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在澎湖并无常驻兵,但有汛兵以防倭寇,春冬各驻守短暂时间,但现在已然没了倭寇,汛兵或来或不来也就没人追究,更何况现在是六月底,本就是汛兵回陆修整的季节。
岛上原生活着不少渔民,但昔年倭寇进犯,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仅仅不过百户渔民。
可就这仅仅四五百人,也被东印度公司舰队司令雷耶斯佐恩抓来筑城,这厮是个典型的殖民主义者,视他族如禽兽,不论男女老幼都被赶过去拉石头筑城。
不到五日间,已经累死饿死了近百耄耋妇孺,其罪行令人发指,食其肉,剥其皮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澎湖劳力不足,这厮便派船去福建沿海掳掠人口,都知道明人勤劳,可雷耶斯佐恩却视明人如只会劳作的牲口,短短半月时间,竟掳掠了近六百余人,壮丁为其建城,妇人被其侮辱,罄竹难书都不足以描述其罪行。
此时雷耶斯佐恩同副司令高文律正各自率兵监督明人劳工筑堡。
佐恩野心甚大,想长久占据澎湖,截断南北贸易,最终拿到大明货物的专卖权,其实没有四海,他们也没能成功,被明军逼退之后,退入大员,才有了之后的热兰遮城。
不过此时他们却在同时营建两座堡垒,其堡垒长宽各二十八丈,高三丈,按照东印度公司的规制,可安置火炮二十九门,两座堡垒一东一西刚好护住马公港,而雷耶斯佐恩的舰队,并十余艘明朝海寇船只俱都停泊在马公港之中。
六月二十七日夜,王宝率十哨人马在西侧堡垒四里之外一处海湾悄然登陆,五哨火枪兵,三哨跳荡兵,两哨炮兵,都是车载六斤铜炮。
由于没有携带牲畜,便只能七八名兵丁拖拽而行,及至将近西侧堡垒二里处,王宝军稍事修整,等待进攻的信号。
却说四海军准备充足之后,明生挥军南下,于六月二十七日到达预定海域。
入夜之时,方才分散行动,冯彪舰队在白沙岛以北十里海域巡视,堵住南下船只,马进绕过澎湖主岛赶往南三十里海域布防,截住北上船只。
王宝从本岛东侧登陆作战,而明生则率领主力舰队从澎湖本岛西侧入海口突入,正面作战。
舰队有主力战舰十二艘,辅助战舰十二艘,而对方只有战舰七艘,至于那些海盗船只,可以忽略不计。
绝对的火力压制,绝对的人数压制,明生几乎动用了大员可以调动的全部力量,务求毕其功于一役,一个活人也不能放跑。
亥时初,四海舰队运动到澎湖本岛西二十里海域,迎面是一座南北方向的狭长岛屿,名西屿岛,岛上无荷夷军兵,亦没有人踪,绕过西屿岛,舰队距离马公港不足十里。
月光星斗之下,远处黑洞洞的岛屿已经依稀可见,据探哨所言,东西二堡的地基刚刚完成不久,料来这堡垒尚不成模样,最多也只是腿高的矮墙几处,这荷夷是老牌的殖民者,也不知道岸上会做何防备,还是要小心为妙。
待舰队进至码头五里处时,马公港突然钟声大作,片刻之间,无数火把亮起,却是荷夷士兵在紧急集合。
娘希匹,被人发现了,也不知是哪里的暗哨示警,偷袭失败,那便只能正面硬杠。
“发信号!动手!”明生喝令道。
轰~轰~轰,三声炮响,夜空中烟花绽放。
王宝得了信号,命令部队急行军,行路一里,忽然枪声大作,几名排头兵扑倒余地,侥幸逃脱一人,爬到王宝近前,急声道“督帅!前方有战壕,战壕之中人数不详!”
信炮响后,明生喝令舰队疾行,天公不作美,不知何事起了大片乌云,月儿不显,只有星斗作伴,放眼处都是黑漆漆一片。
这特娘的就不要指望炮战,都不知道往哪里打,好在码头处灯火通明,舰船俱都点起首尾灯笼,以防相撞,径直杀向码头。
却说东印度舰队司令官雷耶斯佐恩,刚刚蹂躏了一名少女之后,亲眼看其跳海自杀,舔着嘴唇犹自在暗暗回味。
忽听得警钟大作,不由勃然大怒,这厮是禽兽不假,但混迹海上多年,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在四海舰队路过的西屿岛便布置有暗哨,这是暗哨在示警!
从西而来,那必定是大明水师无疑,雷耶斯佐恩不由狞笑,那戎克船都是薄皮大馅饼,对炮火毫无防御能力,居然敢来偷袭,此番正好给自大的明人一次教训。
稍稍整理衣衫,便向码头处跑去,同时口哨声响起,召集军兵集合。
不论是荷夷,还是西夷,葡夷,都称东方船只为戎克船,是一种蔑称,至于是什么意思不解释,总之不是好话。
雷耶斯佐恩傲慢,并不是太在意明军的袭击,一路走来,莫卧儿跪了,齐亚跪了,南洋诸国无一能够同东印度公司抗衡,他有着足够的底气,神在眷顾于他的国家,自然也在眷顾于他。
刚刚跑到码头,还未上得座舰,便听得东方枪声大作,佐恩不由微微皱眉,这是明军的两路夹击战术么?呵呵,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无用。
佐恩登上座舰,眼见船员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不由高喊道“尼德兰的勇士们,让我们狠狠教训这些明国野蛮人,伟大的尼德兰,伟大的东印度万岁!”
前路被堵,王宝一时不能前进,安耐着性子等待炮兵,这厮自从做了一任总督之后,跳脱的性子渐渐被磨平。
现如今年过四旬,性子越发沉稳,威严也日重,深知荷夷也是火器盛行,绝不能在不明敌情之下贸然进攻,何况荷夷还有数百名海盗助阵。
好不容易挨到炮队赶至,王宝喝令身旁的卫队“信号弹,齐射!”。
四海所谓的信号弹,其实就是烟花,这东西即可作为信号使用,亦可用作短暂照明。
砰~砰~砰~十余支烟花绽放,半里之外的敌军阵线依稀可见,有不少荷枪实弹的东印度军兵趴伏在战壕之中,只头部外漏,只等四海进攻。
王宝阴森森冷笑,转头喝令道“董六,校正炮位,三发齐射!”
“遵命!”炮队指挥官董六喝令炮手校正炮位,这也不可能太精确,毕竟只是一瞬间查看敌人的大体位置,完全看炮手的经验而定。
十二门六斤铜炮依次排列,炮手们动作干净利落,手摇螺旋调整上下射界,撕开定装火药袋,将火药倾倒入炮口,用药捶锤实,怀抱圆滚滚的炮弹塞入炮口。
“预备!放!”董六嘶声吼叫。
轰~轰~轰隆~火舌喷吐,炮弹如飞而出。
几乎同一时间,信号弹再起,有没有伤到人?不知道,不关心,炮手关注的是落点是否准确。
一轮过后,又进行一次校炮,紧接着便是两轮炮击。
却说指挥西线防御的正是副司令高文律,这厮狡诈异常,其凶狠乖戾尤胜过雷耶斯佐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战争老手。
听闻警钟大作,便立刻集合军队布防,谨防有人从陆上偷袭,果然被他猜对了,明生布置的便是东西夹击之策。
所谓的战壕,也仅仅不足半人高,可这就够了,实心炮弹根本伤不到几人,炮弹或一头砸进泥土之中,或落地翻滚,只是听起来吓人,可对于这些常年在炮声中度日的殖民者来说,这都不是事。
王宝期盼中的炮火并未造成敌军混乱。
待距离码头不足一里之时,明生果断下令炮击,就没办法使用侧舷的火炮,只舰头的臼炮齐发。
可这也不得了,奋威,奋勇各三门臼炮,其他七艘扬威级各一门,共计十三门臼炮几个眨眼之间便陆续射出。
炮声过后,耳听得岸边有无数的惨嚎之声,荷夷的惨叫声有,明人的惨叫声更多,也不知是海寇,还是倒霉的劳工。
没办法顾及这些,若是担心劳工的性命,那还如何作战?
这边炮声刚刚作罢,西夷舰队的炮火也已然袭来,却是侧舷的重炮,只听呼啸之声,也不知道有多少炮弹袭来。
万幸!似乎敌方舰船并没有完全调整好位置,炮弹都打向了西南方向,只两艘战舰受损,一艘主帆被打穿,一艘尾楼被击穿。
“杀!”明生提刀高呼。
吼叫声如传染一般,响彻突袭的九艘舰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怎的王昭,秦焱还没有动静?”明生暗暗思量。
却原来偷袭失败之后,明生便马上更改战术,只几艘主力战舰冲击码头,命王昭领三艘单桅快船从西侧登陆进攻,秦焱领三艘单桅快船从东侧登陆进攻,马世衡,张天青领六艘快船跟在主力战舰之后,作为第二梯队,可随时支援三方作战。
正疑惑间,西侧堡垒处突然枪声大作,火光大起,却是王昭突入西侧的堡垒,那堡垒现在只百余海寇驻守,更多的则是数百的苦逼劳工百姓缩在墙角,草棚之中躲避战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