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敌舰仍旧无损,炮火犀利,根本冲杀不到近前,而水师的火炮口径小,无法击穿四海战舰厚实的船板,再继续进攻也无意义,只能调配大口径火炮方可。
四海军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纷纷躺尸在甲板上歇息,或饮水或吃些干粮垫饱肚皮。
雁过拔毛,眼见还有几艘船只可用,虎豹营自然不肯放过,连带着溺水的会安军兵也救上来不少,税吏,巡检合计之下,竟然无端端有了两百多俘虏,当然其中最值钱的莫过于提举阮文经。
看着两岸陆地上尾随的阮朝军兵,明生也是头疼,再打也无意义,会安没有自己的位置,这阮朝肯定不会屈服。
无它,人家有靠山,最亲近的靠山就是葡夷,阮朝的火器多从葡夷而来,同荷夷也有颇多交往,有这两个搅屎棍在旁虎视,哪里容得下再多一个搅屎棍。
可就算要走,也得体面的走,抓过阮文经,明生阴仄仄看着这厮,冷声喝道“你这厮可知罪?尔朝本是大明属国,不礼敬上国来人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妄自讹诈本官,欺行霸市,视我朝子民为蝼蚁,是哪个给你的胆子!”
明生点指江中浮尸,喝道“这便是对尔不敬上国的惩罚!我本不欲擅起战端,奈何尔等欺人太甚,这会安一地是哪个负责?派个人过去,本官要申饬于他!”
明生官样子摆的十足,唬的阮文经一愣一愣的,再看到水师被揍的凄惨场景,先自怂了三分,也不敢再质问明生,忐忑言道“却是宗亲阮福生担任知府,只是,只是如今刀兵相见,知府大人怕是不敢前来相谈。”
“哼哼~”
明生轻哼道“不由得他不来,告诉他,若是日落之前在码头上看不到他,本官便夷平了会安外城,看他如何向主子交代!”
阮文经不敢再言,唯唯诺诺答应之后,寻了一名手下叮嘱一番,这厮也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轻易释放,却是拣选了一个妥帖的税吏前去禀告。
那税吏乘舢板赶至岸边,被军兵扶着撒丫子向内城跑去。
其实哪里还用去内城,出了偌大的事件,知府阮福生早就坐不住了,在一众军兵的护卫下,远远的向奋进号张望,心中将阮文经大骂了一万遍。
他虽是一任知府,可会安港的事情却是不归他管,无它,获利太丰厚,直接由阮主阮福源亲自把控,一应收入直接上缴小朝廷。
为了避嫌,港口的事情他从来也不过问,自然也不知道明生这个搅屎棍来了会安,直到弄出了老大的动静,打将起来,他方才知晓。
好处没有,出了事情他还要顶缸,如何不暗骂阮文经这厮,缺银子了讹诈谁不好,偏偏挑硬茬子下手,这特娘的是谁给他的胆子。
听得税吏禀报之后,阮福生略微沉思一番,眼看奈何不得来人,就不如谈谈。
总不能任由他堂哥阮福源的钱袋子被砸,那他这官也当到头了。
税吏往来多次之后,双方选定地点,却是一处小沙洲,没有人家,荒草丛生,双方在数十人护卫之下见面,明生却是被这位阮福生逗笑了,其人矮胖,皮肤白皙,圆脸自带笑意,老大的肚皮鼓鼓囊囊,一副笑面佛模样。
双方拱手自报家门之后,明生便开启机关枪模式,怒斥阮福生管教不严,放纵下属,欺压明国商人,若是长此以往,有失两国邦交,大明必出兵报复云云。
这笑面佛竟被明生气得没了笑意,面皮发紧,暗道这人好不要脸皮。
先不说你这官职是真是假,便是真的,别人不知,本官却是熟知大明官制,你一个小小的散阶校尉吹什么大气,无非是花银子买的官职而已,再说,阮朝离大明数百里之遥,真打起来能怎的?还怕你不成!
可话却是不能这么说。
“本官不管你是何处来人,但率先挑起纷争是真,如今我会安受创颇重,水师也有数十艘战船的损失,你且需给本官一个交代,如是不然,本官必率军死战!熟胜熟败尤未可知。”
明生淡然笑道“与本官何干,尔等若是不行龌龊之事,何来受辱?也实话告知尔等,某虽是大明一介散官,却是不受大明约束,有战船百艘,兵甲过万,其名曰四海。
某有三点需告知尔国国主,你且代劳。
其一,四海租借会安三十里外占婆岛五十年,年付租金两千两,一应管理税收皆由四海管辖。
其二,四海在会安设立商栈,一应税收同尔国商人等同,不得差别对待。
其三,我四海之人在会安享有治外法权,也即我四海商人触犯律法,由我四海治罪,阮朝无权处理。
答应这三点,你我双方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如若不然,阮朝沿海各城便是我四海侵袭的目标,我四海更会北连郑主,南资占城,叫尔国时刻不得安宁!”
这要求委实过分,阮福生哪里肯答应,连一丁点谈判的心思也无,一个海寇而已,不知从哪里搞来几艘战舰,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妄图同阮朝谈判,这特么的太也不自量力,愤然起身,甩袖离席。
明生望着阮福生远去身影,若有所思,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目标的谈判,想要阮朝屈服,不打服他是不行的,只是却不是明生此次南下的目标。
开辟商路,扩展四海财源才是明生的根本目的,不然何以支撑源源不断的移民大军?可惜这安南瘪三竟拿明人做二等公民,明生自是不会委曲求全,非要求取这条商路。
不是明生清高装赑,而是四海发展至今,一举一动都要有所考虑,除了利益之外,便是自尊。
所谓谈判,无非是拖延时间,眼见天色渐暗,夜空时有乌云飘过,明生暗道能否安然脱身在此一举。
六艘缴获的蜈蚣船率先划出,四海舰队紧随其后,可这边船只刚刚有动作,岸边便哨声大起,无数火把亮起,映照半边江水。
“火炮自由射击!”明生发令道。
本来夜幕之下,火炮攻击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可无奈岸边的阮军都手拿火把,火炮也不用瞄准,对着火把密集之处猛轰便是,同打靶训练没啥区别,火舌喷吐之下,岸边人喊马嘶之声遽然暴起,不求杀人,但炮火无疑令人慌乱,举措是当。
两岸的四座炮垒在望,明生也是手捏一把汗水,能否安然脱身,单看此计能否成行。
几艘蜈蚣船渐渐脱离船队,向两侧的炮垒奔行,此刻这些船只已经在炮火的覆盖范围之内,明生只希望四海舰队的炮火攻击能吸引炮垒的注意,如此之下,蜈蚣船方能成事。
可舰队的一举一动都在阮军的眼中,蜈蚣船刚刚行动,便有阮军人马聚集在堡垒之下,火铳,弗朗机齐备,严房四海军从背后袭击堡垒,而堡垒中的火炮早已装弹完毕,只等奋进号等几艘大船进入射界,便要开始炮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端看谁能技高一筹。
尚距离堡垒五十余丈,岸边的阮军已经开始炮击,火舌喷吐,爆响声震耳欲聋,蜈蚣船在江中飘荡起伏,随时可能倾覆。
李宽是一名什长,正率领一艘蜈蚣船快速向堡垒划行,军兵们俱都躬身趴伏,桨橹疯狂摇摆。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跳船!”
眼见距离堡垒不足十丈距离,李宽大喝一声,军兵一刻也不敢耽搁,蹭~蹭~蹭~纷纷跃入水中,见手下们安然入水,李宽暗道苍天保佑,点燃手中的引信,一头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轰隆~震天的爆炸声响起,蜈蚣船应声粉碎,烟尘蔽月,遮蔽了半边天空。
“啊~我的眼睛!”
“快退,快退!”
原来蜈蚣船中除了火药之外,却是堆满了石灰粉,火药冲击之下,石灰粉漫天扬起,人眼触之如火烧,痛彻心扉,烟云遮挡之下,更是目不能视物。
六艘蜈蚣船爆炸之下,烟尘弥漫,堡垒在明生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全速前进!速速冲出海口!”传令兵嘶声呐喊。
虽是目不视物,但双方的炮火都是不停,不就是盲打么,谁都会,只是能否干掉敌人就全凭运气。
几轮炮火之后,四海舰队终于安然逃出生天,除六艘蜈蚣船外,竟无一损失,船员们欢呼跳跃不提,明生则喝令舰队不做停歇,直奔三十里外的占婆岛。
那占婆岛有阮朝水师的一处据点,既然已经开战,自然要将这个据点端掉。
阮朝还没有富有到火炮四处布防的地步,这占婆岛都是原始森林,人烟稀少,阮朝海军也只是在一海湾处开辟空地,修筑码头,做临时歇脚之地,方便船只沿海巡逻,岛上也没什么值得护卫的,修筑炮垒实无必要。
四海舰队如入无人之境,几轮炮火之后,守卫据点的军兵土崩瓦解,纷纷逃入丛林中躲避,明生也是够狠,军兵登岸洗劫据点之后,以火焚之。
缴获了四艘小型战船,舰队由六艘扩展为十艘,又在会安洗劫了无数财物,这特娘的比贸易赚钱多了。
明生摩挲着下巴,琢磨着是不是再做几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