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楚国因为带来的粮食多了就是有大片的产粮区。
带了多少粮食,可以是极尽地搜刮,或是以前的库存,所以只跟楚共王熊审能调动多少有关。
现在的人,吃饭时极少能粘上荤腥,导致对植物类的粮食消耗量会更大一些。
一名成年人想要完全吃饱,两斤不算多,一斤不算少。
很多人在平时,其实只是维持一个不会被饿死的现状,极少人才能有吃饱的幸福日子过。
楚共王熊审带来了二十多万人。
先不用去管这二十多万人里面有多少真正能打的,是二十多万张要吃饭的嘴巴。
楚国的制度跟晋国不一样,或者跟中原列国有太多的不一样。
不单纯是官职的名称或职责。
其中就包括战时状态下,楚军的粮食消耗是算在国家身上的。
而楚国贵族得到出征任务,不但要带上人手听从调度,他们平时也需要交税。
这个就跟晋国的贵族不一样。
晋国的贵族,封地上有多少产出都算自家的,交税是没有的事,要交的是“赋”。
所以晋国贵族不但要带上足够的士兵出征,连带后勤方面也是由自家负责,跟楚国那边的后勤统一调度存在巨大的区别。
这里,或许楚国的制度算是走在前面,属于比较先进的一方?
二十万张嘴巴,一顿饭吃掉至少二十万斤的粮食,一天吃四十万斤,十天就是四百万斤。
那么,三十万石的一千五百万斤,够二十万人吃多少天?
所以也就能够推测出,楚军在这一次出征不止携带了三十万石粮食。
一定有很大的一部分已经被吃掉,并且带走了不少的量。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个人在每一顿都能保证获得一斤的粮食,供应必然是存在有多有少的区别。
以保守估计来进行计算,三十万石粮食也就够二十万楚军吃上六七天。
这里也证明了一件事情,战争还真不是谁都能打得起,出征人数的多与寡跟能不能保证后勤供应进行挂钩。
吕武以为晋国贵族对楚军遗弃的粮食不感兴趣,事实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主要原因是楚军撤兵了,不是由单独的哪一个军团来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也不是独一家获得了这批缴获。
再来,与粮食相比起来,各家贵族现在眼巴巴等着的是关于功勋的评定,次一等的关注侧重则是俘虏的分配。
老吕家也就是有粮食不足恐惧症,另外就是吕武笃定自己的功劳无法被抹掉,才会将关注重点放在楚军遗弃的粮食上面。
士燮被吕武这么一整,都有点忘记自己是过来要干么的了。
那是三十万石粮食。
由中军与上军共同缴获。
参与的家族众多。
晋人的主食并不是稻米。
种种因素相加起来 处理那批粮食会是最后的事情。
一般会进行分配 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剩下的焚毁了事。
另外 楚军遗弃的不止是三十万石 后续又发现了不少储粮地,正确的数量是在五十万石上下。
其实 五十万石这个数据才算合理,维持二十万大军半个月所需的军粮是关键 要不楚军随时都有因为缺粮而哗变的危险。
士燮纠结了半天 只是跟吕武随意地聊了聊,隐晦地提醒不要参与到内部倾轧之中,人就走了。
吕武当然听出了士燮的提醒。
楚国这个大敌战败?
依照晋国的老传统,接下来又到了内部斗争的时间。
吕武才不乐意掺和到栾氏与郤氏的争斗之中 决定这一次回去后 苟在西北疆,发展自己的封地,盘算着怎么向北边继续扩张。
得到出击任务的新军和下军,新军最先回来,相隔四天之后下军也归师。
他们带回了大量的俘虏。
没有例外的是 刚刚带回俘虏,进入营地就被国君派人接管。
郤至本来不乐意。
郤锜出面进行了劝解。
而韩厥是个老好人嘛 继续一副谁想怎么样,俺已经躺好的态度。
确认“鄢陵之战”就是己方获得最终胜利 晋军上下一致放松下来。
众贵族以为国君那么着急收纳战利品,也会很快做出功勋评定 再将属于众人的战利品下发。
然而 他们却是得到了国君下令拔营向北的指示。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战役都已经结束 不是应该排排站分果果么!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来了一个拔营的命令。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冲突点。
国君是一国之君没错,可是在晋国,元帅指挥军队已经形成传统,什么时候轮到国君直接下令啦?
诡异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只有公族在收拾营地,进行拔营准备开拔的准备。
其余属于众贵族的部队,有一家算一家都没有半点动作。
国君得知众贵族没有听命行事,发了一通脾气,派出自己的宠臣前往重申命令。
然后,其余家族一边应付,一边赶紧找栾书确认。
只有郤氏的回应很直接,逮住犯了错的栾纠要军法从事。
栾纠犯的错是不管不顾驾车在军营里乱冲乱撞,罪行等同于“超乘”。
郤至当然不会将栾纠杀掉,只是杀了栾纠的驭手。
得知这么一件事情的栾书用沉默来应对。
栾纠现在的职位是国君的车右(御戎)。
那么干的郤至可能有挑衅栾氏的意思,更多是在打国君的脸。
偏偏栾书在国君越过自己下令之后,某种程度上要维护郤至的作为。
这样就……,既是尴尬,又是难受了啊!
看到国君、元帅、新军佐在轮番花样表演,士燮一改之前的勤奋,来了个刚醒就饮酒,偏偏从早上喝到傍晚就是没喝醉。
士匄对父亲这幅样子很心痛,更多的是不解。
“下军将与下军佐如此作为?”士燮这么问儿子。
士匄还真不知道韩厥和智罃都在干什么。
他特地去了解一下,发现韩厥自“鄢陵之战”结束后,每天就是待在军帐里面看书;智罃也是待在自己的军帐教导智朔,一次都没有离开。
韩氏历来不掺和国内的斗争,基本操作是谁赢为谁喝彩。
智氏当家作主的是智罃,他有被俘客居的污点,很少掺和其余家族的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晋国这一次在“鄢陵”战胜了楚国,智罃身上的耻辱也算得到洗刷,不该继续这么沉默的。
士匄打探好消息之后找到自己的父亲提到了另外的事。
那就是之前活跃了一阵子的魏氏,近一段时间彻底沉寂了下去。
“魏氏之主乃是魏悼子,决议者为魏琦。”士燮觉得有必要教导自己的儿子,说道:“魏琦有大智慧,深知此时不可轻动。”
士匄是晋国的第二才子,已经搞清楚时局,低叹一声说道:“大乱至矣!”
士燮心想:“谁说不是呢?或许赵氏的大祸将要重演,只是不知道会落在栾氏还是郤氏身上。”
这个也是他为什么反对打这一场“鄢陵之战”的原因。
晋国外部有大敌的时候,几个矛盾重重的卿位家族只是争,斗方面会存在顾虑。
现在楚国战败了,晋国眼见又要恢复霸业。
为了获取利益,卿位家族的纷争必然加剧,等待矛盾大到不可调节,诸以武力会成为唯一的选项。
士燮只期盼楚国不要那么快认怂。
一旦楚国认怂,举目四望没有敌手的晋国必定要立刻乱起来。
“我听闻郤氏屡屡宣扬今次之战为他首功。”士匄讲这句话的事情,脸上有些没光彩,低声说道:“父亲早前避战,或被攻击?”
士燮洒脱一笑,道:“如之所愿。”
士匄嘴唇动了动,没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们老范家自从士燮当家作主就一直低调行事,风格方面其余与前几代家主不一样。
要是有的选,士匄真不想老范家这么低调,以至于近几年一再被冒犯。
作为老范家尽心尽力培养的下一代家主,士匄却也知道士燮为什么要低调。
这一代的几位“卿”都不是省油的灯,先不提郤氏在郤锜的领导下充满攻击性,元帅栾书对权力的把持就容不得谁蹦跶。
士燮选择低调是早早发现真实的栾书啊!
对于这点,士匄已经不止一次被士燮告诫,惹谁都不要去惹栾书,要不老范家绝对要遭罪。
士燮想了想对士匄说道:“你可与阴武多多走动。”
士匄比较诧异,却答应了下来。
现在军中最为活跃的只有两家,也就是郤氏和老吕家。
郤氏的郤锜频繁邀请贵族前去与会,没搞出大场面的饮酒作乐,只是凑了不少人在吹牛逼。
比如,晋军这一次能击败楚军,完全是因为郤至的主战和出谋划策。
郤至还杀死了楚国的右伊子反。
林林总总地算下来,郤氏无疑问是这一场胜利的最大功臣。
国君对郤氏的做法相当愤怒。
他琢磨着,寡人亲征了啊!
哪怕寡人屁事没干,仅仅是亲自来到战场,功劳难道不是最大吗?
栾书之前跟郤至意见向左。
要是没打起来,自然是栾书怎么说怎么正确。
偏偏是打起来又打赢了,主战的郤至后背出现光晕,有了光芒万丈的特效。
一样力主不打的士燮,他被郤锜拉出来鞭尸,却是一点态度都没有表示。
栾书试探完士燮,发现这位晋国第一老好人非常颓废。
他本来还计划了一步、两步……无数步的暗手,结果士燮完全不接茬,只能去找比较好忽悠的国君。
吕武恰好被国君召唤。
国君纳闷吕武近一段时间到底在干么,怎么频繁派出人手。
吕武给的解释是,属于贵族的粮食已经分配下去,还有数量极大的粮食被丢弃在那边,看着好心疼啊!
他派出梁兴回家摇人,又派卫睿去宋国找虞显(已经不是家臣),为的就是尽量将没人要的粮食拿回去。
“穷困如斯!?”国君听后目瞪口呆。
老吕家其实不穷。
以前没怎么用到青铜器,很多能熔了制造钱币,也才能让吕武每次去新田能大肆采购一波。
同时,“阴”地不是发现铜矿了吗?
当时的吕武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人要是穷,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深山老林的铜矿悄悄地开采一波,很合情合理的吧!
胥童强行解释了一波。
讲了“阴”地多山,农耕区又在以前荒废,吧啦吧啦一大堆。
国君立刻就信了。
吕武则是惊诧地看着为自己解释的胥童,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稻不好吃。”国君评价了一句,复道:“如此,今番评功,寡人为阴武寻一块好地。”
啥???
又要增加封地了!?
那么,是不是爵位又要晋升一级?
一瞬间,吕武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纳闷国君好像没有能够拿出来封赏的土地。
至于说升爵,又获得封地,其实是正常操作。
谁也不能抹掉吕武战阵上杀死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事实。
他还是第一个冲进楚军营寨的人。
其余功劳与上面两个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但也不能抹掉。
要是这样的功劳都不能获得应有得回报,以后谁还卖力作战?
这时,外面的谒者通报,说是栾书来了。
国君正等着栾书来为自己的儿子栾纠撑腰,一听赶紧让栾书进来,只是没让吕武退下。
栾书进入帐内看到吕武在场,先是一个愣神,再向国君行礼。
“君上……”吕武历来很有逼数,肯定是要告退。
“你且稍候,寡人还有事于你相商。”国君先对吕武说了一句,再看向进帐后一言不发的栾书,问道:“元帅此来为栾纠之事罢?”
栾书才不是为了栾纠的事。
他心里有疙瘩,无比的想搞郤氏,却不能拿栾纠当借口。
“君上……”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吕武,欲言又止之下却见国君一点让吕武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索性就说道:“臣闻郤至与楚君有所苟且。”
卧槽!
吕武后悔自己留下来了!
不是因为郤至可能与楚共王熊审睡过同一张床。
栾书说的苟且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一句话,是栾书不但要对付郤氏,甚至是要灭郤氏满门啊!
听了这样的话,吕武还能处身事外???
这也能看得出栾书做事的果决与阴险,压根就是要把吕武拉下水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