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忍不住打断:“秘境事秘境了,不得秋后算账,这是江湖规矩也是朝廷铁律,你这么做合适吗?”
幽怨不答反问:“换做施主你,你会算了吗?”
“当然不会。”封知平想都不想,捏着拳骨表情恨恨,“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怎能算了!朝廷律例不允许,那别让官府知道就是了,偷袭、下毒、买凶或者引到个荒山野地亲手慢慢砍死,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幽怨微笑点头:“对,小僧也是这样想的。”
封知平一脸无语:“喂喂,我一俗人,你可是出家人啊,你们松山寺不是最慈悲为怀的吗?”
“出家人也是人呐!小僧佛法尚浅,六根未净,自然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你不怕被你师门知道?”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
“抓到他,你准备怎么办,感化一番还是直接杀掉?”
“自然是要先感化一番,冥顽不灵,再杀不迟。”
“可你是出家人,手上染血,不怕坏了佛心吗?”
“为什么会坏了佛心呢?”幽怨一脸不解,“我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他是作恶多端的歹人,我有责任度他回归正途,劝和杀都是超度,两种方式罢了。我以杀止恶问心无愧,他被我杀掉理应感谢我才对,既无愧,又怎会坏了佛心呢?”
封知平噎住了,半天才道:“也就是说,你是善,他是恶,所以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惩奸除恶,是这个意思吧?”
“嗯,也可以这样理解。”幽怨笑吟吟的点点头。
“那其他人呢?要是当初牛勐杀的不是落月观的人,而且别的门派的人,您还会惺惺念念的要‘超度’他吗?你确定不是为了私心?”
“当然有私心,要不小僧费那个力气干嘛?能在满足私欲的同时顺便止恶扬善,多好,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小僧向来不会错过。”
封知平无语,古怪的看着幽怨,幽怨一脸坦然的看着他。
相视良久,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幽怨就是幽怨,许久不见,大师风采依旧,还是那个幽怨,小弟佩服。”封知平拱手感慨。
幽怨道声佛号,谦虚道:“施主谬赞,莫再提大师二字,小僧担待不起。说佩服,冯施主让小僧佩服得紧才对,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见面施主不过气海初成,如今却耳聪目明气息磅礴,没猜错的话,施主离先天妙境应该不远了吧?这等修行速度,古今未闻,小僧一直以为自己天资绝伦,同辈之中无有右者,今日再见施主才知自己实乃坐井观天,太小看天下人了。”
饶是封知平铁打的脸皮,也被夸得脸红不已。
他的修为是提升得很快,但那是占了剑种的便宜,是神仙赐福,跟幽怨根本没法比,人家可是完全靠自己实打实的一点点修炼上来的。
尴尬的咳了两声,封知平谦虚道:“大师谬赞,别人不知,我却清楚,大师早已后天圆满,十年前就该晋入先天,是您自己不想而已。在下这点成就怎能跟大师相提并论,大师莫要取笑在下了。”
幽怨佯装不满:“还说小僧,你一口一个大师,又何曾不是在取笑小僧?”
封知平哑然失笑:“好,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大师了,你也别叫我冯施主,太见外,咱们兄弟相称如何?”
幽怨微微皱眉:“你要跟我结拜?”
我去,大和尚你思维也太跳脱了吧?
封知平暗暗呲牙,本想委婉否认,可仔细一想,跟和尚结拜好像还真挺好玩的,自己还从没听说有谁跟松山寺的和尚结拜过的,何况幽怨还不是一般的和尚,甚对自己脾胃。
同是天涯掉坑人,左右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结一个?
只是...
“松山寺允许门下弟子跟人结拜吗?”
幽怨仔细想了想:“门规只说不许跟人结婚,好像没提结拜的事儿,应该可以吧?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当然愿意,但我是幽怨,我的名声你知道的,跟我走的稍近都会遭人白眼,结拜...你确定?”
“这有什么!”
封知平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傲然道:“不是我吹牛,我的名声如今也糟糕得很,点苍山外门九阁让我挨个打了个遍,人送外号‘夺器狂魔’!”
“夺,夺妻?”幽怨一脸惊悚,“施主真是...那个,好雅兴呐!”
封知平顿时怒了,抓着幽怨的衣襟使劲摇晃:“是夺器,器,器道的器,不是妻!”懒人听书
幽怨赶紧点头:“哦哦哦,是小僧听错了,小僧赔罪,夺器,嘿,施主依然好雅兴啊!”
封知平这才满意,嘿嘿笑道:“还行吧,跟您比我还差得远,我可没胆子招惹落月观的道姑。”
幽怨憨笑,根本不辩解。
两人相视片刻,忽然齐声大笑,深感臭味相投。
话说开了,两人都是洒脱之人,也不拘泥虚礼,以镇元磁母作日月,并肩跪拜。
仅剩的小半馍馍掰成两半,残余不多的水一人一口,礼毕直身,两人握手相望,眼中都滚荡着激动。
“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呃,咱还是适可而止吧,意思到了就行了,老这么叫我觉着有点恶心。”
“嗯,小僧的胃也不太舒服。”
同时撒手使劲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幽怨笑道:“这么说,你是被点苍山逐出师门了?”
“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是被赶出来的。”
抹去不能说的,封知平将前因后果简略一说,末了苦笑道:“所以我就掉这儿来了,天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不坑别人只坑我,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大哥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都说了,我也是掉进来的呀。”幽怨一脸郁闷,“那天碰到牛勐,他见了我就跑,我追了他九天八夜,第九个晚上被他暗中叫来的人给围了,幸亏我反应快,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这才没被围死。不是我说,那厮真的很不讲道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都没叫人,他竟然叫了人,实在太不顾脸面了!”
封知平哑然失笑,暗道自己这位新认的大哥也是个霸道的主儿,除了一身僧衣再无半点出家人的风骨。
至于幽怨为什么不叫人,他也猜到了一二,肯定是和尚名声太差,树敌太多,除了同门师兄弟再没什么朋友了,想叫也叫不到。
幽怨叹了口气,更加郁闷:“之后就换做他们追我,一直追了七天七夜,我被逼到了北行山的断崖上,眼见要遭,我就跳了崖...”
“卧槽,你也太猛了吧?”封知平狠吃一惊。
幽怨笑着摆手:“别吃惊,我可不是自杀,我是有把握的。那处悬崖我以前跳过,是好多年前被落月观逼到绝处时无意中发现的,那下面有个山洞,上面看不见。我寻思着躲进去等那帮人走了再出来,谁知那山洞不知何时塌了,洞口的石台也没了,等我发现为时已晚,于是就那么一直掉了下去。我以为死定了,结果快到底的时候山壁上突然裂开了个口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我吸了进去,我就继续掉啊掉的,一直掉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封知平缓缓点头。
如此说来,自己或许不是特例,掉下来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是巧合。
幽怨看着光球,叹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想不到我不但活了下来,还在这里见到了传说中的镇元磁母,我实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封知平一愣:“你怎么知道这是镇元磁母?你见过?”
幽怨眼底深处异色一闪,脸上不动声色,微笑道:“我在藏经阁的典籍里见过它的图绘,之前没见过实物。倒是你,你竟然也认识此物,看来除了武道,你的学识阅历也相当不凡呐。”
封知平没看出那抹异色,只懊悔自己情急失口,闻言也不动声色的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在器缘堂的典籍上偶然见过一次图绘,这才猜出它可能是镇元磁母。只恨我这人不爱读书,当初没仔细看,大哥既然也读过类似典籍,可知此物究竟有何神奇,为什么会把你我拉到这里?”
幽怨也没瞧出封知平眼神不对,闻言低下头沉吟道:“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典籍上只说此物乃五行之精,与天元大陆的本源有莫大关系。因为事关天元大陆的根基,所以遇见也不能妄动,不过典籍上还说此物不止一个,咱们眼前这个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或者只是本体脱落下来的一个碎片,无论怎样,这东西都不是你我能够觊觎的。”
幽怨说的模棱两可,但对封知平来说已经够了,和尚给出的东西比玉珠提供的更加有用。
“你是说,这东西很可能就是天元大陆的地母源芯,是天元大陆的万物之源?”
“这个说不好,因为典籍上只说它跟天元大陆的本源有关,并没有说它就是本源,我觉得它应该不是。”
封知平咋舌:“苍了个天爷,要是能把它弄到手,以它为媒介寻到大陆本源,天元大陆岂不是就落在咱们手里了?以后甭管是谁,只要在天元大陆上,咱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谁来了都不好使!”
幽怨怜悯的拍拍他:“施主老弟,醒醒,别做梦了。大陆本源只是传说,它在哪儿、究竟存不存在、以何种方式存在都没人知道,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它不能动。以前敢打它主意的人都死了,谁敢碰谁就等于与全天元大陆的人为敌,游氏皇族都不敢动这个念头,你的心思闷心里自个儿乐呵下就算了,可千万别让人知道。”
“我就那么一说,我哪有那本事啊!”封知平憨憨挠头,满腹无奈。
幽怨说的对,敢图谋天元根基者人人得而诛之,没人会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最重要的是,即便本源真的存,还让他给找到了,他也没能耐收取。
天元大陆可是茫茫云海中最大最稳定的三座大陆之一,其面积排名第二,仅次于太始大陆,大地上山川江海无一不全,生灵无数高手迭出,能孕育出大好河山和芸芸众生的大陆本源,岂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别说武魂,仙估计都够呛,能做到的怕只有孕育它的冥冥天道,自己这点斤两还是算了吧,真撞见了也多半是祸非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