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这局棋,连同李落在内,只有一个人既是局内人,也是局外人,将往生崖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让李落更加怀疑她的身份,吉布楚和果然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样,只是贺楼岱钦身边的一只金丝雀,厌倦了地底的黑暗,想要飞出这个囚笼么。
吉布楚和对往生崖太熟悉了,每一条暗道,每一条隐蔽的石阶,恐怕就连贺楼岱钦也不知道。这一条通往黑山大狱的隐秘通路,李落几乎可以断言,整个往生崖中除了吉布楚和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吉布楚和没有掌灯,摸着黑在前面带路。吉布楚和虽然知道这条路,不过一路走来依旧有点磕磕绊绊,应该也是头次走的这条道。
水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闷,能感觉到有河水砸在山石上溅起的水星落在脸上,手边的岩壁和脚下的石阶也愈加湿滑。吉布楚和走的很慢很小心,而且呼吸很沉,有些地方要摸索好久才能踏出一步。
没有光,只有水声和极致的黑暗,李落能察觉出来这条山道是沿着山腹岩壁向下,与这条暗河殊途同归,而身外的虚空是什么模样,这个坑洞有多深,李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刚才胡和鲁原本想点亮一盏灯火,却被吉布楚和严词阻止,除了害怕暴露行踪,吉布楚和话里的意思是小心走路就好,至于路的外面是什么,还是少看为妙。
吉布楚和的声音很凝重,而且还带着一丝细微的紧张和惧怕。水声汩汩不绝,原本这里没有风,倒是被坠入不知道哪里去的暗河流水带出了几缕细风。不过风也是一样的黏稠虚无,很合这里的黑暗,让人闷的难受,走着走着,就想一步跨出去,试一试这里的虚空到底有什么。
石道狭窄,而且年久失修,很难走,即便是李落三人都有不俗的武艺在身,一样觉得辛苦,更不要说在前面带路的吉布楚和了,此刻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喘息声。
山路崎岖险峻,稍有不慎,摔下去多半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就算这样,吉布楚和也不愿亮灯火,不知道这条石道左右,或是虚空里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妖魔,让吉布楚和情愿甘冒万险,摸着黑走这条路。
吉布楚和不说,由不得旁人不想,李落亦不例外。一边是陡峭湿滑的山石,一边是空荡荡的黑暗,不知道黑暗里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软香如玉和美酒佳肴。
这条路难走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走的人心头发沉,好似压上了万钧的力道,喘气也变得艰难起来,不知来路,不知归处,就好似迷失在了这片虚空中一样。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直到忘记走了多久,要么就是记住的时间早已出了错,兴许只是一眨眼,不过却让李落几人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再走下去,如果还不到头,人约莫就该疯了。 该疯了。这样的黑,比起当年李落在仙人峰山腹内遇见的犹胜三分。
就在三个人都有些心绪不宁的关头,最前面的吉布楚和忽然压抑着喜色叫道:“到了!”
胡和鲁长吁了一口气,骇然说道:“怎么这么远!?”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远。”吉布楚和心有余悸的回道。
“也许并不远。”李落忽然插言说道。
说完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远和近只是相对而言,也许这条路只是让三人觉得远而已。心头泛起的惊意还没有散尽,此刻便又多了一层阴霾。这还只是一条黑山大狱外的崎岖小路,就有这样鬼神莫测之功,一旦进去之后又会遇见怎样的机关,眼下谁也无法预料。
没有灯火亮光,虽然凶险异常,但总算能走得出来。如果真的有了光,或许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只能徘徊在这片虚空黑暗之中,忘了远近,也忘了时间。
李落没有问吉布楚和为什么不能亮灯,胡和鲁也没有问,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些缘由,问了,知道了,心神更加难以安宁。
这个地方太过诡异,先不说是什么人能在这样一个绝地修建一座大牢,就是这些暗色屏障也实非等闲,来再多的人,哪怕算上往生崖外的数万大甘将士,一样填不满这片虚空。
找到归处的喜悦转瞬间被这里的诡异阴森吞噬的干干净净,吉布楚和略微调息了内劲,不再多言,闷声赶路。
又是一条暗道,入口是山腹中的一个寻常洞穴,手掌碰到的岩壁甚是光滑。黑石坚硬无比,不过也禁不起岁月的侵蚀,往生崖里少风雨,却有流水,水滴石穿,纵然是黑山山石亦不例外。
冥河河水的轰鸣声音渐渐丢在三人身后,这个洞穴没有再伸向地底,只不过走的更深了。
一如往昔的黑,不过山洞之中的黑只有凝重,没有妖气,上下左右皆是黑山,压抑了些,却不怎么让人心慌。
这一次感觉中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吉布楚和放缓脚步,呼吸声也变得若有若无,如果不是离得近,只以为吉布楚和已经凭空消失了。胡和鲁和李落也随之压低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看起来离大狱近在咫尺。
路到尽头,是一个向上的甬道,头顶漆黑一片,没有往生崖底的湿热,透着丝丝凉意,甚是清爽。
吉布楚和轻轻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在寂静的黑暗中能吓人一跳。嗤嗤一声,吉布楚和点着火折子,借着昏黄的火光,三人极快的扫了一眼周遭景象。甬道很平常,下方三人来时的洞穴应该是暗河河水冲刷出来的,许多年前暗河改道,水流去了别处,留下了如今这座石洞。
向上的甬道却是人凿出来的,出口在顶上。甬道坑坑洼洼,做工算不上精致,只能说粗糙至极,而且还透着慌张和急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