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宋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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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开封府干等了三个月,史弥远已然归心似箭,他弃了马车不坐,选择骑马南下。

    在史弥远计划当中,他们要首先赶到襄阳,然后从襄阳乘船到建康,从建康上岸再赶回临安,这便是归程最快的路径了。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马术。    宋国的士大夫虽然大多都会骑马,但多是在游山玩水,能策马射猎之辈,如今便已是珍稀动物了。

    史弥远自诩骑术过人,算得上宋国文官中的一枚好汉,随金军飞马南下当无问题,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按金军骑兵的马速,不消两日便可从开封府赶至襄阳,因为史弥远骑术太差,一行人足足走了三日有余,才抵达襄阳。

    而此时史弥远双股早已磨破,下马时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襄阳知府见状,连忙劝说史弥远在襄阳稍歇,请大夫好生看看。    史弥远断然拒绝:“国事紧急,岂可因史某私人,有半分拖沓!”

    襄阳知府顿时对史弥远肃然起敬,连忙安排船只,还特地请了一名大夫随船。

    史弥远二话不说,只在襄阳用了一餐饭,就立刻登船上路。因为数日马上折腾,史弥远登船之后就发起烧来,加上船行风浪颠簸,他又有些晕船,一路上吃了吐、吐了吃。

    到了建康之时,史弥远原本有些富态的身材,活生生瘦了两圈。

    这还亏得襄阳知府派了大夫随船。    船行至建康后,史弥远不听医嘱,在建康寻了马车,星夜不停驱车疾驰,一日一夜间就赶至临安,求见君上。

    此时已过了朝议时间,赵扩听闻史弥远回到,立刻宣他到上书房觐见。

    “爱卿,何至于此,北蛮如此可恶!”赵扩一见到史弥远暴瘦了几圈,以为他是在金国遭了罪,当即表示极度愤慨。

    史弥远这一路不要命的往临安赶,就是为了博取这个效果,只是他自己不好言说,只连连摇头:“圣上,微臣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他说话之时,声音沙哑,且有气无力。    史弥远既然这么说了,赵扩也就不再细问此事,连忙问起他出使金国的结果来。

    史弥远再次双膝跪倒,大哭起来:“微臣无用,有负君父所托。”

    赵扩大惊失色:“金国不愿议和,执意要犯我不成?”

    史弥远收起哭声:“非也,金国皇帝,同意议和。”

    赵扩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同意议和就好,同意议和就好!”说完,他察觉不对劲来,若是金国同意议和,史弥远应当不是如此状况,想来是金国开出的条件太高。    广个告,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爱卿,可是金帝狮子开大口?”

    “陛下圣明,微臣无能。”史弥远再次叩首于地。

    赵扩起身将史弥远拉起,吩咐内侍搬一张椅子过来:“爱卿,坐下慢慢说。”

    “多谢陛下。”史弥远确实也是折腾的够呛,便屁股沾了凳子坐下。他坐下之后,便将见过完颜康的经过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完颜康索要韩侂胄人头之事。

    赵扩听得完颜康的报价,立刻大张了嘴,过了一阵才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怒气冲冲的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正在此时,上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赵扩怒气冲冲的喊道:“何事!”

    “启禀陛下,太

    傅求见。”

    听得是韩侂胄求见,赵扩压住火气,令内侍请韩侂胄入内。

    韩侂胄大步迈入上书房,其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左丞相陈自强和枢密院都承旨苏师旦。三人向赵扩叩拜后,赵扩立即唤人看座,请韩侂胄坐下。

    韩侂胄执掌宋国权柄十余年,无论上朝抑或赵扩私下召见时,都能得赐座。陈自强和苏师旦就没这个特权,两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韩侂胄身后,如左右护卫一般。

    书房内这几人,就数史弥远官职最低,他见陈自强和苏师旦都未获赐座,连忙起身站到两人身后少许,以示尊卑次序。

    “爱卿,朕赐座予你,你怎么起身了?”赵扩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

    史弥远躬身道:“微臣年幼位卑……”

    “你出使辛劳,朕酬你之功!”

    “弥远,圣上所赐,岂容你推辞!”韩侂胄淡淡道了一句。

    史弥远闻言,对陈自强和苏师旦微微示意,复又回到凳子上坐下。

    “圣上,适才何事,竟惹龙颜大怒?”韩侂胄身子微微前倾,柔声问道。

    赵扩看了史弥远一眼:“爱卿,你再说一遍。”

    史弥远连忙点头,侧过一点身子,对韩侂胄三人将朝见金国皇帝的经过再次讲述了一遍。

    听到完颜康开出的条件后,陈自强和苏师旦惊的目瞪口呆,韩侂胄更是气的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之上,怒喝一声:“混账!”

    史弥远似乎被韩侂胄这一声怒喝吓到,往后缩了缩身子。

    韩侂胄喘了几口粗气,好不容易强压下怒意,看向史弥远:“你去金国数月,就带了这几句话回来!”

    史弥远低头道:“卑职无能……”

    韩侂胄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将史弥远大骂一顿。

    赵扩皱了皱眉头,清咳一声:“太傅,北寇狂悖,不能怪史爱卿。”

    陈自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过赵扩的话头:“史大人出使归来,居然瘦的不成人样,想必是受了许多委屈,遭了不少罪过,太傅你就莫要怪他了。”

    韩侂胄轻哼一声:“圣上所言极是,老臣失言了。”接着他又问史弥远:“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北寇如此狮子大开口,你就不会讨价还价?”

    史弥远看了看韩侂胄,又望向赵扩,有些犹豫不定的道:“臣也想讨价还价,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赵扩急问道。

    “金帝只回了一句话……”史弥远仍有些瑟缩。

    韩侂胄连道:“说了什么!”

    “你告诉赵…宋帝,若是他不给,我就自个去拿!”史弥远说完这句,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看赵扩和韩侂胄的神情。

    上书房内,顿时寂静下来。

    过了一阵子,陈自强抬头看向赵扩,只见他牙关紧咬,双拳紧攥,身子还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是怒惧交加之感啊,陈自强心中叹息一声,主动出声道:“圣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陈自强出声说话,终于打破了上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赵扩心神略略放松,连声道:“老相国,但言无妨。”

    陈自强沉声道:“金帝年轻气盛,若是不应下赔款,只怕其人所言并非虚言恫吓啊。”

    赵扩略带惊惧:“如之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

    何况,此事乃是我大宋有过在先。依老臣之见,还是早早应下,速速议和为上。”

    “朕也想议和,可这厮要五百万两,朕从哪去找!”赵扩忍不住喊出声来,然后痛苦的闭上双目。

    他派史弥远出使之时,就预着完颜康会狮子大开口,当时便授权史弥远可将岁贡提至三十万两,一次性可赔款一百万两,但结果金国的胃口,比他预想的更为可怕。

    上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当中。过了一会儿,史弥远低声道:“圣上,微臣有一策,或能解燃眉之急。”

    赵扩闻言一喜:“速速道来!”

    “加税!”

    赵扩尚未表态,韩侂胄连声呵斥道:“这如何使得,此时加税,岂非官逼民反!”

    赵扩眉头一皱:“太傅又有何良策?”

    韩侂胄躬身道:“圣上,老臣尚在琢磨……”

    赵扩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既然没主意,你就先收声。然后他又问史弥远:“爱卿,加税之举,是否可行?”

    史弥远挺了挺身子:“圣上,微臣所言加税,只需加商税即可,于百姓而言,却是秋毫无犯的。”

    赵扩眉头微微舒展,旋即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又问道:“仅加商税,如何能凑齐这五百万两?”

    “微臣回程时曾经算过,若是商税加倍,我大宋税金,每年可增加一百五十万两。若是再号召各地官绅捐输部分,加上国库盈余,想来也能凑的七七八八。”

    史弥远看了看赵扩,起身鞠了一躬,举手于顶:“微臣无能,愿尽绵薄之力,为国家捐输五千两,以解君父之急。”

    韩侂胄尚未表态,陈自强和苏师旦已微微点头。

    赵扩盘算了一番,觉得此举十分可行,他大喜着起身,走到史弥远身前,拉着史弥远的手:“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史爱卿实乃我大宋梁柱也!”

    说完,赵扩放声大笑起来。

    韩侂胄眼神一转,似乎别有想法,他待赵扩笑完,出声问道:“弥远,依你之见,若是这五百万两送去北边,这金帝能否守诺不犯我大宋?”

    史弥远瞧着韩侂胄看他的眼神,心里一咯噔,知道此人是因为今日圣上对自己的额外恩宠,起了忌惮之心。若是以往,他说不得要顺着韩侂胄的意思说,可事到如今,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以微臣之见,只需我大宋赔款一到,金帝必能守诺。”

    韩侂胄提出刚刚这个疑问时,赵扩几人也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若是赔了钱,金国不遵守承诺,依旧挥军南下,这笔赔款岂非用于资敌!

    史弥远回话之后,赵扩立刻问道:“爱卿,何以见得?”

    “微臣到开封数月以来,各处打探了不少消息,得知金帝自皇孙之时,向来言必信、行必果,从未听得有违诺之时。其人因下令屠城,居然下了罪己诏……”史弥远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想方设法加强自己的判断,他将完颜康上少林寺三月描述成其乃虔诚的佛家弟子,近来下罪己诏等举动也印证完颜康乃是妥妥的善男子一枚。

    完颜康下罪己诏遍传大金,赵扩之前就听闻了此事,他之前还不解何故,此刻得史弥远这么一说,他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一颗吊着的心也因此放了一大半。

    赵扩拍打着史弥远的肩膀,再次放声大笑起来:“爱卿真乃我大宋梁柱也,朕准你在家休沐十日,好好将养身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