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有深有浅,有宽有窄,而且河床上净是粗沙石砾,着实给习惯了大海的阿琦带来不少麻烦,好久没有受到摩擦伤害的肚皮又变得青一块紫一块,不少鳞片已经脱落,随处可见的划痕隐约向外渗着鲜血。
经过十天的努力,在一个漆黑的雨夜,他终于来到了那个日夜思念的故乡小河,并躲到了小时候玩过的池塘里,一路磨难,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啊!
在阿琦的记忆里,池塘里有活水性很好的泉眼,西侧是一片茂盛的芦苇丛,一年四季没有干涸的时候。池塘里有时候能够钓到鳖和长度不超过十来厘米的鱼儿,最深处有三米左右,足够他安身。
阿琦计算着时间,看来计划要拖后了,虽然这样,他还是决定在这里待上一天,毕竟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白天,大雨变成了毛毛雨,池塘周围很安静,阿琦冒出水面看着周围的一切。
青山绿水,一切还是老样子,故乡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连绵的山脉横卧在北方,烟雾缭绕的样子更显得气势雄伟。漫山遍野的梯田里,玉米、花生、大豆郁郁葱葱,小麦开始变黄了,犹如一片片金色地毯铺在地上,看来是一个丰收年。
空气很清新,近处是山雀的欢叫声,远处的大山里布谷鸟悠扬又销魂的“布谷,布谷”声传得很远,两只喜鹊掠过池塘上空,留下俊俏灵巧的身影。
几只小鱼儿冒出水面来,吐着泡泡,有的蹦出水面来然后再落下,溅起一串串水花。微风扫过芦苇丛,“沙沙沙沙”声响一片,苇叶触碰到水面,黏上几滴水来,然后又抖落进池塘。
一天很快过去,饥肠辘辘的阿琦找了几把水芹菜和芦苇根充饥,水芹菜是香的,芦苇根是甜的。河道不同大海,没有牡蛎也没有海带,一路上他也只能饥一顿饱一顿,他想到了贝尔.格里尔斯,他就是他的榜样,所以他要寻找一切能够补充体力的东西来安慰饥饿难耐的胃。
下午五点,毛毛雨停了,阿琦开始为返程做准备。
返程相对轻松些,毕竟是顺流,能减少一定程度的体力消耗。
夜幕降临,村子里稀稀落落的灯光亮了起来。现在村子里的人有很多都定居到了城市,留下来的都是爷爷奶奶辈或者太爷爷太奶奶辈的人,也正是这些人还在坚守着这片热土,坚守着这块家园。
阿琦游荡在村东的小河里,闻着久违了的乡土气息,他有些陶醉。河两边高大的榆树和法桐,安静地矗立在老地方,诉说着阿琦这代人孩童时的往事。一片连着一片的菜园,已经看不清里面蔬菜的长势,黄瓜应该可以吃了吧?还有芸豆也应该可以看到开花了吧?水萝卜一定有三四厘米粗了吧?
可惜阿琦不能上岸去瞧瞧去看看。
这一切终将变成记忆储存在他的大脑硬盘里,几十几百个T,永不删除!
再见了,故乡。阿琦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份难以割舍的心情只有他懂。
阿琦能够感受到小河的水势在减弱,所以他要抓紧时间了。
蓦然回首,你已远走,其实,不是故乡远走了,而是阿琦走远了,他们这一代人远走了。
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但他的梦想不在这里,他的使命也不在这里,他终究属于那片大海!
黑宝还在等着他,再过一个月又是一年中的夏至。入伏下海是当地人的习惯,此时海水水温合适,不容易闹肚子,到时候浅滩那边又会热闹起来,所以,阿琦必须尽快回去,他要厮守那个救死扶伤的岗位,那才是他的责任!
还有根据地,那是他和黑宝的安乐窝,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遭到破坏。
依依惜别的滋味是苦的。
既然心愿已了,毅然决然的阿琦沿着小河顺流而下,路线很熟悉,哪里有漫水桥,哪里有渔网,哪里有池塘水库,都记在了他的脑袋里,所以一路很顺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更确切的说,鱼算不如天算,在返程的第六个晚上,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里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阿琦身处绝境的时候,他深刻理解了这位老人两千五百多年前说的这句话。本来归程很顺利,第六个晚上的清晨四点,阿琦找到了河流附近的水库,准备躲藏起来度过白天,顺便找些可以果腹的东西充饥。
没曾想,第二天上午,水库的堤坝上开来了一辆白色的SUV,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中年人。一个来到闸门旁边的哨卡,手指轻轻一按,阿琦的灾难就来了。
原来这个水库的闸门是电动的,中年人触动了驱动开关,水闸在电机的带动下徐徐下降,最终切断了与外界的河道!
这座闸门不是普通的闸门,高三米,宽两米,犹如铜墙铁壁阻断了阿琦回到大海的归路,这真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哎,只能吃个萝卜压压惊了!
避难所那边,黑宝白天盼着黑夜,黑夜又盼着白天,真是望眼欲穿。按照阿琦给它的十五天故乡计划,已经过期了,可还是不见阿琦的影子,它好担心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黑宝失望了,真是伤心太平洋啊!它的脑海里产生了各种可怕的想法,阿琦又被渔网缠绕住,被人们捉住,或吃了,或送到了博物馆做成标本,或者送实验室进行物种变异试验,再或者送到极地海洋世界供人们观赏……
它又想到了自己,没有了阿琦,它再也回不到根据地里的安乐窝了,更回不到宽阔的大海里去了,只能在这个小小的人工湖终老一生了。总之,太可怕了,它不敢再去想,只能守在避难所里眼巴巴地瞧着闸门方向。
阿琦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他镇定下来迅速察看着所处的环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