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盐院的兵丁的?”陆杰问道。
“他们上来先自报家门,然后就把人抓走了。”管家说道。
“他们有没有说抓他的理由?”
“没有,只说跟他们走一趟。问他们,但什么也没说。”管家回答道。
此时陆杰已经感到那张大网已经开始向他靠近了,危险在一步步逼近。他快速思考了一会,又接着问“段秀山这些有没有和联系?”
“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刘材答道。
陆杰心中一惊,再次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问“从什么时候就没联系过?”
刘材想了想说道“自从送来莒州买粮的消息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陆杰算了算日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这很不正常,一定是出了事情。
管家刘材看着老爷阴晴不定的脸,小心地说道“老爷,要不要我再去联系一下?”
陆杰摇摇头说道“不要再联系了,即使他联系,也不要再去找他了。他一定是出了事情。上次他送来的莒州粮船的消息肯定是周拂来授意的,整个事情就是一个局,只是我们幸运没被抓住把柄而已。”
“老爷,这么说周御史是盯上咱们了?”管家刘才惊恐地问道。
陆杰摆摆手说道“不用害怕,只要没有把柄抓到他的手里,他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老爷,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陆杰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吩咐道“去把大少爷请来吧。”
“是!”
刘材退出后,陆杰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他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游七和阮大熊被抓,他们的船被扣,不用多长时间周拂来就能找出他走私食盐的证据,到那时一切都晚了,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没过多久,陆少文便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唤孩儿来有何事?”陆少文一进书房就问。
“少文,明天带上银两,去一趟上海县去找武田久正。”陆杰对儿子说道。
武田久正是一位日本海盗兼商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倭寇。他的手上有七八条船,四五百人,这些人亦商亦寇。碰到势力强的就行商,遇到势力弱的就抢劫。这些人长期盘踞在长江出海口附近的一个荒岛上,经常到沿海各地行商抢劫。陆家的生丝、茶叶、丝绸等生意就是通过武田走私到海外。
陆少文很意外,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们很少主动联系武田久正,这个时候没听说有生意要和武田联系。是以他问“父亲让我去找武田是什么事?”
“少文啊,咱们家可能要发生重大变故,周拂来那边盯着咱们家了。这一次他是要治我于死地,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找到他后这样说……”陆杰对儿子低声嘱咐道。
“好,父亲早该这样了。我明天一早就启程!”陆少文满意地说道。
第二天,陆少文带着仆人坐上马车朝松江府方向赶去。而陆杰也没闲着,他急匆匆地去了淮安。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必须有人配合。而这个配合者最佳人选就是岳炳谦。
到了淮安后,陆杰马上就去了岳炳谦那里,两人落座后,陆杰也不客套,直接就说道“岳大人,上没说得没错,周御史就是针对我而来的。我安插在盐院的卧底很可能被他发现了,就在三天前上次带盐的两个船家也被他抓了,船也扣了。我觉得他是要摊牌了。”
“啊!”岳炳谦闻听此言,大为惊讶!他没想到已经平息的事情又起了波澜,鼻头瞬间充血透亮。他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向他逼来,他急声问“除了抓捕了两位船家,他还有什么举动?”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觉得他很快就能找到证据,到那时一切都晚。所以我们必须提前下手!”说这话的同时,陆杰眼中显出一丝狠厉之色。
看到陆杰眼神的变化,他知道陆杰已下了决心而且还有了计划,是以他问道“陆老板想如何应对?”
“我的计划是这样……”陆杰低声把自己计划好的行动和盘托出。之后他又说道“岳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设法把他引到淮安即可,以便我在路上下手!”
岳炳谦听了陆杰的计划,觉得此事即使失败也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到时候只要自己咬定此事一无所知,任何都拿他没有办法。如果陆杰的计划成了,身边的危险也就除了,自己和陆杰都暂时安,至于以后会如何,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了一会他说道“无毒不丈夫,富贵险中求,就按的计划办。不过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要打蛇不成反被咬!”
“放心吧,他身边就十多个护卫,五十位日本武士足以除掉他!”陆杰自信的说道,然后得意的哼道“到时候任谁勘察,都是遭遇倭寇袭击,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扬州盐院内,徐得田他们把游七、阮大熊带到后,周拂来立即对他进行审讯。按说盐院是没有审讯、关押犯人的权力,但现在事情紧急,再说有朝庭大员撑腰,他还是可以进行简单审讯的。
“游七、阮大熊,赶快先待在扬州码头上是谁往的船上运了五十包盐?”周拂来坐在大堂上,两边站着三班衙役,身边还有几个护卫,气势十足。远比在船上审讯威严得多。
“御史大人,小人冤枉啊,那晚根本没有人往我们船运送食盐!”游七阮大熊两人跪在地上,大声喊冤,同时也为自己申辩。
周拂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一派胡言!那晚有人亲眼看见有两条小船靠近们的粮船。们还敢狡辩!”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两人死不承认,大声喊冤。
“那天晚上,我的护卫蒋元庆亲眼看到的,们还敢说是本官冤枉?”周拂来大声质问。
游七早年时也是个混混出身,曾经因诉讼受过审,对于大明律也略懂一点,听到此言,他来了主意,然后底气十足的说“大人,让您的护卫当证人,这有违我《大明律》。小人不服!”
此话一出,周拂来一愣,他没想到此人还懂《大明律》,用此来为自己辩护,确实让周拂来无法应对。随即周拂来又问“那说一说,们是否在途中发现危险后,偷偷将食盐沉入运河之中?”
此话中有个很大的陷阱,被审讯者无论回答是还是否,都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船上有私盐。如果确实他们的船上有私盐,他们很可能就会回答是或否,这样就掉进了设好的陷阱。
阮大熊刚要回答,游七马上答道“大人,我们两人船上没有私盐何来运河沉盐一说?”
阮大熊听后立即反应过来,也随声附和。
“看来们真是奸猾之徒,今天不给们用刑,们是不会说实话了。”周拂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来人!给我上刑!”
此时,站在一边记录的长随林洪存大声说道“大人,且慢!”
然后凑到周拂来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盐院是没有审讯权的,更不能动刑,这两人的审讯不如交给扬州知府。”
周拂来这才醒悟过来,然后吩咐道“那就把他们先关押起来,随后再审!”
七天之后,两淮盐司淮安分司派人送来行文,说淮安分司下属的大丰盐场发现重大食盐亏空,请御史大人前去勘察。接到如此重大案情,周拂来犯了猜疑,现在他与陆家几乎已经撕破了脸,而淮安分司的岳炳谦与陆家关系匪浅。为何正在审讯与陆家有关的案子时,却来了重大案情?此事他不得不慎重。
这时候他想起了何志远的提醒,陆家不但走私食盐,而且还勾结倭寇走私生丝、茶叶、丝绸等商品到日本。大丰盐场就在海边,沿途河道纵横,芦苇丛生。如果遇上倭寇,中了别人的圈套那可就麻烦大了。但是淮安送来公文,作为巡盐御史职责所在他又不能不去。
于是他叫来长随林洪存一起商量此事,听完周拂来的疑虑,林洪存说道“大人,其实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以来,大人出行身边都是带十多个护卫,如果陆家想加害于,他们肯定也会认定只带十多个护卫。在这种情况下,完可以来个出其不意。大人不妨如往常一样带十多个护卫走在前面,后面的一个总旗尾随其后。两支队伍相隔二里多地,万一路上遇有不测,后队马上就可以赶到。”
周拂来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不过他觉得还可以再完善,于是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方案。当日经过一番布置,第二日便让马五带着一个小旗与自己行随行,徐得田带着一个总旗的兵力在后面悄悄随行。
从扬州到大丰大约两天的路程,第一天,路上平安无事,到达东台县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行,上午巳时许,周拂来一行走到一个叫做胡灶的小村落,一看名字就知道这个村里的居民都是灶户。
此处东靠一条小河,河边密集的芦苇有一人多高,正是一个藏人的好所在。马五看到处凶险,不由的加强了戒备。
突然一根冷箭从芦苇丛中疾射而来,直奔周拂来的轿子而去……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