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万历仅仅是放出风声。
三皇子朱常洵巡边，在北京城中被传开。各方表现不一样，而作为舆论主体的官员士子，居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这自然是首辅沈一贯的楚党在背后用力了。
而王文想请首辅沈一贯等说话的时候，首辅沈一贯却立场含糊，不给一个痛快话。这样一来，才让王文坐不住了。
其实大明前期与后期不同，舆情影响。北京士林的风向能够很大程度上影响朝政，有着党派的魁首甚至在野也能对朝政产生影响，但是王文认为，最有把握的事情。却也把握不住。让他有些等不下去了。
因为朱常洵巡边虽然一定程度上是对九边的弊政加以改进，但是能够亲临未来的储君也是很多勋贵想干的事，为此付出一些阿猫阿狗其实都是小事，这时候的勋贵虽然有钱但是无权，各地方政府已经把勋贵的权力剥夺个干净，地方卫所有兵备道掌握其后勤，兵甲等，中央兵部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也抢过来了，早在万历的太爷爷正德年间就已经完成了文官对军队的觉对掌控。
王文也是怕勋贵集团再次掌权，要知道，在文官的眼睛里文官掌权就算出了个权臣也就张居正而已，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一旦武将掌权，那么唐末五代十国的格局就会在大明重现！！
当然这只是王文的一厢情愿，
对这个时代来说，勋贵集团已经靠边站，除了一些浮财以外什么实权都没有了，其实为什么古代的武将贪财，不光是因为他们真的见不得黄白之物，自唐末五代十国以来，无论哪个朝代都对武将的防范过当，在统治者眼里只有爱钱的武将才是好的武将，一个不爱钱的人你想干什么，做我的位置嘛！！所以为了自保也好自污也罢，武将很多都贪财，具体参考北宋前期宋高祖的杯酒释兵权！
王文思来想去，决定将这一件事情，摊开在台面上说。
如果以王文等人反对者，能够在舆情之中，占据上风。这一件事情，先放放最好。等皇帝真要推行的话。
他们在朝廷之上，再做反驳，更具有主动权。
但是而今，却由不得他们了。
万历估计也没有想到，沈一贯一用力，就这样有效。同时由心生警戒，一个臣子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固然能够帮助自己稳定朝纲，可是自己一旦去了呢，主幼臣强，那不就又是一个张居正嘛！！心中已经对首辅沈一贯起了几分警惕，但是口中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今日就议一议吧。沈首辅，你觉得如何？”
杨士奇说道：“臣老了，一时间难以分辨利弊，还是听一听各部的意见吧。”
万历说道：“诸位觉得如何？”
朱赓咳嗽一声，说道：“老臣觉得，九边重镇是国之大事，非同小可，如今多兵事废弛武将多有怠慢。”
“卫所不堪一用，士卒几乎如仆役一般，给官员种田劳役，苦不堪言，却食不果腹！”
“太祖起兵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我大明得国最正，太祖爱惜民力，顾设卫所国养军三百万而不费民一钱，如今的九边每年的军事开支越来越多，朝廷不堪重负。”
其实朱赓这里面含糊了一脉，只是说了巡边的事情，看似慷慨激昂却都是老生常谈，卫所之利弊得失谁不知道，但是那是勋贵们最后的自留地，一番牵连那么株连甚广，整个大明都将发生大地震！
“固卫所不得不治，九边不得不治！”
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安能不知道朱赓耍的这点小聪敏？
万历御及二十多年，什么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没见过，朱赓这点小聪明万历很是不满意，而朱赓是首辅沈一贯推荐而来，就更增加了万历对首辅沈一贯的怨气！
“九边重镇，各个手握重兵，朝廷还需要一个地位崇高能够压的主的人来，首辅瞩意何人！”万历目光投向首辅沈一贯，看似询问语气却咄咄逼人。
地位高，那除了皇帝谁能高的过三皇子朱常洵，只不过是想让首辅沈一贯表态吧，让他先行提出！
首辅沈一贯此时也是没了办法，只得低头行礼。
“陛下，以老臣之见，三皇子朱常洵素来知兵，又文武双全，可堪大任！”
没等首辅沈一贯说完，一旁的王文就跳了出来，
“老臣弹劾首辅沈一贯，心思不正，我朝自太宗皇帝就实行销番，此后各番王不得领兵从政，如今首辅沈一贯这是坏了祖制，如果三皇子领兵，致大皇子为何地？”
“臣乞骸骨！臣年老体衰不能跟随陛下，请陛下准！”首辅沈一贯摘下官帽，跪在地上。
这是应有之意，按照大明的传统一旦首辅被弹劾，就要请辞以证清白。
万历连忙扶起沈一贯，一阵惺惺作态。
“肩吾乃是国之重臣，朕之柱石，劳苦功高，如今朝堂之上正式多事之秋，难道肩吾要舍我而去嘛？”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此时的首辅沈一贯泪流满面，“老臣愿辅佐陛下，非老臣贪恋首辅权位，有合适人选老臣就退位让贤！”
“阁老言重！”
会议结束了，万历的目的还是被王文的打岔没有得以实现，一时对王文的恨意满满！
……
很多时候上行下效并不是现在才有的，古代更加严重，从之前的御前会议中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文屡屡顶撞皇帝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几个官员试探着发了几个弹劾王文的奏折，没想到被万历留了下来，没有下发内阁，既没有处置王文的意思，也没有申斥弹劾王文的官员，要知道王文的的地位已经算是朝廷的一个山头，如此弹劾却没有得到伸斥，那么王文的威严必定得到损失！
万历虽然没有明说对于王文的厌恶，但是其不作为就已经给足了官员弹劾王的动力！
于是弹劾王文的奏书像是雪花一样飘进大内。
很快王文就被下了昭狱。以后被贬南京都察院。
内阁商议新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人选。
内阁会议，首辅沈一贯，朱赓张位，沈鲤几人坐在凳子上，
首辅沈一贯不发一言，静静思量。
王文被贬南京，却是个实干之才，虽然仅仅是闲职。
其中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不就是为皇储备用。
只是皇储能不能揣摩透这一点而已。
看来皇帝还没有昏庸无道的地步！
沈鲤拱手说道：“既然各位阁老不说话，那老夫就推荐一人礼部侍郎郭正域！为人方正廉直，
万历十一年(1583年)进士，博通经籍，勇于任事，有经济大略，人望归之。”
张位颇为不屑，郭正域是沈鲤的人谁都知道，郭正域与沈鲤、吕坤同被誉为万历年间天下“三大贤”，人人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没想到沈老匹夫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说道：“郭正域刚直有余，只是刚却易折。须知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位置，不是言官，陛下需要是一个协理阴阳，既能阻止陛下乱行，又能让做事的大臣。我认为刘应秋为人老实，有实干之才！”
张位当然推荐自己人了，他和刘应秋一直有很好的私人关系，常常以文会友。
历史郭正域的评价还是很正面的，为人刚正不阿，牵连到楚太子狱之事。万历三十一年有人揭发楚太子并非真太子。而沈一贯因为受楚太子重贿并且想打击力主查勘此事的东林党人署礼部尚书郭正域，所以对其进行污蔑，郭正域因遭沈一贯等弹劾，罢职回籍听勘。
而刘应秋在原本的历史上倒是平平无奇，明万历十一年（1583）朱国祚榜进士第三人。授翰林院编修。迁南京国子监司业。
首辅沈一贯当然对他们之间的小九九知道的一清二楚，能做内阁哪个不是人精。
咳嗽了几声说道：“刘应秋资历浅从南京调回中央任礼部侍郎，原礼部侍郎郭正域任新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有意义！”
沈一贯把和稀泥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这蛋糕分配的恰到好处，刘应秋进士出身，但是资历很浅没有什么政绩，张位也不见得就是想让刘应秋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论资排辈很多隆庆年间的进士还在熬着呢。
对于这个结果张位沈鲤两人自然十分满意。
首辅沈一贯转过头来对沈鲤说道：“仲化，你比我们两个小了近十岁，将来的事情，却要托付给你了。”
沈鲤听了。立即说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何德何能，能受大人如此嘱咐。”
张位冷笑一声，说道：“仲化，你太谨慎了。而今也就我们三个，有什么说不得的，我与肩吾公，年岁相仿，不知道谁死在谁前面。刑阶不过一个尚书之才，能让他在内阁之中有一席之地，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朱赓，太过老实，不过一个三旨相公！”
“将来即便是增补阁员，谁能越过你去吗？”
朱赓和刑阶都是有先天不足，刑阶的先天不足已经说过了，但朱赓却是因为他在官场的经验太少了，还是靠着首辅沈一贯的推荐才得以取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