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贤侄难道一直这般蛮横?”
蔡翛一阵无语,这都在眼前看着呢,而且还当着帝国太尉的面,想要辩解,最后只能无奈叹息。
“自打乘船大病一场后,五弟的性子便是这般,即便是父亲当前也是无可奈何,或许……或许五弟尚还年幼,若年长些,兴许能稳重一些吧……”
蔡翛很是怀疑长大后能否改变,说是个老狐狸吧,明明就是个十岁娃娃,看着是个娃娃,胆子能把天捅了个窟窿,而且还是捅了不待补上的那种,智谋算计更非常人,正如眼前混账话语,听着便让人生气,细想后,才发觉或许只有如此威胁,才能让一干吝啬鬼吐出财货来。
原本停靠等待着的大船也再次张帆启航,沿着运河一路北上,初时蔡鞗甚是得意,很是得意能够无视当朝太师喜怒,可船只渐渐向北,看到百十纤夫拖拉着一艘装载花石沙船后,昂头得意表情再也不见踪影。
蔡翛走出船舱,抬眼看到蔡鞗站在船头,见他一连数日沉默,好像知道他心下在想着什么,默默来到身旁,默默看着百十纤夫奋力拖拉大船……
“此时正是枯水季节,北上的船只也只能由纤夫拖拉。”
蔡鞗眉头微皱,像是有些不喜身边多了个呱噪人,又像在想着什么……
“官家喜好太湖山石,奈何?”蔡翛突然开口。
蔡鞗有些奇怪看着悲天悯人模样的蔡翛,有些疑惑道:“官家喜好太湖山石也算不得什么,当然,若不付银钱就不好了。”
蔡翛一阵无语。见他神情,蔡鞗一阵撇嘴不满。
“要五弟说,官家善书善画,就该把挖石头的百姓,把拉纤绳的纤夫全带去皇宫大内……对了,还有遭灾时,易子而食的大肚子娃娃也送去皇宫,让官家好好画了幅《政和盛世图》来。”
蔡翛面色骤白,不知何时又跑来烦人的黄文功更是差点没翻眼昏死了过去。
蔡鞗转身瞥了眼老宦官,无所谓道:“看把你吓得,官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着又叹息一声,不满说道:“一群混账东西,完整山石沉重难行,那就选择春夏之时起运啊!整个寒冬腊月作甚?难道过了淮水,山石还能长腿自己溜冰不成?全他娘地混账东西。”
黄文功见他恼怒,犹豫低声道:“通妙大夫说……说此时正是气运……”
不等黄文功话语说完,蔡鞗很是不耐烦摆手道:“什么通妙不通妙的,气运,啥是气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气运……”
“气运是给自强、厚德之人准备的!”
蔡鞗指向奋力拉扯纤绳纤夫,冷声说道:“大冷天的还是短衣短袖,枯水时节拖拉船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给了足够银钱,下刀子拖拉都成!关键是朝廷给银钱吗?”
“给了银钱,纤夫可以养活一家老小,这就是厚德养民,不给银钱还在枯水时,在寒冬腊月拖拉重船,那就是阴损害人,故意拿人命耍着玩的!就这还气运?”
蔡鞗不屑道:“祝融怒触不周山,女娲不补天,仰着脖子坐山上看着成吗?大禹不治水,水患能消吗?小爷不砍几千蛮人脑袋,蛮人能老实吗?”
“气运……”
“道家斩三尸成圣,儒家立言、立德、立功三不朽。”
“成圣是不是气运?天天躺床上张嘴等死,能斩了三尸成圣?还是能成就立言、立德、立功三不朽?”
“嘚嘚……你白活了偌大的年岁,啥道理都不懂。”
蔡鞗很是不耐烦一摆手,再次看向衣衫褴褛的百十纤夫,皱眉说道:“官家既然这么喜欢山石,为何不把石头敲成一块块的,自个按照心意黏合呢?”
蔡翛正琢磨“气运”呢,听了这么无脑话语不由一愣,黄文功好像不挨训就难受一般,低声说道:“驸马爷,石头……石头不是砖石,没法子……没法子用糯米黏合……”
“唉……”
蔡鞗深深一叹。
“小爷若是老是训斥打骂你吧,外人总以为小爷脾气暴躁,可你总是说些让小爷生气的话语。”
蔡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语来,皱眉道:“难道这世上有黏合石头的东西?”
蔡鞗叹气道:“能黏合石头的只有石头!五弟在南洋转了一圈……那个绿桃……绿桃——”
正在船舱里缝补棉衣的绿桃听了叫唤,慌忙跑了出来。
“少爷,您叫绿桃?”
蔡鞗挠了挠头,说道:“去拿些压仓的火山灰水泥,顺便再拿两块石头,对了,压仓的箱子一定要用油纸仔细包裹好了,别受潮了,水泥受潮就变成了石头。”
“嗯。”
绿桃风风火火跑入船内,蔡鞗看向蔡翛,解释道:“能黏合石头的也只能是石头,绿桃取的灰是火山灰泥,这种灰泥不能遇到水,遇到水就变成了石头,用它黏合石头……估摸着一刻钟就能与石头合为一体。”
蔡鞗指向前方巨大沙船,说道:“五弟知道官家喜欢石头,在南洋时,遇到了火山就寻了些这样的灰土,将那样的石头敲烂,官家想怎么整怎么整,用石头做个麒麟,做棵树,做个仙宫……想怎么整怎么整,也省的这么费劲拉石头了。”
“驸马……驸马爷……您……您说的是……是真的?”黄文功眼珠子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绿桃端着一盆土灰,一半大娃娃拿着两块石头跑来,蔡鞗也懒得多说,又让人取了点水,他也掌握不好用量,本来只需要用一两勺水泥就成,结果半盆灰被他浪费了。
先是用水把石头接口清洗一遍,用布匹擦拭干净,用水泥涂抹后,两块粘上就算完事,无非就是没硬化前需要固定,正如他所说,一刻钟便结结实实粘在了一起。
蔡鞗指着黏合处说道:“这里用锉子锉锉,扔在水里半个月,长了绿苔啥的,谁能看出来是水泥粘的?”
说着,蔡鞗提着石头,照着船帮就是“哐哐”一阵,石头是断了,但是断的并不是黏合处,又随手扔在地上,小手一阵拍打手上灰土,很是瞪了眼傻愣愣盯着石头的宦官。
“没见过,不知道,就别啥事儿都这么肯定,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就比如说后面船上的两三百斤老鼠,可爱的树袋熊考拉……”
不等蔡鞗话语说完,绿桃忙小脑袋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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