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凡尔赛和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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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也不是个问题。对印第安人而言,地瓜烧和威士忌,只看度数。

    显然,这个提议,是个双赢的提议。

    金矿搭台,移民种粮换金银,金银买地入移民基金。

    这里面,金银只是一种运转的“润滑油”,是运转的媒介。

    那么,是不是一定非得是金银矿出金银呢?

    法国人卖毛皮的金银,在把金银作为运转的“润滑剂”的情况下,和金矿出来的金银,似乎并无区别。

    关键是,“龙虎将军”手里有了粮食,也就可以更好地为大顺,守住边境。

    至于说是不是有可能喂饱了、喂肥了,最后养虎为患?

    只要不刻舟求剑,便可知道显然不可能。

    十三州可比现在的西海岸富庶,而且十三州可不买人参,抢也不可能来抢大顺的西海岸。再说了,法国脑子抽了,撅大顺,就欧洲碎成一地的情况,上哪还搞不出个欧洲打手去撅法国?

    这帮子“龙虎将军”在这边又不缺盟友人口,也不缺老林子里的“生女真”,也不缺贸易的大笔财富,就是缺粮食,组织不了多少半脱产军队。

    维伦德里没想到,在大顺这边的人眼里,是把他看成羁縻戍边版的“建州三卫”的。只不过这个提议,和大顺这帮子年轻人把他们看成啥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有效。

    “你们的建议,非常值得考虑。我个人肯定是支持的,并且我想,大部分新法兰西的和我从事类似业务的人,也肯定是支持的。”

    “是的,只需要在你们的港口结算的时候,使用汇票记账结算即可,完全避免了麻烦的贸易。你们只要在拿到账单后,将粮食和酒类,沿河运送下来即可。”

    “至于边界问题,那也并不是问题,我们对于西海岸并无野心。尤其是在你们帮助我们夺回了哈德逊湾和圣劳伦斯河口后,夕阳海对于法国已经毫无吸引力了。”

    “当然,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想我可以利用关系,和新法兰西的毛皮人参商人们,联络一下。”

    “这样吧,你们跟我一起去下游的河口。在那里,有我的很多朋友,都会来参与这场对约克堡的围攻。而在那里,也方便将你们送到你们的军官和外交官那。”

    这也正合大顺探险队年轻人的意。

    既是可以跟人前往海湾,也可以在大顺的欧洲驻军和官僚团那“脱颖而出”。

    几个人答应下来,几天后,便跟着维伦德里的独木舟队伍,和他组织的印第安人武装,顺流而下。

    围攻约克堡的过程,无惊无险。

    本来就不是个太大的城堡。

    大顺和法国的海军又拿到了制海权。

    这个破堡垒还修在冻土层上,这年月的建造技术,在半永久冻土层上修堡垒,要是二十年不塌,那得是天才级别的设计师。

    约克堡被攻克后,这几个在大顺内部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和法国在这边的实权派们都见了见面。

    说是实权派,其实也就是当地“土豪”、“豪强”。

    共同特征是,没有法兰西贵族身份,但是拥有国王圣路易斯十字章这种法国第一种可以向非贵族颁发的勋章,实际上也算是国王私属骑士团成员。

    都是搞毛皮、人参、珍珠等贸易的。

    几家基本上算是蒙特利尔的首富阶层。

    对这边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原住民关系,都很清楚。

    也基本上都是历史上那次英国的“意外沉船”是故中被送走的那批人。

    法国在大湖区的八个卫所,基本都被这些人控制。而这些人彼此之间或有姻亲、或是朋友、或是原本的上下级。

    简单来说,在这边打仗,只靠法国正规军,法国在这里打不了仗。

    而以维伦德里为首的本地豪强,基本上控制着加拿大的民兵、团练、藩属兵。

    所以,也就理所当然会出现他们和法国本土派来的总督之间的一些小摩擦。

    简单来说,总督要是个清廉的,那么一切都好。

    送礼肯定是要送的,就北美的情况,若只是收送礼、炭敬、冰敬、年节礼的,那就算是清廉的。

    只要总督不清廉,那么放着这么大的人参貂皮贸易,肯定眼红。到时候,总督稍微动动手指,就可以直接从这个贸易里弄钱,这可比收点炭敬年节礼什么的赚得多。

    这很正常,不会因为大顺大明这边这样,法国人就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就没有这事。

    50年,扬基耶尔侯爵当总督的时候,这边的豪强就很不满意。

    就因为扬基耶尔侯爵不满足于收点炭敬年节礼,而是准备直接插手毛皮贸易安插自己人。

    辩证地看,这倒也可以算是好事。

    伴随着人参貂皮等贸易的发展、以及法国东印度公司的解散,再加上法国严重的债务问题,有消息说法国准备组建新法兰西毛皮人参东珠专营公司。

    经历过总督老是想要直接插手毛皮贸易的这些本土豪强,对此也算是支持的,只要股权合理。

    之前这些豪强们就想过要合作成立专营公司。

    但一方面,乌得勒支条约中,哈德逊湾重要的毛皮港被割让,使得这些豪强也只能把很多毛皮卖给英国人。

    另一方面,就是之前东印度公司存在,人参贸易兴盛后,东印度公司手里实际上垄断着对华的人参貂皮贸易,是以极力阻止新法兰西毛皮人参专营公司的成立。

    大顺参战,不只是让英国东印度公司破产了,更是让杜普来克斯经营了许多年的法兰西东印度公司也一并完犊子了。

    资本又不是铁板一块,法国东印度公司的倒掉,为新法兰西毛皮人参专营公司的成立扫清了障碍。

    大顺要在荷兰开口岸,做欧洲东西方贸易的总窗口,也使得实际上帮着法国解决了一个“争论”。

    历史上,七年战争后,法国在经济政策上极为激进,表现为“是否取消东印度公司的专营权”、“是否法兰西人民都可以自由贸易前往东方”,这个激进的政策一直延续到法革。

    而现在,这个争论就不必存在了,因为……东方商品以后就在荷兰刷新了,既不用东印度公司、也不用散商费劲吧啦地去好望角以东了。

    哈德逊湾的毛皮贸易,利润很大,但法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割了大量的北美的利益。

    现在,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几乎重写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以来的殖民地格局。

    这使得法国重新控制了哈德逊湾,稳住了局面,也就具备了成立类似hbc的专营公司的条件。

    在此之前,法国不是不想成立专营公司,奈何条件不允许。

    这些北美的豪强们,在这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以及对法国的忠诚,自然换来了回报。

    而此时,更为有利的,便是这一任的新总督,卡瓦尼亚尔侯爵,不是在法国出生的,而是在蒙特列尔出生的,是殖二代。

    很大程度上,也足以代表着新法兰西这批人的利益。亦或者可以算作巴黎和地方豪强之间的粘合剂。

    这也非常有利于推动专营公司的成立。

    专营公司的成立,对大顺当然是有利的。尤其是一个主营毛皮人参利益的专营公司,其组织度,可以有效地确保与十三州的边界。

    南洋的事,已经证明,在这个时代,有组织度的专营公司,是能把散商私商打爆的,甚至可以算是此时比较先进的组织模式微缩版的商业资产阶级专正。

    这一次进攻约克堡,实质上就是新法兰西的豪强们,借机聚在一起讨论大事的,尤其是讨论一下日后专营公司的利润股权分配等问题的。

    在这个历史关头,这几个大顺探险队的成员,既无官身、也无名望,但却凭借这次探险和关于粮食贸易汇票的想法,跻身为这些新法兰西豪强的座上宾。

    这些豪强其实基本就算是地方军头了,因为法国在西边的八个卫所,基本都是这几个家族世袭的。偶尔会有交换,但也就是从甲堡换去乙堡,法国也不可能派正规军驻扎那么远的卫所。

    是故,大顺官方的谈判,是和法国的中央朝廷沟通的。

    总不可能说大顺这边的高规格使节团,专门来和这些法国的卫所军头谈。

    而大顺这支小探险队的成员,在这个时候出现,含湖其辞其真正身份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法国这边的地方豪强也认为这些人至少有一定的官方身份。

    酒宴上,这几个探险队的小人物,却也借着酒劲,准备效一出古时故事,便侃侃而谈到了他们之前和维伦德里谈到的贸易问题。

    这几个地方豪强,内心也跟明镜似的。

    经过这些年的摩擦和战争,他们也明白,背后若无祖国的支持,他们早就被那帮子新教徒吃干抹净了。

    之前人参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吃过一次亏。要不是当时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势力太大,杜普来克斯在印度发力,使得最终英国卖了北美利益换印度,那一次他们就可能要被赶走了。

    而这一次的战争,则又证明了另一件事。法国没有大顺的帮助,就法国那凶险的陆上形式,海外利益根本得不到保证。前期英国人已经兵至蒙特利尔了,要不是大顺及时参战,调回了英国海军,这一次多半又要完。

    只要新教徒赢了,对他们就不会客气。

    这不是个投诚、投降的问题。而是毛皮人参的利润在这摆着,新教徒要是赢了,人家是缺资本啊、还是缺货船啊、还是缺市场啊?凭啥让他们这些天主教徒法国人继续占着这些利润?

    尤其是之前的阿卡迪亚大驱逐,更是给了这些法国豪强很大的冲击之前总督是想要分一杯羹挺不爽的,可他妈的这些新教徒是准备吃干抹净把我们都弄死啊。

    这些人本来可能不太爱法国,甚至马上就要出现殖民地和宗主国的利益冲突了,很多人准备妥协和hbc直接交易了。加之总督准备以权插手毛皮贸易的事,前些年确实闹出来了离心离德的前奏。

    但一场阿卡迪亚大驱逐,几波新教的集中营操作,直接把这些摇摆的人,逼成了坚定的法国爱国者……

    应该说,阿卡迪亚人大驱逐,使得这些新法兰西豪强大为觉醒,极大地提高了他们对法国的忠诚度、并且让这些人对于引大顺入北美的想法得以萌生。

    而在大顺这几个探险者看来,和这些法国的军头们谈判,能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种地,得要牛马。

    大顺不可能从本土运牛马来这边,所以,也正需要这些法国军头,从东边准备牛马。这样,大顺这边只需要移人就行,牛马之类的价格,装船运来和从本地购买,那可绝对不是一个价。

    虽然,这些人并无官身,理论上也没资格谈这样的事,但他们却胆大地和这些法国豪强,谈起来了细节问题。

    “你们或许应该提前准备一批牛马,至少找到提供者。几年之内,就可以组织人沿河送上去。”

    “如果一切顺利,凭借山东人种地的手段,一年可自给、三年之内便可向你们提供粮食、酒类了。”

    “两边的大宗交易,如牛马、粮食等,完全可以通过东西方的贸易公司,对账结算。”

    “甚至,你们现在就应该投资,在大湖区养殖一批牛马。以便到时候交易。我想,越早完成交易,你们南下采参、向南交易皮毛的利润就越大。”

    “越早越好,不是吗?而如果我们缺乏牛马,垦耕的速度会很慢。这批牛马,也可以用粮食或者烈酒偿还。既然你们说要组建专营公司,我想也不会缺乏资金,股东完全提前投资。”

    大顺探险队的成员,并无权力谈这些事,甚至可能要是搞不好要搞出外交风波。万一养了牛马,到时候没人要呢?到时候大顺这边根本没选择向东去草原卡位呢?

    但他们还是发扬了这些年大顺实学派内部非常明显的“赌一把”的风格:赢了阶级跃迁,输了流刑万里。

    快速跃迁的年月,伴随着战争即将结束,明眼人都知道没几年了,抓紧时间跃上去的大环境下,赌徒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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