿,翻山狡突然身子一震,烦躁的扭动起来。
扭动很快变成了打滚,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来滚去,折腾了半天没舒坦反而越来越难受,翻山狡暴躁起来,一个滚翻起身在谷底来回乱窜。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其他翻山狡本来还在看戏,这下只能慌忙躲避。
狡群骚动,土包被踢碎,有一些是空的,有一些则有狡妖跳出,面目一样的狰狞,只是体型略小。
“十一、十二...三十、三一...三八,我去,三十八!”陆中鸣认真数了好几遍,压抑惊呼。
不用他数,其他人都看见了,翻山狡的数目确实不对,比预计的多很多。
陆中鸣咋舌:“太快了吧?蟑螂也没这么强的繁殖力吧?这玩意儿没孕期吗,说生就生?”
“不是生出来的。”封知平看看天空,又看看周围,“别忘了,这里是三仙塔。”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
陆中鸣拍拍脑袋。
这里是三仙塔内,除了他们这些“访客”,这里的一切都是三仙塔的产物,亦真亦幻,不能用外界的常理评断。
说话间,受尽折磨的翻山狡发了狠,扭头照着自己身上咬了一口,狠狠撕下一大块皮肉,吐掉后远远跑开呜咽着舔舐伤口。
刘钰身子放松下来,轻轻舒了口气:“就是这样了。”
“辛苦了。”封知平颔首,眼睛亮闪闪的问,“师姐,您刚刚这手能不能...”
“不能。”刘钰一口否决,“这种蛊对它们作用有限,只能用来骚扰,其他的蛊必须接近到一定距离才能种下,那样肯定会被它们察觉。“
封知平失望的点点头,再次看向谷底:“三十八头,不好搞啊...”
“也不是没办法。”陆中鸣朝封知平挤了下眼,“之前那招再用一次,不能全歼也能吓跑。”
“你想我死是吧?”封知平狠狠刺了一眼。
燃烧灵力本源瞬间释放宝兵刃的所有力量,这招他死是死不了但肯定会昏,之前运气好才没昏多久,这次再昏可就不知多久了,万一跟以前似的一昏就是三五七天,天元大比他还参不参加了?
况且这是他最大的底牌,被迫无奈施展一次就得了,可不能多用,省得叫他们看出端倪窥伺到自己的秘密。
“那怎么办?”陆中鸣挠挠头,斜眼瞟向宗正然和尤梦寒,“要不你俩去?反正水晶我们仨都有了,就你俩没有,让我们去做饵不合适你们说是吧?”
“我去。”
尤梦寒毅然决然,便要动身,宗正然将他按住。
“别急,再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翻山狡太多,尤梦寒下去危险太大,万一激怒狡群群起而攻可就麻烦了,况且晁贺明已死,只是为了替空玄争光顺便帮封知平一个忙,真不值得让尤梦寒犯险。
刘钰突然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其他几个方向。
“有‘帮手’。”
“帮手?”
四个男人同时一怔,刘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了下几个方位。
“那几个方位有人。”
“来抢水晶的?”封知平眼睛亮起。
先前乱战,根筋翻山狡的残存数量和其他人提供的信息,拿到水晶的人大约有三十个左右,而剩下的人可足足有三四百。
去掉分开后弃权的和丢了性命的,如今还剩下的至少也得二百人开外,这二百人都是灵识,哪一个都不是善与之辈,纵有明哲保身的,但也肯定有大把对水晶有想法的,所以杀回来是铁板钉钉的事。
刘钰发现的人就是这类人,具体数量未知,但有他们打头阵事情就好办多了。
火中取栗太疼,浑水摸鱼可就舒服多了,人嘛都是有从众性的,想再多顾及再大,看到别人啃螃蟹自己也难免眼馋,所以现在就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了。
封知平想了想,凑到刘钰耳边耳语几句,刘钰听完点了点头,慢慢退出草丛,闪身向其中一个位置潜行而去。
没等多久,左侧的一片乱石中响起惊叫,一男一女手舞足蹈的跳出隐蔽点冲下山坡,边跑边尖叫两手在身上脸上使劲乱抓,仿佛有虫子咬似的。
同行的人见他俩冲出去,没来得及阻止,正犹豫走还是救时,不远处的一颗枯树突然炸开,一个头发没剩几根的小老头滚地葫芦似的滚下山坡。
连续两波变故,其他隐蔽点相继骚动。
有人以为他们三个是抢食的,生怕落了后面捞不到汤喝,跳出隐蔽点朝山下冲去。
也有人作壁上观,想再看看情况,然现身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挑战着他们的耐心,最后只有一小部分人保持冷静冷眼旁观,其他人全都冲了出去。
封知平粗略一数,得,人还真不少。
露面的打眼一扫就过了百,潜伏点多达五十余处,这还是暴露的,还有多少藏着没出来的尚未可知,算下来,刘钰刚才发现的那四个点还不足一成。
“真能藏呐!全是阴人呐!”陆中鸣感慨,全然忘了自己这些人也是“阴人”之一。
封知平笑,正要接话,突然感觉身侧有异,余光一瞄,只见乱草中一抹寒光若隐若现左右飘忽,迅疾逼近。
“有人!”
拔剑,挑击,不料寒光比灵蛇还灵活,他竟然挑了个空。
“晚啦,下去吧,哈哈哈哈!”
袭击者猖狂大笑,笑声中,掠过去的寒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了回来,直奔封知平后脑。
千钧一发,尤梦寒出手,一剑将寒光挑飞。
封知平跳前几步回头上望,终于看清了袭击自己的是何物,赫然是相当冷门的奇门兵刃——绳镖!
记得刚进点苍山时,他还给善使绳镖的赵康演练过几式招式,其中就有刚才此人所用的“折”。
当时的他不靠内力使出三折,引得赵康惊叹,而赵康极具天赋又浸淫多年,以准先天的修为能勉强使出七折,打破了寻常人五折的极限,反让他好一顿惊叹,而赵康也凭这手拥有了超人一等的战力,跻身准先天境一流高手的行列。
两人曾经畅想,如果修成先天境依靠灵识使出九折,那样的一镖会有多难防御。
现在他知道了。
对方不仅使出了九折,被尤梦寒一剑挑飞上天后竟仍未失去控制,锋锐的镖头在半空中抖了一下后再次折转,如龙探手,叼向尤梦寒的天灵。
尤梦寒没想到对方的镖这般难缠,猝不及防,只能拼命后仰试图躲过,怎料镖头落到面门时再次折转,锋尖直奔他的左眼。
千钧一发,宗正然和陆中鸣左右杀到,一挑镖一砍绳,“叮”“叮”两声脆响,绳镖终于力尽,缩向来处。
封知平顺着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男子缓步现身。
此人身着唱戏的蟒袍,头顶黑纱峨冠,左耳坠珍珠环,右耳挂翡翠坠,面作俊扮依稀可辨容颜俊俏,左手高举挑着镖绳,右手低放羽扇轻摇,不生不旦不男不女不伦不类整一个疯子,可没人敢将他当作真疯子对待。
陆中鸣一见此人就炸了毛,闪身到封知平身边,紧张兮兮的低声道:“老天爷,怎么是他?他怎么也来了,怎么混进来的!”
“谁?”封知平问道。
“‘戏魔’子玉!”陆中鸣咽了口唾沫,“就是十年前血洗江湖,短短一年就杀了两千七百多人的那个疯戏子子玉!他消失了有十多年了,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奶奶的,竟然还活着!”
封知平倒吸一口凉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