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论艺术,还得看赵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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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了。



    盛况空前的花魁大赛,成为了东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貌美赛仙的行首们、年仅十五岁的李师师惊艳四方、老牌行首封宜奴的逆袭夺魁……



    一切都太有话题性了。



    但人们口中谈论最多的,还是赵家三郎赵明诚!



    这位横空出世的大才子!



    名声传遍了东京城,在士林圈更是广受好评。



    …



    赵家膳厅。



    赵母给赵明诚夹了一块鸡腿,口中却笑骂道:“诚儿,府外又聚拢了一堆烟花女子,这成何体统!”



    赵明诚啃一口,嘟噜道:“娘,她们一波接着一波,赶不走啊。”



    花魁大赛过后,东京城的勾栏姐儿就像闻到腥味的猫,纷纷涌上了赵家。



    她们都甘愿自荐枕席,只为博赵明诚一笑。



    这是何故?



    盖因封宜奴身价猛涨,让这些姐儿们得了红眼病,若她们得赵公子青睐,身价岂不是也会飞跃?



    赵母皱眉,有些不悦道:“诚儿,你尚未娶妻,不宜过分沾染桃花。”



    赵明诚很老实地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赵挺之阴阳怪气道:“家风堕落至此,老夫有罪啊!”



    “又关你何事?”



    赵母转头瞪着赵挺之,似笑非笑道:“你这个老头子该不会嫉妒诚儿吧?”



    “胡扯!老夫嫉妒他啥?”



    赵挺之扔下筷著,吹胡子瞪眼。



    赵母斜睨道:“二十多年来,你可一次没赢过那黄庭坚,咱诚儿一出马,就让他跌了份。”



    赵挺之登时就哑口,被她说得满脸臊色,这还真是事实,论书画诗词,他远逊于黄鲁直。



    赵母笑吟吟道:“这下没话说了?得亏诚儿给你争脸。”



    又一脸慈爱地看着赵明诚,温声道:“诚儿,可别洋洋自得,君子要谦逊,要温润如玉。”



    “诶!”



    赵明诚应了声。



    三人吃完饭,丫鬟扶着赵母回房里休息。



    赵挺之抿了口茶,想着告诫道:“德甫,诗词……”



    赵明诚赶紧打断:“儿子知道,诗词皆小道,经义才能叩开官场的大门。”



    赵挺之满意颔首:“嗯,心里有数就行,牢记你考取状元的目标,莫要懈怠。”



    正说话间,门房前来禀报。



    “老爷,有客持拜帖求见。”



    赵挺之询问:“是谁?”



    小厮答道:“他称是国子监的学生。”



    赵挺之没了兴趣,摆摆手道:“德甫,你去接见客人吧,若是其画作上乘,给老夫一观。”



    赵明诚苦笑一声,这几天他不得安宁。



    原因是东京城士林圈刮起一股作画的旋风。



    始作俑者还是赵明诚,或者说他写的那一句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意境实在太美了,自恃画技了得的名士书生皆挥墨绘图,想要把诗中的场景用画卷展现出来。



    自古文人相轻,都喜欢攀比,为了争谁的画更出彩,便需要一个裁判来评选。



    谁呢?赵明诚呗。



    ……



    客厅。



    赵明诚仔细观摩着桌案上的这幅画。



    那士子如坐针毡,忍不住问道:“赵公子,我这画如何?”



    赵明诚摇摇头,斟酌道:“画技出色,却没有画意,但想象力还是很丰富,我过手了近八十幅画,此画能列中游偏上。”



    士子起先有些失望,后却满脸喜色,中游偏上?那还不错。



    士子长揖礼拜道:“多谢赵公子的点拨。”



    赵明诚虚手一扶,便端起茶杯。



    那士子识趣告退。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三……三公子,龙眠居士来了。”门房喘着气进门。



    赵明诚闻言窜起身,急声问:“哪里?”



    “花园。”



    赵明诚二话不说,立刻前往花园。



    龙眠居士李公麟,可是宋朝画史泰斗级的人物,其善画人物,尤工画马。苏轼称赞他:“龙眠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



    非常厉害的一个人,关键是他久居京师十年不游权贵之门,今日却登门拜访赵家。



    这是什么?这是天大的荣幸啊!



    花园里。



    赵挺之笑咧了嘴,一边斟茶一边道:“伯时登门,令寒室蓬荜生辉呀。”



    李公麟坐在石凳上,环顾花园,便瓮声道:“正夫,你这都自称寒室,那老夫家里只能算茅草窝了。”



    又催促道:“你家三郎呢?”



    “唉,小子拜见龙眠居士。”



    远远的,赵明诚长喊一声,跑近前来行礼作揖。



    李公麟笑着道:“不错,当真是丰神俊逸。”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从袖子里掏出画卷,放在石桌上,老脸充满自信道:“请。”



    赵明诚忙不迭谦虚道:“小子哪有资格评判您的大作。”



    砰!



    李公麟用手拍了下石桌,皱眉道:“你个娃子啰嗦作甚?还不紧些看。”



    赵挺之也瞪了赵明诚一眼,示意你自谦啥啊,赶紧看!



    赵明诚毕恭毕敬地摊开画卷,定眼一瞧便有些震惊了。



    一艘小船,盈盈一潭水,垂钓者靠在船板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倒映在水面上。



    笔法不精湛,也不拘泥于画规,更不囿于神灵活现,却酣畅淋漓,精气神十足。



    赵挺之也看呆了,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李公麟凑上前,非常期待地问:“娃子,如何?”



    赵明诚点点头:“在小子眼里,此画当为第……”



    一字还没说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



    “第几?”



    花园口传来一声怒喝,小厮前面领路,后面跟着两个人。



    一个手里捧着石头,另一个是王诜。



    李公麟见来人,便不屑道:“米颠,你欲自取其辱耶?”



    赵挺之可是笑开了花,忙迎道:“怪不得今儿个喜鹊叽叽喳喳,原来是贵客临门。”



    赵明诚也作揖行礼,口称博士、驸马。



    啧!



    这可是米芾!



    书法甚过苏轼黄庭坚,画画更是自成一家,牛人啊!



    至于为什么被称为米颠,为什么手里抱着石头,那是有说法的。



    据说米芾初来到无为州报到时,见到衙门院子里立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为自己生平从未见过,不觉大奇,立刻令人铺设香案,自己敛衣整容,对着石头屈膝下拜,拜完之后,米芾竟然命人拿来瓜果贡品,当即要认这块石头做亲戚。



    懂了吧,这石头是他亲戚,所以要时刻抱着,人们因此戏称他为米颠。



    艺术家总归有些不同寻常的,可以理解的嘛。



    米芾慢悠悠放在石头,从腰间扯下画卷,不屑道:“你李公麟配与吾相提并论?”



    “哼!且观之。”



    李公麟嗤鼻一笑。



    王诜也不甘示弱,笑吟吟道:“德甫,我也来凑热闹咯。”



    话毕从袖子里掏出画卷,扔在石桌上。



    这……



    赵明诚一阵尴尬,都是名传千古的画家,他哪有资格评判啊。



    论作画,他给三位大佬提鞋都不配。



    见他杵在那,米芾瞪着铜铃老眼,喝骂道:“还不快点,这可是老夫耗费一天一夜才画好的。”



    赵挺之见儿子骑虎难下,忙解围道:“你们这不是难为小儿嘛,他哪有欣赏大作的能力。”



    李公麟却不依了,拂袖道:“不行,今天要分个高下。”



    “对!”



    米芾和王诜齐声道。



    赵明诚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去评判了,总不能把他们晾在这吧。



    就在这时。



    “等下,杂家来也。”



    一声公鸭嗓传来,李彦恭敬地捧着画轴,迈步走向众人。



    呃……



    赵明诚更无语了,莫不是赵佶也凑热闹吧?



    还真没错,李彦过来便开口道:“官家昼夜不歇,才画好这副惊天神作。”



    众人有些无语,这官家刚登基不处理政务,一天天的都在干啥啊。



    李彦笑吟吟道:“赵公子?请评判,杂家回去给官家交差。”



    赵明诚这回不再犹豫,一一摊开四幅画。



    众人互相观摩,主要目光还是落在赵佶这幅画卷上。



    看完只有两个字,灵性!



    小船上侧卧的少年人睡得正香,一只脚踩在水里,周边是繁星的倒影,仿佛脚边是无尽的苍穹,恢弘大气!



    那少年人嘴角挂着憨厚的笑容,好似梦里有开心的事,令他心情愉悦。



    小船的竹竿上挂着一个酒葫芦,酒葫芦斜着,一滴酒贱在船板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画面感十足!



    王诜摇头道:“我不如矣。”



    米芾和刘公麟互相望了一眼,也摇摇头,卷起画作便离去了。



    赵明诚暗忖,其实论笔墨的细致程度,赵佶远不如米芾,精气神不如李公麟,但这份灵性足以跟他们一争高下。



    既然不相伯仲,那肯定是赵佶胜出了……



    臣子总得礼让一下君王。



    赵明诚看着李彦,由衷道:“官家当为魁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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