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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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回转间,令儿已经决定好了,她看着不远处的白露,心思微动。



    只是不等她正要说些什么,只见这小宫女看了眼远处的宫灯,跺着脚“哎呀”了一声,落下一句“时间不早了,姐姐快些回去罢,我家主子还等着我的汤面用呢”就转身跑了,身着着宫女服饰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快得令儿都来不及拦着她说上一句话,她垂丧着头叹了一声,正准备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令儿姑娘。”



    令儿心下一惊,立马就扭头看去,只见她身后却是黑黢黢的一片,唯独能瞧见树枝的黑影投在宫墙边,其余的尽是黑暗,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人。



    令儿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她的后背已经湿濡一片,拳头攥得死紧,方才那声音声色不辨,听不出男声还是女声的。



    “你、你……是人是鬼?”



    那声音似乎早已察觉出了她的紧张,低低地一声呵笑罢后,那人道:“你觉得我是人是鬼?令儿姑娘何须紧张,在下不过想与姑娘做桩交易。”



    “与我做交易?”令儿心中仍是警惕满满,这人神秘,居然知道她的名讳不说,还不肯出来露出真容,只躲在暗处说话,想来这交易也定不是什么能放在明面上的……



    思绪辗转间,令儿已经在心下认定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焦虑得厉害,她着实怕她不应的话,这神秘人就要做出什么于她不利的事来……



    于是,她一面想着该如何摆脱,一面说着拖延的说辞,“我总得掂量掂量,这交易若是于我不利……”



    那人也算痛快,直言道:“在下保证,于令儿姑娘并无半分不利之处,至于这交易的好处……自然是如令儿姑娘心中所愿。”



    令儿心下微动,她看出了这人并非什么无礼之辈,她还是未表露出来,道:“你且说来听听。”



    “令儿姑娘只需将这块玉牌挂在身上,在奉宁公主面前露一眼便可。”



    那人话音刚落,隔空便抛开一枚玉牌,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令儿半是惊恐半是犹疑地迈步过去拾起来,只见那玉牌只有双指宽大,小小的一枚,上头还挂着一串红绳,红绳之长足有三四寸之长,应是挂在脖上之物的。



    在盛安乐身边待久了,令儿能看得出来,这玉玉质颇为剔透水润,也不知是何玉种,摔在地上也坚硬如石地未裂,看着应是上等之品。



    只是……令儿翻来覆去地看着那玉牌,上面什么刻字都没有,她有些疑惑,问了一声:“这玉……能有什么用处?”



    戴上了被奉宁公主瞧见,她就能留在漱芳殿吗?



    只是她问完了,等了片刻却不见那神秘人再次说话,令儿迟疑着,还是抬步往里而去。



    里头是原先她不慎推了安乐公主落水的地方,池子里的水被月光一晃,显得波光粼粼,可四周的仍旧黑黢黢的一片,没见着有什么人影。



    令儿见到这地儿就会忍抑不住地想起那次失手,她心中仍旧有些慌,不敢再往里走,连忙揣着玉牌往原路返回。



    她的心跳得有些厉害。



    如果……如果真能如那人所说,到时她会被奉宁公主要去漱芳殿,那凭着她的能力,一定能比方才那宫女要混得好……



    令儿步子走得更快了些,步伐都不觉轻快起来。方才在这儿偷偷哭泣时的难过与害怕,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散不见了。



    ………………



    自昨日与盛长慕说了,盛安乐身边的宫婢害人一事后,不知怎的,盛长宁竟彻夜难眠。



    或许是因为对方说的话——因为整夜里,她脑子里回响的是在罄北殿上,盛长慕出口时那凉薄又冰冷的话。



    “……盛长清,你要记住,若非是朕赐下奉宁二字的封号,你至今只能待在潇湘阁里,暗无天日,永远不被众人所知,先皇还有第五女名唤盛长清!”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或者有什么理由以着安乐姑母的身份,过来训斥朕?你当真是觉得,朕太过能容人了不成?仗着与长宁有几分关系,就能乱攀人乱自持姿态了……”



    盛长宁翻了个身,以她躺在床榻上的角度,她能看见窗边,此时天已大亮,白茫茫泛着鱼肚的天边,正露着隐约霞光。



    如今是冬日,白昼时间向来短暂,能看着太阳东升起来,显然是时候不早了。



    不受着庆嬷嬷与骨子里的教养所约束,从前的习惯也渐渐淡去,她已经不再会习惯性地起床与安寝。



    盛长宁叹了口气,她决定再赖赖床,外头实在寒冷,白露也未来催促,她就暂且先窝在这被褥子里好了。



    念起昨夜的翻来覆去,盛长宁忍不住地想,难道是她真的说话太冲了?太不顾仪态地只知道指责盛长慕去了?



    盛长宁回想了下……她实在觉得,昨日自己说的话,并无不妥之处啊,从前她便是这般与盛长慕相处,怎的他要发这样大的脾气……



    盛长宁思及此,骤然一顿。



    是了,她的语气过为熟稔,又不加掩饰地处处指责盛长慕的不对……可从前,那时盛长慕虽为储君,在她心中也是兄长,是最亲近之人所在。



    而如今,她知晓十年前,是盛长慕亲自下令,命了沈临之给她松来毒酒,生生喂她咽下这鸩毒,那刺喉的滋味她是终生难忘。



    所以她如今心境已然变化,盛长慕于她而言的感受是复杂的,她恨、她也不解。在地府时,她有无数次地想重新回到盛长慕跟前,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妹妹,都能这般狠心地下手……



    可如今回来了,盛长宁却一下子被抽尽了力一般,竟有些不愿再去干扰宫中的这些复杂。



    她想,她只要不被人发觉自己是盛长宁,这样是不是就能逃出这皇宫。像盛长琼一般……不,甚至可以比盛长琼还过得更平凡一些,她都能接受。



    是的,她只愿平凡一世。



    可如今之事,一桩桩一件件,不是突然冒出的沈约表明心意,就是盛安乐落水险些要引起两国交坏……



    盛长宁心情复杂极了。



    盛长慕是不傻的,昨日她那番举动,会不会引来他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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