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赶路也不是个办法,伊凡打算安置李秦留待城外的农夫家中,等天明租辆马车返回杭州养伤。二人七嘴八舌争得脸红脖子粗。最终决定驱马到华亭镇外的码头,找寻船只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五天后的日出前赶到襄州。
正如伊凡常说的一句口头禅“运气好,连城墙都挡不住。”在经历了一次不愉快的酒馆斗殴,收拾掉几拨尾随的毛贼并救上一位落水的醉汉之后,二人居然真在半夜的码头上找到了一艘兴许能载上他们,将要发往襄州的货船,。
看上去是该坐在家弄孙为乐年纪的船老大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往船上装补给。乱糟糟的胡子够到胸口,脸上因为日晒褪皮严重。还没走近他,就已经感受到强烈的烟草味。
伊凡当先上前行礼说:“这位老伯有礼,我等二人有急事要到襄州一趟;这位兄弟又受伤了,经不住路上折腾。听闻您的船亦是要到襄州,未知能否行个方便?”
船老大吐出一口烟雾,不假思索地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掌,用沙哑的嗓音嚷嚷着:“载你们去襄州不是不可以,但价钱没得商量,每人纳白银五两,先交钱后上船。”听这副声音,一定是被烟给熏的。
“十两银在华亭都能买地置房产了,您这是在趁火打劫嘛!您要这么多银子换成铜钱是要拿来当压舱石来着?”李秦将这两天所受的苦累与憋屈都发泄出来了。
“老头子知道你们俩在码头上都惹出了什么事!先不管你们是否因为撩是生非,要趁夜逃离出华亭。先把老头子的话听好了,你们以为襄州是什么地儿?繁花似锦的烟花地?你们想去那鬼地方自寻短见还是要去从军打漠蛮子,老头是管不着。
但老头子这船上还运着满满一舱货物啊!还有啊,你们可能没听说过,这阵子襄州段的江中时常闹江匪,前些天才沉了一艘从苏州来贩绢宫扇那个雷员外的商船,死了三十多号人啊。雷员外还有他那群倒霉的伙计都被江匪砍了喂江里的王八呐!
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子,留在港口躲在窑姐们的怀里找安慰呐!好了,废话少说,到底坐不坐?老头子还没看见钱哪?”老船老大咧嘴露出一口烟牙大声说!
“您老就不能再考虑便宜一些?”李秦不依不饶地纠缠着问。
“你们以为老头子真的很喜欢让些不相干的人上船是不是?老头子还担心你俩是江匪的同党呢!”船老大转身,给背后瘦高船工就是一巴掌:“你这瘟鬼,老子让你把那根绳子给我解开,不是打死结,笨得跟驴似的!再不好好干,就让你以后都别上这船!”
“老伯请息怒,咱付钱。”伊凡轻拉李秦一把,从袖笼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一张十两的会子钱微笑着双手递上。赔笑着转换话题说着“据我所闻,我朝并无烟草种植,不知您从哪搞回来的烟草?要是您能帮忙搞上一批烟草种子回来,咱可以商量下合伙大量种植。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定必商机无限呐!”
“您说的烟草种子啊?老头子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烟草是老头一个远房表弟从海外东北方的倭国运回来的,说是可以醒脑提神。老头可以给你们捎句话,辛苦费嘛,老头再要十两银!您也知道大海茫茫、风浪无情;只怕赚的银子还没命花呢。”
李秦听闻这个混身臭兮兮老头又要讹十两银,急得想上前理论,却被伊凡紧紧拉住。伊凡再次递上一张十两会子钱,笑道:“老伯要能有烟草种子,烦请送来杭州西大街荣宝斋,就说是李公子和伊公子委托您的;事成之后,定将再奉上一笔丰厚的辛苦费。”
经过付船费的小风波,船老大却一点没将伊李二人当作金主对待,让他们跟着船工干着些粗重的活儿。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两个苦哈哈亦只能乖乖地帮忙往货船搬上杂货、干粮和淡水等物。
整天的劳顿,加上睡眠不足和大力丸脱力的后遗症。使得伊凡哈欠连连,提不起劲。甲板上堆放着了装满净水及各式工具、装货的箱子,以及大袋大袋的根茎类蔬菜。伊凡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伤势未愈、累瘫在码头的李秦拖上船去。折腾了小半夜,将近黎明时分,双桅船终于起锚、扯帆驶离码头,逆流而上。
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水手走近李伊二人,毫无礼貌地对他们说:“都老大让我转告你们‘没有更多的空舱房了,货仓里面可以垫点干草,你们就凑合下吧。’”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把二人赶下了甲板。
李秦对此叫苦不迭,恐怕这是他这辈子混得最不像人样的旅程。毕竟他俩已经一整天没合眼,随便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靠下,不一会响亮的呼噜声已此起彼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