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知在一旁提点,一字一句皆为拔刀斩真意,亦是自入洞玄境后对境界的另一番感悟,此时以最适合李沐梁领悟的方法叙述,只希望女子能暂时抵挡陈天耀这条疯狗!
银甲女子也不含糊,沉下心神全然信任对方,甚至在这危急关头闭上了双眸!
一杆涯角嗡嗡响,七探盘蛇枪法的精髓便是“缠”之一字,这位从马家走出的男子一人独战戎犬王,更想在陈玉知面前证明枪仙传承并非所托非人。
马岱横枪喝道:“你且看好了,七探盘蛇的第七式皆为自创,而遇势借势的招数是你的杰作,今日便看一看我的!”
陈玉知瞥了瞥李沐梁,随后双手兜在袖中,浅笑道:“瞧一瞧!”
暗金长枪停止嗡鸣,一道流光从枪尾至枪尖,久聚而不散,更以灼眼之势逐渐扩散,滚滚炙浪不断萦绕,周围空气都似乎变热了许多,马岱盯着陈天耀怒道:“当年北莽灾祸皆由你而起,若不是血液里尊卑有别,我早就一枪刺穿了你!”
陈玉知冷言旁观,虽然已经无法感受到涯角枪上的真意,却也知晓小马行了剑走偏锋之道,将所有锋芒尽藏一点,以这一点寒芒尽刺天下万物!
蟒袍男子冷哼一声,似乎瞧不起马岱一般,那双龙釜御霎时煞气缭绕,他以自身为中心不断旋转,随后抢先一步朝枪仙传人掠去,沿途碎石顷刻间成了粉末,一匹匹凉州骏马纷纷扬起前蹄,似乎受到了惊吓……陈玉知暗道一声,不妙!
寒芒一点残影现,双龙隐雾天地惊!
两者碰撞也算气势非凡,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仅有闭上双眸的李沐梁与陈玉知未动,天边一息静止,继而刮起一阵阵横风,两人保持着对碰姿势依旧不依不饶,似乎不分出高下便誓不罢休……
此时马岱双手不知为何竟渗出了鲜血,反观陈天耀一双斧御仍是煞气逼人!
陈天耀桀笑道:“让本王来告诉你,这双龙斧御最厉害之处并不是力道,而是速度!”
其实当下若论战力,马岱比不上得了气运的陈天耀,两人纠缠许久皆是因为后者的目标本就不是别人,而是修为尽失的陈玉知!
一道残影忽而掠至黑袍身后,抬脚间便要让其人头落地,而陈玉知此时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直到斧御即将触碰到脖颈,仍旧没能反应过来,这便是普通人与一流高手的区别。
马岱此时来不及收势,更别提去救陈玉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陈玉知,你再厉害又如何,青榜第一席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死在本王脚下!”
女子渐睁眼,一双眸子淡如水、冷如冰,却有止不住的刀意于周身萦绕,刹那间无尽刀意涌出,那一柄破旧到极致的弯刀再一次出鞘,曾记得当年在西京之时,城主燕舟说过可以送小丫头一柄崭新宝刀,可女子却一口拒绝,这一柄弯刀虽然十分寻常,但对她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女子本该手捻针线,而她李沐梁却习武从军,这一份情意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只因为当年那一位风度翩翩的纨绔子弟腰间总喜欢配着一把双股弯刀!
绝顶高手皆如王越一般,到了某一种境界便可不滞于物,故而断定一个人或某一招究竟凌厉与否,其实于兵刃而言根本就不重要,趁手的兵器不过是锦上添花……此时女子秀发飘扬,眸中虽没有情感流露,却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伤到陈玉知一丝一毫!
拔刀斩寒芒毕露,一道如腊月里初升阳光般的刀芒直掠戎犬王,饶是双龙釜御再快也难以应对,陈玉知在此危难之际心如止水,更突然有一种雷肖阳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这错觉一闪即逝,只听见脑后轰隆一声闷响,陈天耀倒退数丈,死死盯着李沐梁,怒道:“陈玉知,你如今竟会靠一个女子保命,废物!”
若放在从前,这一声废物根本就刺激不到黑袍剑客,但如今已然不同,失去了修为的陈玉知比谁都沮丧,本想着赶到盘阳护李延山离去便可,谁知一波三折竟须燃境才能撼退王越,当下只得默不作声,碎道:“废物也比你这条戎犬强!”
“放肆!”
蟒袍男子甚是威严,似乎已经有了些帝王之姿,兴许是受到了龙脉气运的影响,但不得不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踏、踏、踏!”
马匹士卒行军之声不绝于耳,号角与呐喊齐鸣,戎犬王旗不断靠近,数万大军逐渐袭来,在这并州与豫州交界的开阔地域,一千玄甲龙骑根本没有退路,许多人都想起了从前在定北城外的一幕幕惊天场景,但今日虽有幸与陈统领相逢,却再也瞧不见他那一人撼天动地的手段了。
人生一场总有尽头,无非迟迟早早,谁又能逃出命运?男子汉披甲杀敌,抛头颅洒热血,还要有什么劳什子的追求!一千玄甲龙骑头一次擅自行动,所有人默契到了极致,在同一时间朝戎犬大军驰马而去,无一人心有迟疑!
“愿来世再入西府军,愿来世再披符甲随统领征战四方!”
玄甲龙骑齐声高喊,最心痛之人当属陈玉知,他心生恨意却又无力反抗,反复想着王越为何要阻拦西府军,陈天耀又为何能得到龙脉气运,这江山引领风骚之人……难道有他一人还不够?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话总是发人深省,这数万大军方至,又闻得野兽嘶吼连连,那蹄子践踏土壤所发出的奇怪声响黑袍男子甚是熟悉……
莫说是陈玉知,马岱与玄甲龙骑皆心中了然,不久后拓跋野与数千兽骑再现人间,冤家路窄两相望,陈天耀更是幸灾乐祸,心中萌芽出了戏谑黑袍的念想,当即朝远处退走,冷笑道:“陈玉知,你们老熟人好好叙旧,本王容你多苟且片刻,哈哈哈!”
李延山与曲兰舌桥不下,如何都猜不到为何还能瞧见胡人兽骑,这些本该在那一场战役后彻底消失的氏族骑兵,怎会突然出现在中原?
拓跋野远远便瞧见了一头发白的陈玉知,当即挤出了一个扭曲笑容,嘶吼道:“陈玉知,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男子皱眉紧握黑剑,疑惑道:“拓跋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