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宣室殿,刘协居高台,正在批阅奏章,下方站定尚书台一众官员。
“文若,凉州建粮仓之事,皇叔已经催了三五次,朕也快挡不住了。”此间都是内朝官员,刘协言语也做轻松。
“陛下,实在是腾挪不出钱财呀,陈都督的兵马还在北进,河东、冯翊的粮仓已经搬空,长安每日输粮以万计,一旦助资凉州,只恐北运乏力。”荀彧不知道战事要打到何时,总要留些富余以备不时之需。
“北运不可停,克灭匈奴,功在社稷。那朕再拖延些时日吧!”刘协停了手中笔墨,一脸决绝的说道。
“陛下,大喜!并州大捷!”一黄门快步跑入殿中。
刘协闻言激动起身,手中笔落在了竹卷上:“说!”
“陈都督攻破美稷王庭,斩匈奴单于呼厨泉,擒左贤王刘豹,于城下坑杀五万匈奴人!”黄门双膝跪地,举军报过顶,左毅快步呈于刘协。
“灭了?灭了!善!大善!”
雍帝展卷一观,的确是陈道的手笔,通篇不提自己功绩,全言各将如何杀敌破胡。
“一百五十载的恩怨情仇,今日方作了结。”
荀彧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其余众人纷纷喜眉议论,唯贾诩平静如常,远离景桓党人的愉悦之态。
“又是五万,加上独孤部,二十万有余,先生真当刚烈啊!不过朕还是想不通,虎贲中郎将是如何做到功勋卓着的?”
刘协逐字逐句细看,关于董承的功劳整整占了六行,只比赵云少了些许,国丈如此生猛吗?
“尔等且看看吧!”刘协心满意足的将竹卷交给左毅,脑中刻画将士杀敌的场面,此间兴奋蔓延脉搏。
继,荀彧、张既、田畴、卫觊、钟繇五人传阅,最后递到了贾诩手中。
“众卿,这克灭匈奴的功绩怎能不封赏!朕决意将张合、徐晃、赵云、董承四人拔爵都亭侯。”
汉朝最容易的封爵方式就是打匈奴,如今这四人领军灭了匈奴,功在千秋,刘协不封意难平。
“陛下,此功当作封赏,但不可独宠。”张既谏言雍帝不能只看北疆,说到底南匈奴只占了半个并州,远不及平凉之难,且北疆封了四位都亭侯难免会在军中引起非议。
“张卿言之有理,那就再加孔显、徐荣、张辽三将。”刘协微微点头,他的确是有些偏重汉人与匈奴人的世仇了。
“陛下圣明。”众人齐答。
翌日,圣旨出长安,封赏七将,史称定国七君侯,董承莫名其妙的挤入了雍汉顶尖武将行列。
话回鲜卑步度根部。
昔年檀石槐亡,其子和连为单于,由于和连此人荒淫无度,不善法纪,致使西部鲜卑外逃,而他本人也在寇犯凉州时被汉将射杀。
和连即亡,其子骞曼年幼,众首领推举魁头为单于,后骞曼成年,与魁头争夺单于之权,鲜卑也因此呈现分崩离析的状态。
魁头亡,其弟步度根继任部落单于,成为汉朝北部现存最大的一支鲜卑部,其实力分布于太原,雁门,云中,五原多地。
此日,云中城府堂。
“单于,大事不妙,汉人攻破美稷王庭,兵进五原郡。”一鲜卑快马入堂通禀,呈上军况。
“什么?呼厨泉死了!”
步度根没想到南匈奴会败的如此彻底,他还准备吊一吊呼厨泉胃口,争取更大利益,不曾想呼厨泉直接被汉人杀了。
堂中静默半刻,步度根转问座下大将:“若本单于现在向汉庭称臣纳贡,可否保住治下土地?”
“单于,陈道屠杀匈奴人,斩了呼厨泉就是在威胁我们,末将认为陈道不会因为一份朝贡休兵罢手。”
“那就和他打,本单于就不信陈道能灭了我部!”步度根怒目拍案道。
“单于,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南匈奴都打不过汉人,仅凭我们一部如何与之匹敌?且陈人屠的手段极其残忍,战败的后果就是屠族灭种啊!”
陈道在并州西部杀了二十多万匈奴人,步度根一部加起来不过十万人,且其中不乏北逃的汉人,拿什么和这绝户客力拼。
“以你之见,我们要放弃这数十年打拼的基业,逃回北部草原吗?”步度根也就是口上强硬,现在他和底层的鲜卑人一样,心中畏惧与陈道交战。
“这倒不必,单于只需让出五原、云中二郡,我等将部落先锋营迁入雁门、太原,这个地界鱼龙混杂,陈道也不敢轻易涉足。”
并州东部三郡现存袁绍、张燕、蹋顿、轲比能以及步度根五方势力,且乔小月若败,必降蹋顿。这狭小地界可放不下陈道施展拳脚:“单于,我们有广袤的北部草原作为退路,只要占住雁门、太原几座城池便有翻身机会。
且中原内乱会愈演愈烈,一旦陈道撤兵,五原、云中又是我等囊中之物,只是耗些时间而已。”
“嗯!不错,此时的确不益和陈道硬拼。明日我等大肆抢掠一番,再撤出云中郡。”步度根点头应允大将的谋略。
“单于,万般不可抢掠,而且我等还需向汉朝纳贡。”
“这是为何?”
“单于,南匈奴被灭的原因就是劫掠河东五城,我等不可步其后尘。”
鲜卑大将嘴角微微一抽,心叹:单于还是心宽啊,他转眼间便忘了呼厨泉是怎么死的。
“也罢,明日撤军,暂避陈人屠锋芒。”
翌日,步度根领兵撤出五原、云中二郡,且向雍帝进献五千牛羊,俯首称臣……
三月初,陈道入云中郡,止兵武进城。同月,马超攻陷定襄善无城,乔小月率领残部仓皇逃入雁门郡,依附代郡乌丸。
时见武泉城,陈道负手立于城楼上,白衣道袍随风飘扬,汉家诸将皆列其身后。
“文优,你知道这北部草原的牧民都叫贫道什么吗?”不知过了多久,道人突兀问了一句。
“都督是为大汉背上了这个称号,并非都督之志。”李儒取巧的说了一句。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传响城楼,飘过那武泉水,穿透大草原。
是谁把陈道逼到了这一步?唯有他自己啊,许是他退一步,就可以做刘虞那样的圣贤,许是他再退一步,就可隐于涿县,做个不问世事的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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