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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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上官德音继续辅助师弟修炼。一直到夜半入睡之时。



    木屋后的旷野中,两人并肩走向木屋。



    上官德音说道,“师弟,不如今晚就在师姐这里睡吧。”



    祁祁说道,“这如何可以?”



    上官德音挑眉道,“之前又不是没睡过?有何不可的?”



    祁祁道,“之前是事出有因,如今没什么事,我如何能与师姐睡一起呢?这对师姐的名声不好。”



    上官德音轻笑道,“你不是说我在宗人眼里是高贵冷艳的女宗主么?既然如此,我想做什么事,他们又有何胆量来指指点点呢?”



    祁祁道,“那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上官德音道,“这里到神来峰有些距离,太晚了,你还是别跑这一趟了,就在我这睡下吧。”



    祁祁笑道,“这算什么话?习武之人,一点山路都走不得那还习什么武?”



    上官德音勃然大怒,捏起师弟的耳朵,没好气地道,“要你睡你就睡!别那么多废话!师姐的话都对你不管用了?嗯?!”



    祁祁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师姐,你放手,我睡,我睡就是了!”



    上官德音松开手,嘻嘻一笑,“还是这招管用!”



    祁祁无奈笑笑。



    两人回到木屋。因受上官德音身上体香的常年熏陶,屋子里也飘着淡淡的芬芳。床只有一张,两人自是睡在一起。脱衣脱鞋后,两人各自上了床。



    祁祁保持着应有的礼数,不靠近师姐,不触碰师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身旁师姐身上飘来的以及屋子里本就弥漫的淡淡清香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心里有些意动。毕竟不管怎么说,师姐都是江湖有名的美人,脸蛋、身段都是排得上号的,而且必在前头。就是不曾听人谈起自己也不曾调查过,天机阁做了什么高手榜,俊彦榜,天材地宝榜等榜,到底有没有做美人榜?公子榜呢?若有的话,师姐少说也在前十之内。



    这般想着想着,他便又在自己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祁祁,想什么呢?那可是师姐啊?连师姐的念头都敢打?你这是大逆啊!



    床的另一边,上官德音心里想的是今晚要好好地把师弟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不然就让师弟好好睡觉,总之不能让他空闲下来,胡思乱想,从而又想到皇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把心情搞乱。



    她瞥了眼,发现师弟并未闭眼,眼珠子睁着,在那转来转去,显然是在胡思乱想,心中微动,她便掀开两人的被子,将两床盖为一床,主动将自己的身子贴了过去,轻道,“师弟,在想什么呢?”



    祁祁脸微微一红,想挪开点,但本就睡在边缘,哪有地方挪,只得道,“师姐,你做什么?你快过去点,我没地方了!”



    上官德音不仅不挪,反倒贴得更紧了,尖俏的下巴磕在师弟的肩上,腻声道,“这样不挺好么?挪过去作甚?”



    祁祁感到两团柔软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口鼻间净是师姐身上的芬芳,师姐的几缕乌黑的秀发也搭在他的脸上或是肩上,呼出的那一抹抹幽兰也打在他脸上、身上,让他痒痒的,心里登时心猿意马起来。尤其当师姐一改以往冰冷的口吻,用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口吻在他耳边呓语似的喃喃,更是让他心旌摇曳。



    忙道,“师姐,你,你这样,我,不舒服...”



    上官德音问道,“不舒服?是我身上有什么异味么?”



    祁祁道,“异,异味倒没有,有,有香味。”



    上官德音轻笑,“既然是香味,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祁祁道,“就,就是香味,让我不舒服。”



    上官德音笑问“哦?此话怎讲?”



    祁祁正要说“师姐的香味让我产生了某种冲动”,但转念一想这么说未免太不懂分寸礼数了,便咽了回去,改而说道,“总,总之,不舒服。”



    上官德音眼中的亮光更浓了,“那我要是不呢?”



    祁祁苦笑道,“那我今夜恐怕要睡不着了。”



    祁祁心中已对此不抱希望,但没想到话说完,师姐却是就这么把他松开了。



    上官德音瞧出了他眼中的恍惚,笑道,“不是让我松开么?怎么现在好像又不开心了?到底是松还是不松?”



    作势又要贴向他。



    祁祁忙摆手道,“别!别别!没,没有。”



    上官德音咯咯一笑。



    祁祁顿了顿,道,“师姐,你这样,不怕今后嫁不出去么?”



    上官德音问,“为何嫁不出去?不嫁不行么?”



    祁祁看向师姐,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结婚怎么行?”



    上官德音撇嘴道,“那我若是不嫁,这辈子莫非就会不幸福了?”



    祁祁想了想,道,“那,那道也不会,那便随师姐吧,只要师姐开心,你想怎样便怎样。”



    上官德音笑道,“那你方才又那般抗拒作甚?口是心非,哼!”



    “额...”祁祁无言以对,顿了顿,说道,“方才,那是个例外,以后不会了。”



    上官德音笑问,“此话当真?”



    祁祁笑道,“对师姐说的话,当然当真!”



    “那好!”话落,上官德音便又一把将师弟抱住。



    祁祁本能地一抗拒。



    上官德音立马道,“你说过什么都随我的!”



    “额...嗯,”话落,祁祁便任由师姐将他抱着,渐渐地,他也发现如果沉下心来,坦然面对师姐的亲昵,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感受着师姐身子的柔软,嗅着师姐身上那淡淡的芬芳,身心仿佛都得到了升华。



    对嘛,师姐这么一个美人在怀,有何好抗拒的?她是师姐啊,是你的亲人啊,为何要拒绝呢?



    上官德音看着师弟渐渐放松下来的面容,也是淡淡一笑,心里却是想到,笨蛋师弟,今后若嫁,那我也绝不会嫁别人,只不过我想嫁的这个人,虽然看似近在眼前,却似乎也难以触摸呢...



    想着,心中不由惆怅起来。



    夜渐渐深了,两人各怀心事,渐渐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都这么在玉女峰峰顶上度过,几日下来,祁祁的开山虽然距圆满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但相较几日前,已明显精进不少。通过师姐的辅佐来修炼开山,虽然对师姐来说有些不好,但于他来说,确实受益匪浅。相信再过两个月,开山圆满的领悟不是问题。



    这日清晨,木屋中。



    上官德音道,“师弟,今日我们便动身前往天玄省吧。”



    祁祁点点头,“嗯,好。”



    两人收拾好行李,来到主峰议事大厅,将此事告知了韩集等宗内高层。



    韩集道,“宗主,您这才刚回来没几日,又要走么?”



    上官德音眼光清冷,又变回了她那高贵冷艳女宗主的气质,淡道,“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韩集顿了顿,道,“但是宗主,您走后,我们处理宗内事务会很困难啊。”



    “哦?是么?”上官德音一挑眉,道,“不过一些琐事而已,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都处理不好?”



    韩集道,“可以是可以,但事情多了,也会头疼啊...”



    上官德音冷笑道,“那我过去那些年一人独揽宗内所有事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替我分担呢?如今我不过清闲了几日,你们个个就开始叫苦不迭,怎么?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么?”



    韩集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上官德音又道,“况且如今事情又不全丢到你韩集一个人头上,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你们这么多长老、执事分担,莫非要跟我说处理不了?”



    韩集等人忙点头道,“是是是,宗主说的是,我们,我们只是担心宗主不在了,宗人会有些不适应。”



    上官德音摆摆手道,“得了,别解释了,欲盖弥彰,我走了。”



    话落,与祁祁往外掠去。



    韩集等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也无过多表示。其实韩集之所以想要上官德音留下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不希望上官德音总是与她这个师弟混在一起,他心中吃味得很。他仰慕上官德音很久了,这个大多数时候都很清冷的女宗主不仅修为高深,位高权重,且也是心性、姿容都无可挑剔的奇女子,世间只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多年以来,他对她的爱慕已经浓郁到了一个让他夜不能寐的地步。然而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展开实际行动去追求,因为单单本身上官德音的性格就让他很难接触,又如何去追求呢?于是多年以来这段感情一直都没有进展。反倒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祁祁,被她称作师弟的男子,一出现,便获得了上官德音所有的宠爱。她不仅将时间都花在祁祁身上,更是不惜牺牲她身上的一些东西去帮助祁祁。



    唉...这份宠爱,若是能分他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他这辈子都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只是,这也只是如果而已。



    祁祁、上官德音的再次离开,也让宗内诸多弟子心中怅然。两人这才刚回来没几天,又要走了。他们还想着搭搭话呢,然而两人各自住的地方,一个是玉女峰峰顶,一个是神来峰峰顶,都是宗内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的地方。尤其玉女峰,本身这座峰就独属于宗主一人,更是不好进入。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两个如此出色的一男一女,都属于他们剑冢,一荣俱荣,他们脸上也跟着沾光。



    策马于山水间。



    祁祁道,“师姐,据我所知,天机阁向来都是以物换物,我们若想从他们那里获得治好我眼睛的办法,也要以相应的酬劳去换吧?”



    上官德音点点头,“这是自然。”



    祁祁想了想,道,“那我眼睛伤成这样,绝非小伤,若想让天机阁肯拿出治疗之法,代价恐怕不低吧?”



    上官德音看向他,安慰道,“不管代价有多大,师姐都会帮你治好你的眼睛的。”



    祁祁道,“谢谢你,师姐,但如果代价实在太大,我这眼睛不治也罢。少一只眼睛,纵然会有些影响,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笑道,“不是有些什么瞎子武痴么?即使双目失明,武功依然很高强。而且可以听声辨位,反应和速度不比目明之人差呢!”



    上官德音提高了语气,“不可!不管怎样,你的眼睛我都会替你治好的。”



    闻言,祁祁便不再说,只希望到时天机阁若真狮子大开口,他能将师姐劝住吧。当然最好不要发生那样的事。



    两日后,他们经过了青山村。自他们将天玄省饥荒一事告知皇帝也有将近十日了,但看着依旧被饥荒折磨的青山村的这些村民,祁祁忍不住问道,“师姐,你觉得我将天玄省的饥荒告知了皇帝,他会解决么?他能解决么?这些村民如今仍是受苦受难啊...”



    上官德音一只手搭在师弟肩上,轻声道,“不管怎样,你已经做到你的极限了,为了此事,你改变了你原本要去云川沙漠的行程,浪费了你多日时间,最重要的是,你被囚禁在了那个地牢,受了非人的对待,眼睛也因此受伤。剩下的,就看皇帝和百姓自己的造化了。你无愧于心,也无愧于上苍,不必再为此多想了。”



    祁祁犹豫道,“但是,师姐,唉...”



    看着这些仍是受苦受难的村民,祁祁心如刀绞。他想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如师姐所说,他已经做到他的极限了,连皇帝都见了,其他他又能如何呢?但若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而不去管,心中也是不愿。左边右边,纠结来纠结去,心情愈发的糟糕了。



    上官德音见状,说道,“师弟,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世间有无数不如意的人以及不如意的事,人力有穷尽之时,你又如何管得过来呢?所以尽力就好,剩下的交给命数,不要再多想了。”



    祁祁沉默许久,终是道,“唉...好吧,师姐,你说的没错,我若因此耽搁下来,也许也正好错过了帮助另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在饥荒这件事上,我真的尽力了。”



    上官德音道,“嗯,想开就好。你若一直纠结此事,纵然你不曾负了这些村民,但你却负了那些在乎你的人。我很担心你,你要为了这些与你不相关的人,伤害我么?”



    闻言,祁祁颤声道,“师姐...”



    上官德音将师弟搂进怀里,轻道,“可能我这么说有些自私,有绑架的嫌疑。但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担心你,我就是见不得你为了别人却苦了自己。多看看你身边的人,别因为救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却伤害了最在乎你的人,好么?”



    “嗯,”祁祁腻腻地应了声,也搂紧了师姐,眼中隐隐渗出泪水。



    上官德音瞥了眼那些村民,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况且你看这些村民,他们真的,值得你为此付出那么多么?饥荒下,他们已然失去理智,为了活下去,连昔日同村的性命都可践踏。不过是一些重灾下已然泯灭人性的禽兽,救了这些人,又有何意义呢?也许等他们将来又重新生龙活虎,指不定会提起手中的刀,去侵犯伤害其他人呢?”



    又道,“也许师弟你心里可能会说,他们肚子太饿了,他们真的太饿了,所以做出什么事情都情有可原,可以原谅。那我们读书做什么?我们勘破红尘做什么?我们做这些难道不就是为了压抑自己的人性么?让自己拥有能够在大灾大难下依然傲然如山的气骨么?若仍是因为一些苦难又暴露自己的本性,那我们何而为人?与那些只懂得为了生存而不停杀戮的畜生禽兽有何区别?”



    “佛要渡天下苍生,既然佛说了这句话,那这些禽兽便由佛去渡吧,我们又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只是人,力量有限,有限得我们只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或许还剩下一些可以去帮助那些真正善良的人,但绝无必要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耗费在这些泯灭人性的畜生身上。若真这么做了,那我们将自己,将自己在乎的人,将在乎自己的人,又放到哪去了呢?纵然不曾辜负这些禽兽,但却辜负了真正重要的人。”



    “不是么?”



    “值得么?”



    “应该么?”



    层层话说下来,祁祁已然内心翻涌,无法思考。



    上官德音心里一阵心疼,但也只得狠下心将那些话说完,若不经历一番苦痛,又如何成长呢?当年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如今若可以让师弟少遭受那些,便少遭受些。当然这只是她内心的美好期盼。若一个人能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性格,那么这世上就不会有如此多冥顽不灵的人了。不会有堕入深渊,无数人拉他却依然沉沦的人了。



    她将师弟愈加搂紧,让自己的体温去给予他一丝安定。这么说确实对他内心的冲击很大,他是一个这样君子的人,将世间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但却忘了自己究竟是否扛得动。她在乎他,便只能狠下心来戳穿他一直以来秉承的信念。此刻他纵然很痛,但至少短痛胜过长痛。



    当然,如此重大的改变,不可能是她三言两语就可做到的,今后他一定仍会做这些傻事,将路见的所有不平事,与自己有关也好,无关也好,都扛在肩上。



    但至少,她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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