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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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常颓然地靠在交椅上,闭上了仅有的一只眼睛,一脸木然,没有半点动静。



    跪倒在地的霍斌偷偷抬头,发现韩常一直黢黑着脸,紧锁着眉头,心中暗叫不妙,难道独眼龙要发飙?看来还得多卖点惨。



    “呜呜…”



    “滚!”



    想继续卖惨的霍斌刚酝酿好情绪,就迎头一声暴喝。



    霍斌心中大喜,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麻蛋,终于捡回一条命,敢情比路上逃命还要凶险,你看把哥给吓得一声冷汗,这独眼龙狠着呢,这些天我先躲他远点,省得触霉头。



    韩常心中恼怒,并不是因为霍斌丢了武功,而是形势比他预估的还要危急,自己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今早传来急报,盩厔、终南、五郡城、甘河镇在短短两日内相继失守,叶治的人马已逼近鄠县,离京兆府仅一百余里。



    现在武功又失守,防卫力量薄弱的兴平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叶治的大军摆明了是两路并进,直指京兆,可韩常却只能龟缩在城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摧城拔寨,硬生生地将京兆府变成孤城。



    不是韩常胆子小,而是除了当乌龟,别无选择。



    因为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盩厔、终南一路说有六万大军,霍斌说武功有八万,两路就有近十五万大军,就算挤掉三分之一的水分,也至少有十万。韩常手里除了自己的嫡系,加上京兆府当地签军总共也就六七万,还想主动出击?



    加上叶治手里有大杀器,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这仗怎么打?能守住京兆就神佛保佑了。



    “天雷炮,天雷炮,”韩常喃喃自语道:“真的就没法子对付吗。”



    ……



    左路军拿下兴平后,叶治就在渭河畔召开了第一次战时军事会议,而种彦崮此时正屯兵与兴平夹河而望的甘河镇。



    “大官人,这哪是打仗啊。”呼延通嘟囔道:“这分明是打炮嘛。”



    咳咳,叶治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延通,中炮毒不轻啊。



    呼延通显然没有那么丰富的联想,他继续抱怨道:“现如今不管是两军对垒,还是攻城拔寨,天雷炮轰他个几轮,敌人就溃败了,哪还用得着上阵厮杀。我看啊,再这么下去,骑兵步兵弓箭手都统统可以回家种地去了,这仗打得没劲。”



    “呵呵,怎么。”叶治笑着问道:“容易的仗反而就不会打了?难道打仗都得拿人命往里填?”



    “这,”呼延通一下子被叶治问住了,“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仗打得不爽利。”



    “呵呵,我知道。”叶治扫了一圈在座的高级将领,说道:“也许很多人有你一样的想法,这其实是妇人之仁的心思在作怪罢了。”



    “妇人之仁?”



    呼延通愣住了,哥我刚着呢,怎么会妇人之仁。



    “你们别还不信,且听我一一道来。”叶老师逮着机会又要开讲,“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大家都老实回答。”



    “大官人请说。”



    “每次看天雷炮把敌人轰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时,心里有没有不忍,有没有觉着有些下不去手?老实说。”



    呼延通和左右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在座的很多人也都点起了头。



    “呵呵,大家不用觉得难为情,有这样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了。”叶治环顾了一圈,解释道:“人虽脱胎于禽兽,却不同于禽兽。特别是咱们华夏民族,经过上千年的道德教化,仁义之思想已深入人心,极易对弱者产生同情恻隐之心。”



    “而天雷炮、手雷等火器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战争的形态,也就是说现在的战争已经是强弱两极分化的一边倒。用天雷炮对敌,就好比八尺壮汉暴打三尺孩童,极易让人产生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对,大官人说得没错。”呼延通微红着脸道:“每次天雷炮一炸,我就有这个心思。”



    “呵呵,这个想法本身没有错。不过大家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战争和欺负人完全是两码事。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极端斗争,战场上的厮杀是唯一不能讲仁义道德的事情。试想一下,讲仁义道德能打败敌人吗,我们讲仁义、敌人会讲仁义吗。”



    叶治的发问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大家永远要记住我这句话,在战场上,所谓的仁义其实就是妇人之仁,任何的仁慈都是错误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因为你手一软,死的会是自己的兄弟。”



    “所以,用火器对付敌人,大家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使战场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也不要有不忍之心。战场上的杀戮没有对错,你只要记住,我们所要的只有胜利!为了胜利,我们可以用尽所有一切手段,这就是兵者诡道的真意所在。”



    战争,就是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官人,我等受教了。”



    “呵呵,大家也不需自责愧疚,因为有这样的心思太正常了,有时连我都会有这样的念头。不过转念一想,用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胜利不见得比一边倒屠杀得来的胜利更高尚更光荣。反而对于我来说,一边倒的胜利比厮杀出来的胜利更可贵更值得推崇,因为可以少牺牲很多很多兄弟的性命。人命大于天,我们对敌人要比寒冬还冷酷,对自己人要比春天还和暖,敌人的命是草,自己人的命才是命!”



    叶治的一番话有如一声声惊雷,将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印记。



    呵呵,你们这些雏,好好接受现代战争的洗礼吧。



    叶治看着一个个面色深沉的样子,不由在心里调侃着,哥还没敢跟你们说以后的事情哩。



    当年有两个强盗,一个叫英格兰,一个叫法兰西,几千号人就打得有数亿子民的泱泱大国满地找牙,何故?



    这就是不对称战争,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冰火两重天!



    在这个同学们思考最认真的时刻,叶老师觉得有必要最后再加深一下同学们的理解,不由又话痨道:“大家再想一想,女真人仁慈过吗?”



    “不要说女真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就是京兆府里的韩常,也配不上半点怜悯。”



    叶治愤然道:“韩常知庆源时,见小民有依旧犊鼻者,亦责以汉服,斩之。百姓汉服,及削发,不如式者斩,生灵无辜被害不可胜纪。”



    穿汉服者死,不留猪尾巴者死!



    咵嚓!



    渡劫般的惊雷闪过,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的愤怒和仇恨!



    对啊,金人何曾仁慈过,对付畜生讲什么仁义!



    “大官人,咱们是不是继续进兵。”呼延通叫道:“将士们士气正盛,都想一鼓作气拿下京兆府。”



    “从韩常目前的兵力看,他眼下只能选择固守京兆,主动出击的可能性不大。”叶治分析道:“所以,我军可按照既定计划,先扫除京兆外围。不过大家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可盲目乐观,再怎么样,韩常也是金国名将,京兆府没这么容易就能拿下。”



    叶治看向了呼延通,继续说道:“左军下一战就是咸阳,咸阳乃关中道路要津,估计有重兵把守,更不可轻敌。”



    “大官人放心,这个我自然省得。”



    呼延通也是一员骁将,深谙兵法,特别是学了《武穆遗书》第二版后,打仗水平蹭蹭的往上涨,阴沟里翻船估计可能性不大,特别是在实力绝对占优的情况下。



    叶治指了指舆图上的几个点,“京兆府外围最紧要处就是咸阳、渭水浮梁要津和灞桥、临潼。左军拿下咸阳后,要迅速控制这西渭、中渭浮梁,尤其是中渭浮梁,需设立营寨,在此一带严加巡防。”



    渭河上本有三座石桥,最早的是秦始皇始建的中渭桥,在咸阳城正南,长安城北偏西;西渭桥,汉建元三年(前138年)始建,因与长安城便门相对,也叫便桥或便门桥,在今咸阳市南,唐时也叫咸阳桥;东渭桥,汉景帝五年(前152年)始建,在灞水、泾水合渭处东侧,唐咸亨中置渭桥仓于此,漕粮自东来,先聚于仓,再转运长安,后渭桥仓为渭桥镇。此三桥在唐后皆毁,便搭建浮梁交通,或以舟船相渡。此外,长安北上耀州的官道在渭水上也有一座浮梁,正好在中渭桥和东渭桥的当中间。



    由于西渭和中渭桥离得近,叶治索性就将这两处浮梁合称为西渭,而将北上耀州的浮梁称为中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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