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巡盐御史苏建耕早已在署内等候他的到来。他之所以还解职后还要在这里等候新任巡盐御史到来,这是因为巡盐御史的权力很大,所要管辖处理的事情很多,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
明朝初期,巡盐御史只不过是一个正九的小官,后来逐渐被抬到正七。官阶不高权力却极大,甚至其权力超过了原有的官阶。起初时,巡盐御史只是对盐务的考核管理,到后来逐渐拥有对官员的处罚权力。这种权力来源于朝廷对盐务工作的重视和全国各地盐政的腐败,导致朝廷不得不赋于巡盐御史更多的权力,以减少朝廷盐税的流失。
巡盐御史成为各运司上下官员三、六、九年考核结果的决定者。最后,巡盐御史不仅拥有考核权,还拥有一定的执法权。对于未能完成“额课”的各盐场的盐课司官吏,巡盐御史有权直接“停俸、杖追”,对于地位较高的运使、分司官员,小事直接停俸,大事则奏闻请旨并追问。至成化年间,巡盐御史还获得了对于都转运盐使司上下所有官员的考核权。不难想象,在巡盐御史拥有考核权之后,运司大小官吏为了自己的仕途,害怕巡盐御史在纠举和考核时与自己为难,不免小心侍候,甚至曲意逢迎。
即使遇到官员级别高于巡盐御史,只要他胆敢破坏盐政,巡盐御史同样可以弹劾,那怕是朝廷高官照样可以弹劾。
久而久之,巡盐御史从考核官员到管理盐务,权力进一步扩大到整个盐务工作的方方面面,甚至对于所辖区域的河道管理也成了巡盐御史的权力范围。所以后来的巡盐察院署又叫盐漕察院署。
总之一句话,在巡盐御史的权力高峰期,巡盐御史拥有与盐务有关的所有权力。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巡盐御史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盐业监管者,而原有的都转运盐使司,在缺乏巡盐御史督理的情况下,已经不能独自完成盐务管理的任务了,巡盐御史一旦缺任,盐业系统将不能正常运行。
在此其中,盐都司转运使的权力也一步步被剥弱,逐渐沦为巡盐御史的实质上的下属。
弘治年间,正是盐司与盐院两方权力此消彼长的阶段,正处于两者权力的拉锯阶段,双方之间难免形成权力碰撞。
两位巡盐御史在签押房内交接完政务以后,苏建耕将闲杂人等支出,周拂来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落在纸面上交接的,只能口口相传。
是以周拂来坐下静待他的下文,苏建耕喝了口茶,对周拂来说道:“周大人,本人的政务已经交接完毕,还有些事情需要口头向周大人说一下。”
周拂来微笑道:“苏大人请讲,本官洗耳恭听。”
“周大人一定听说过莒州粮船一案吧?”苏建耕问道。
“有所耳闻,但所知甚少。”周拂来心中一动,此案果然有蹊跷。
“两天多月前,莒州知州的一位长随曾经来找过我。据他所说,淮安盐司同知曾经知会淮安府衙刑房,要求延期审理此案。待我行文督促后,几天时间便匆匆结案,而且还以误会为由无罪放人放船。”
“苏大人是怀疑莒州粮船有走私食盐之举?”周拂来问。
苏建耕摇头说道:“不不不,我是怀疑淮安分司的行为太诡异。扣船抓人的是他们,拖延不审的是他们,扣下粮船不搜也是他们,匆匆结案放人放船的还是他们。凡此种种,不都透着诡异吗?这很不正常!”
周拂来不知道面前这位前巡盐御史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不便多言,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并没有接他的话。
苏建耕见周拂来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据莒州那位长随说,扬州盐商陆杰与淮安分司相互勾结,大量走私食盐。并且他还怀疑莒州粮船案与陆家有很大的关系。”
“大人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周拂来问。
苏建耕叹息道:“本人刚听闻此事,准备着手调查时,北京那边传来消息,要我提前卸任回京,所以此事就搁置下来。”
“本官明白了。”周拂来谨慎的回答道。他并没有马上表态,因为谢大人曾经嘱咐过他,此案要秘密调查,对盐院的大小官员都不要相信,当然也包括已经卸任的苏建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苏建耕没有倒在糖衣炮弹之下!
苏建耕看到周拂来如此态度,心里便明白了。从此刻起他已经不是巡盐御史,周拂来才是真正的巡盐御史,至于他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当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起身告辞,带上自己的东西和家人乘船北上而去。
与此同时,在扬州的陆家府内,陆杰与其子陆少文在房内正在密谈。
陆杰问:“少文,你派去的人打听到什么情况?”
陆少文答道:“父亲大人,今天上午新任御史就到盐院了。他们一行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其中护卫就有十多人,看上去个个年轻壮实。而且奇怪的是,他们都骑马带刀,雄壮威武。”
“十多个护卫也属正常,毕竟巡盐御史,权力大嘛。多几个护卫没啥好说的。”陆杰毫不在意的说。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些护卫个个都不凡,他们都是马亓山千户所的精英。为了不显眼,他们一路上早就把长枪藏了起来,打扮得与平装护卫没什么两样,但人人身上都藏了一把短火枪。
“另外,盐院的耳目捎信说,两位御史交接完政务后,又把其他人支出去,两人在一起谈了大约一刻的时间。”陆少文接着说道。
“都谈了什么?可曾探听到?”陆杰高声问道。这下子他可紧张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心里有鬼,所以紧张。
“没有探听到。他们说话声音很低,那人在外面根本听不到。后来护卫们过来了,他只好
离开了。”陆少文摇头道。
“一群废物,给他们那么多银子,这点事都打听不到!”陆杰低声骂道。
正在密谈间,管家敲门进来,把一封信递给陆杰说道:“老爷,北京那位大人来的信。”
陆杰拿过信,打发管家走后,迫不急待的拆开信,急切的看了起来。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陆少文看到父亲的表情变化,忙问:“父亲,信上说了啥?为何如此紧张?”
陆杰缓了缓神,脸色好看一些,之后才说道:“信上说新任巡盐御史是谢迁的学生,叫周拂来,是山东青州人。”
“这有啥好紧张的?”陆少文不解的问。
“青州周家!你不知道周家吗?”陆杰见儿子没有反应过来,生气的大声问道。
“青州周家?就是莒州那个周家吗?”
“还能有谁!”
听到此话,陆少文也呆住了!刚把莒州粮船一案了结,周家的人却又来了。而且还是他们最怕的官——巡盐御史!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他,他,他不是都察院的人怎么也会来当巡盐御史?”陆少文紧张的问父亲。
“我哪里知道!”陆杰气急败坏地答道。
“信上还说啥?”陆少文又问。
“信上说此人思维敏捷,善于谋断,让咱们小心应对。”陆杰答道。
父子两人思虑良久,陆少文最后说道:“我就不信还有不贪银子的官,用银子砸,直到砸倒为止!”
陆杰摇头长叹地声说道:“周家是青州首富,家里能缺银子?别砸不到他,还把咱们暴露了!”
“要不就送个瘦马过去,银子不缺,美人总缺吧。我可听说他没有带家眷!”
“嗯,这倒是个办法。”陆杰点头道。
陆少文看到父亲答应了,马上说道:“那我这就办去!”接着便起身要走。
陆杰大喝一声:“回来!怎么还毛毛噪噪的。你这么送去,他会要吗?”
“那该如何?”
“此事不急,容我想想再说。”心情平定下来的陆杰,理智了许多。
陆杰又手捻下巴上的胡须开始思考起来,陆少文看到父亲此状,知道他在思考,便坐在一边不再作声。
良久,他才问陆少文:“盐城盐场的盐都运到淮安了吗?”
“都运到了。”
“那就好,加上淮安仓库的盐,两个月能撑过去了。”陆杰手捻胡须说道:“通知下面的人,从现在到明年正月,都消停点,别让周御史抓住把柄。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别怪我不管!”
“是,我马上通知去。”陆少文答应道,接着又问父亲:“那咱们运咱海外的生丝也要停下来吗?”
陆杰摆手说道:“生丝生意又不归巡盐御史管,这个不用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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