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御前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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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水泥的适用范围,那可太多了。



    刘升月:“草民窑中烧制出来的水泥,属于矿渣水泥,特点是早期强度低、后期强度高,耐高温、耐腐蚀,但是,不抗冻,低温下,凝固慢、收缩大、容易变形,所以,施工的时候,要选好季节,不能在秋冬两季施工,也不能做早起要求强度高的现浇工程,但是,很适合用作码头、河堤等的建设,牢固、经久耐用。”



    “那可用于修筑河岸堤坝否?”



    王旦问道。刘升月点头:“可以,就是施工的时候,要选择好季节。另外,用于施工的沙子,草民建议规定从五丈河里取。”



    五丈河泥沙淤积特别严重,黄河水系的支流,泥沙不要太多,五丈河更是多大已经影响船只航行的程度。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若是以经济利益为驱动,鼓励从五丈河取沙,再配合朝廷的征发,对五丈河的管理将带来极大的好处。毕竟,只东京城里的工程量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旦、李沆都是久经事务的人,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李沆问道:“在河流里采砂,对河道可有影响?”



    “有啊。”



    刘升月坦然相告:“若是不注意管控,任意的滥采,会导致河堤垮塌,河道若是出现大量深坑,可能会形成暗流漩涡,影响水流和泄洪,还有就是河床下切的问题,河床下切,水位降低,会造成沿线的农田灌溉和水活饮水问题。饮水和灌溉这两个问题,在五丈河不存在。”



    五丈河是浑水河,这样的水是无法饮用的,份属黄河支流水系,每年只黄河带来的泥沙就不是一个小数量,朝廷为了能通航,已经正法了好多次民夫疏浚河道。所以,重要的是管控,只要管控得当,以现在只能靠人力采砂,无法像现代全机械化操作的方式,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能有效节省河道管控成本,对河流疏浚有好处的。



    刘升月道:“五丈河的泥沙淤积一直是个大问题,如何疏浚,如何管控,皆需朝廷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而水泥的使用,必然需要大量的河砂,若能把二者有效的结合起来,一者可减少五丈河管理的成本,二者,开源。草民建议对采集河砂的资格由朝廷来管控,不准滥采,抽以税钱,各地皆如此办理,既方便管控,又能给朝廷增加财政收入。于朝廷来说,省下的疏浚河道的费用和采砂带来的税前,能做许多事情。”



    赵恒听得眼睛一亮,看向李沆和王旦,二人互相望望,李沆沉吟不语,王旦倒是赞了一句:“哥儿博学,竟还懂财政上的学问?”



    刘升月谦虚微笑:“王公过奖,不过是略知一二。”



    赵恒问道:“对于五丈河采砂的管理,春江可有腹案?”



    从哪里知道刘升月那个蛋疼的表字的……刘升月脑海里浮现出张耆的脸孔,算了,这种问题不需要问。



    刘升月心里默默吐槽,面上答道:“回陛下,此事在水泥烧出来之前,草民便考虑过,有几分愚见,请官家和二位相公且听一听。”



    “尽可说来。”



    “是。”



    刘升月道:“河砂,天地所生,只需要请人从河道中采集上来,再运到需要的地方即可,与获利相比,所需成本有限。而水泥的好处,陛下与李公、王公皆已知之,推广开来只是时间问题,水泥使用需要大量的河砂。这世间,一贯本钱能挣十文钱,便能撑大人的胆子,若是能挣一百文,便会有人积极投入金钱,能挣五百文,有的是人铤而走险,若能挣一千文钱,世间一切律法都会被无视,若是利润能达到五贯,则生死也能置之度外了。”



    这话一出来,李沆、王旦瞬间满脸凝重,老于事务的他们,自然知道刘升月所说并非虚言,唯赵恒还能坦然以对,问刘升月:“那春江的意思是?”



    “陛下,草民认为,必须朝廷加以管控。律法是刀,可以杀人,律法也是墙,可以护着家国百姓,既要护着百姓身家性命安全,又要护着百姓的活路,不能让金钱凌驾于律法之上,要调节好金钱与朝廷、与百姓的关系。”



    刘升月话才落,李沆立即喝彩:“月哥儿此言大善!陛下,治国理政,细论起来也不过如此。月哥儿可曾读过诗书?”



    刘升月答道:“有劳李公动问,诗书读过几年,不过,有些偏科,不会吟诗作词,不会写文作赋,只文史经济这些有几分心得。”



    李沆点点头,对赵恒道:“此乃成事之人。”



    这老头儿好耿直,当面就夸人。



    刘升月克制着摸鼻子的冲动,朝李沆躬身行礼:“李公廖赞。”



    御座上的赵恒点点头,让刘升月把腹案详细禀来,刘升月当即就把自己的想法一条条列出来:“水泥是好物,当推广之,然由此带来的风险和影响,也必须提前预设与考虑。采砂是个大问题,如何把采砂从有害的方向引导到有益的方向,便是管控的目的。是故,从哪里取砂,如何取,取多久,如何监管等,需得提前规定好。草民建议工部水利司派人考察,确定可以采砂的地点,然后,以拍卖的方式,设定一个期限卖出去,同时,采集管控时,可以设一个积分制度,明晰标准,滥采的,不止要罚款,还要取消资格,由此来加强管控,限制滥采……”



    刘升月一条条说,不过,李沆和王旦都是老沉持重的人,并未当场表态,皆表示需要回去找来工部、河防使等人会商之后,才敢给官家递上陈条。



    赵恒当即问道:“如此说来,水泥是好物,现下烦忧者乃是管控?”



    李沆道:“回陛下,这世间,但凡新生一物,必将有个适应、流传的过程,唯有如此,存在之问题才会暴露出来,如此方好管控。如月哥儿这般,在新事物诞生之初便考虑周详的,世间少有。月哥儿所言,听着乃是老成之言,不过,微臣于此了解有限,还需去实地看一看,否则,不敢妄言。”



    王旦亦道:“李公言之有理,微臣亦如此。”



    赵恒笑着道:“两位卿家皆是老成持重之人,朕常听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事关国事,是当慎重。”



    刘升月这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启禀陛下、李公、王公,关于水泥,草民这里还有一事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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