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刘材对陆杰恭声说道:“回禀老爷,段秀山刚才报告:昨天莒州那边来了一位姓季的吏员,说是来扬州买粮。那位吏员说据咱们家从中作梗,特去拜会周御史,请他与河道、漕运、盐司各衙门知会一声,好让他们顺利的把粮食运走。”
“周御史答应了吗?”陆杰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高兴。有了这件事,他就有很多文章可做。
“答应了。”
“这么私密的消息,他是如何探听到的?”陆杰又问道。
“是香梅告诉他的。”刘材答道。
陆杰手捻胡须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莒州的粮船有多少?什么时候开始北上?”
“听说大约有二十艘,姓季的吏员昨天刚到扬州,据说至少要半个月后启程。”
陆杰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然后打发管家离开,临走还吩咐管家不许任何来书房打扰他们。
“父亲,您是不是有主意了?”陆少文问道。
“你去和荆老四说,半个月后我将与他做一桩大买卖,让他再持一些时日。”陆杰胸有成竹的对儿子说道。
“不是五天以后吗?怎么父亲又改主意了?”陆少文纳闷的问。
陆杰白了儿子一眼,心中有些埋怨儿子太不开窍,然后解释道:“莒州的粮船不是半个月后从扬州启程北上吗?他们必然走宿迁的骆马湖,到时把我们的两艘船混进去帮他运粮,每首船里惨杂上几千斤盐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陆少文听到此处恍然大悟,连连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叫暗渡陈仓,此计甚妙!还是父亲高明!”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正中了周拂来引蛇出洞之计,这次他是故意让段秀山把这个消息透给陆家的。至于说是香梅探听到的,那纯粹他胡说八道。自从段秀山知道香梅也是卧底之后,他把一切假消息都推到香梅身上,到时候如果事情败露,他就会说是香梅探听到的消息,他只负责传话而已。
陆家这些年来经常通过运河水道用船走私食盐去北方的几个城镇,用运粮船作掩护走私食盐对他们来说那是驾轻就熟,如果把两艘运粮船混进莒州运粮船的队伍中,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一点风险,因为运河上的几个衙门周大人都打了招呼,一点都不用担心会被查到,只需到宿迁以后找个机会将盐运上岸即可。
不过陆杰父子俩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次周大人就是想把他们引出来,抓住陆家的把柄,好一举将他们拿下。
两淮盐院内,周拂来把长随林洪存与护卫头领徐得田与马五一起叫到密室,周拂来对大家说道:“这一个月来陆家异常的安静,我估计他们是在防着我,不让我抓住他的把柄。但是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让陆家露出马脚才可以将他们一举抓获。”
“昨日,莒州的季司户来访,说他们将从扬州买粮运回北方,本官想到了一个引蛇出洞之计。诸位都是本官最信任的人,今天把大家请来一起商量一下。”
周拂来将自己的计策详细说给大家听了之后,徐得田和马五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只需听从周拂来的安排、保证周大人的安全即可。长随林洪存思虑一会说道:“大人,此引蛇出洞之计甚妙,但我们如何保证他们不会载赃给莒州的季司户?”
周拂来呵呵一笑,对林洪存说道:“这也是今天我和大家讨论的重点所在。”
徐得田想了一会说道:“周大人,其实这事也简单,俗话说捉贼捉赃。只要时盯紧他们,我不相信他们会一直随我们的船队一直到莒州。只要在途中露出马脚我们就可抓到他们的把柄。”
“哦?此话何解?”周拂来问道。
“大人,只要我们密切跟踪他们,只要证明他们这些船工都是陆家的人,同样可以给他们治罪。”徐得田说道。
“这样以来,就要靠你们取证了。”林洪存思虑一会说道。
“对,这样说来有些难度,但这样做最保险。周大人请您知会季司户,让他们密切注意陆家的人。我们护卫也秘密调查陆家的船队,只要拿到船工是陆家的人,他们陆家就脱不开干系。”徐得田说道。
这时候马五说道:“周大人,这事交给我吧。我最善于跟踪盯稍,我就不相信陆家露不出马脚。”
周拂来思虑良久,才说道:“好,马百户,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利用五天的时间帮我查清楚,陆家有多少粮船,每艘船的船工是谁,有哪些船员,到时候我们一网打尽!”
周拂来接着说道:“等查清楚陆家的船工之后,你尽快和季司户取得联系,让他们在招收民间粮船的时候,务必要把我们指定的民船包含在内。”
“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办到。”马五自信地答道。
此时,林洪存又对周拂来说:“大人,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现在盐院的衙役都不可信,仅凭我们这十几号人,不够用啊。”
徐得田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是以他对周大人说道:“这事好办,我立即派人回去,让何公子与我父亲派人过来。”
周拂来考虑良久才说道:“如此甚好,你马上派人回莒州,让徐千户务必于十日内派一百人到到达淮安待命。”
“放心吧,此事并不难办,淮安离莒州不算远,三天急行军一定能到达。”徐得田通快的答道。
此时马五对周拂来说道:“大人,段秀山那小子很不地道,也要防着他暗中告密,这些天我们护卫都忙,我建议先把软禁起来,不让他惹出乱子。”
周拂来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他的任务完成了,应该让他消停一会了。”
就在他们几人在密室讨论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香梅站在门外偷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全部内容,香梅这才知道原来与接头的段山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她到此时才知道,陆老爷交给她的任务原来是如此的凶险,为此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三天后,陆杰把游七和阮大熊两位船家叫到府上,这两人跟着陆杰行船十多年了。最开始的时候是贩卖粮食,后来在船中夹带私盐,从南京到北京这此运河路线跑得非常熟悉了。
“游七、大熊你们两位跟着我有十多年了,是我最信任的船工。”陆杰坐在主位是对他们俩和善的说道:“最近本老爷打算运一批盐去宿迁,这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交给你们俩。”
“嗨!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们在运河上跑了十几年了,运盐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这小事一桩。您放心吧!”游七拍着胸脯自信地说。
“不,这次的事情有些曲折。”陆杰摆摆手说道。
游七与阮大熊微微一愣,两人同时问:“事情如何曲折?”
陆杰看了看四周,看到仆人都已离去,他才压低声音说道:“是这样,现在莒州的季九德正在找民船帮他运粮回莒州,你们先去报名去帮他运粮,然然把五千斤盐放在船的夹层中,跟着他们的船队往北走,到了宿迁后,你们找个机会让船队在骆马湖上停一晚,然后趁着黑夜与荆老四他们会合,把盐偷偷卸下来。”
两人听完陆杰的话后,略微一想然后说道:“只有我们两人混在他们船队中,周围没有咱们的人接应吗?”
“肯定会有的,有什么事情,我会派船与你们联络的,联络方式还是老办法。”陆杰回答道。
游七又接着问:“万一遇上盐院的人盘查,该如何应付?”
陆杰自信的摇头答道:“莒州的季九德专门去盐院打过招呼了,盐院是不会查莒州的粮船的,你们放心好了。”想了想然后又说道:“万一真的碰上盐院的人盘查,还是老办法。”
“明白!”两人会意,同声答道。
又过了两天,马五将打听到的陆家船老大的名单及长相等消息送到了周拂来那里。
“这么快,这才三天时间。你就打听这么详细?”周拂来很意外的问。
“这还不简单,去运河码头上当两天苦力,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马五自豪的说道。
周拂来打开马五递来那张纸扫了一眼,看到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不禁笑道:“这是你写的?”
马五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识字,这是和我一起的周志写的。”
同时马五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跟着周志学认字,再也不能当睁眼瞎了。
周拂来叫来长随林洪存,让他把这份名单抄录了一份,然后让马五把这份名单立即送给季九德。
次日,游七和阮大熊两人顺利的应聘到莒州运粮的差使。
陆杰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得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自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拂来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微翘,脸上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唯有站在旁边的香梅心里陷入极度的矛盾与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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