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听了这话,盛长宁不由默了默,她沉凝了片刻后轻应了一声,又道:“原来‘狗蛋’二字作为贱名竟叫人这般竟相争抢,幸好小彘是唤作小彘的,应当不会引来这般重名。”
白露被她这话说得不由喉头一哽,竟再如何的,也说不出话来相驳的了。
“公主、左侍卫,不知这两间厢房该是如何安置?”
莫女官听了盛长宁的回话,也直忍不住地想笑,但好在毕竟她资历深厚,耐得住这般对她笑功的考验。
忍过去后,她便正儿八经地寻了其他的话来问。
可这两间厢房是左湳定下来的,盛长宁又怎的知晓他的用意,便抬了眸子,朝边上只字未言过的男子看去。
白露和立夏见了这般,也不由皆冲左湳投以了视线过去。
众人皆都未曾出声来问,但这直白的目光看来,又有莫女官的发问在前,左湳便是再榆木疙瘩,也是知晓她们眼中询问的意思了。
“是一间给公主,一间给白露你们。”男子一时之间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盯着他瞧,他微偏了偏头,又低垂着眉眼轻咳了一声,这才解释道。
“左侍卫住何处?”
白露率先反应了过来,这两间厢房果然是计划得好算盘,尽数让她们独独分了去,那左湳又住在哪里?
左湳头也未曾抬起,直道:“公主与姑娘不必挂心,属下与付远他们挤在一处,三位只须照料好公主便是。”
听了这些话,盛长宁哪里还不明白左湳的用意,一间厢房给了她,再拨一人伺候着她守夜,其余两人歇在另一间厢房里头。
只是……
盛长宁心中仍是腾起了一片疑云,沈约不是给了侍卫们银钱么?既然钱财不愁,何须不再定下一间厢房,让左湳自己住在她隔壁?
这般的话,便是若出了些意外,也好及时叫人过来才是。
似是看懂了盛长宁眼里的困惑之色,左湳面上多了一丝滞凝,还有一分冷漠。
他定定地道:“属下身上的银钱已然不多了,每月给的例银还未发下,后面的路途须得劳烦公主拮据着些了。”
他说得坦坦荡荡,语气中不显着丝毫的抱怨之意,但他说的话却叫盛长宁不由地大吃一惊。
“什么?”
她张口凝舌,结结巴巴地道:“这一路以来的花销,竟都是你们自个自掏的腰包?沈约临走时,竟未曾给你们银子??”
说到最后面时,盛长宁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左湳的面容仍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冰冷,完全瞧不出、也直让人觉得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盛长宁已然信了左湳的话。
回了厢房时,盛长宁甚至脑袋都是有些懵懵然的,先前她居然还猜测着,沈约到底是给了这些侍卫们多少银子,才能叫他们花得这般大手大脚、丝毫不心疼钱似的。
可谁知道……这些银钱,哪里是沈约给的,分明就是旁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
盛长宁哽在心头的那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最后她张了张口,将方才小二端上来的茶水一口便闷了下去。
真凉牙……
“公主?”
今夜来守夜的是白露,她瞧着盛长宁喝完那茶后,皱巴起来的小脸,她被吓了一跳,忙过去端了那杯盏来看。
“呀!”白露往常便伺候着茶水之事多了,此时一碰着那杯沿,便知晓了盛长宁为何会苦皱起来的小脸,“这怎的是壶冷了的茶?”
白露掀开了壶盖看去,却也发现那壶中一丝热气都无,茶叶子孤零零地飘浮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不知放了多久的茶。
此时,饶是一惯待人从不咄咄逼人的白露,见着这壶冷茶,也忍不住恼怒了起来。
“那狗蛋小二真真是个势利鬼!咱们定下的可是上等的厢房,竟也敢拿这种货色的茶来糊弄您,还是这般凉透了的!”
白露越说越气,眼瞅着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似乎马上就要提着这壶冷茶往楼下而去,再尽数扣在那狗蛋头上。
“算了。”
盛长宁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道:“你再去楼下要一壶热的白开,不要茶了。”
这小二只因着未给他小费便这般势利,便是再去讨了壶热茶上来,想来他也是不会给多么好的茶叶。
倒不如喝白开自在些,也免去了口舌之争。
更何况,眼下这般的情形,但实在是不便太过招人眼目。
白露听了盛长宁的吩咐,不敢不从,她明白公主话中的意思,是不许她在这客栈里头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为着躲开陛下北巡之事,如今他们一行人正正是需要躲避风头的时刻,若是有心人察觉出了公主的身份,便不妥了。
所以,白露即便心里再是对那位狗蛋小二不满,也只乖乖地拎着那壶冷茶下去,换了壶热水上来。
待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自盛长宁这间的厢房中,从那扇开得格外大的窗子中,可以一览裘城这条长街灯火通明之美。
上等的厢房是在三楼,虽然并未有多高,但依着这个角度,纵览底下的长街之景,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入夜后的街巷中,来往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嘈杂热闹的人声依次渐循入耳中,勾得待在室内的人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盛长宁却是再没心思去看这夜市中的百态,白露给她搬了张半人高的杌凳给她坐,好叫她能坐着看见外面的景象。
坐在凳上,盛长宁以手撑着下颔,抬着眸往天边看去。
入目就是无尽辽阔的一片黑,宛若是一片巨大的幕布一般,缀在上头的繁星点点,似是绣缀在幕布之上的玛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