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汲超一声大喊。
正在向外走的众人听后都停下脚步。汲超又接着说:“把他押回来,我有话问他。”
何志远见事情转机,便回到大厅,对汲超说道:“给我松绑,这么多人看着我一个,你们还怕跑了不成?”
汲超示意喽啰们解开绑绳,何志远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心想看来汲超并非是毫无人性的土匪,被他这番话一激,事情反而有些缓和。他前世是一位国企的技术副总,业余时间又练过散打。这一世又跟着邻居徐堂义学过武术,所以只要松了绑他就能找机会逃出去。不过他已经十多个时辰没有吃饭了,身上无力,现在必须先填饱肚子。
于是他接着说:“汲大当家的,官府就是斩杀死囚也要给顿饱饭,你不会连顿饱饭也不给我就让我上路吧?”
汲超倒也大方,没有再为难他,随即让喽啰们去找了一些吃食。何志远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吃食一阵胡吃海塞,不一会就填饱了肚子。
之后,何志远将碗一推,两眼望着汲超说道:“汲大当家的,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小子,刚才你就没有害怕吗?”
“怕又如何,不怕又能如何?我写信给家里,或许我能活着回去,但回去之后家里没田,父亲也救不出来,还是死路一条。如果不写信,只需卖掉十几亩地就能把父亲从牢里救出,或许父亲还能把我救出,即使救不出我,被你撕票也值了。”何志远冷静的分析着,言谈中毫无十四五岁少年的恐惧,活脱脱的一个老谋深算的成年人。
“嘿,你这小子有点意思!”禇英在边上说道。
汲超接着问:“你说你父亲宁愿做牢也要保全村民,确有其事?”
“大当家的,别让这小子骗了,他父亲前天还在家里,我们早就打听明白了。”下面一个喽啰说道。
“我父亲昨天上午被官兵抓走的。”何志远朝那喽啰说道。然后又转向汲超说道:“去年夏天我村遭受水灾,全村房屋田地大多被淹,官府的秋粮交不上,父亲也不忍心逼迫村里的乡亲们,就一直拖到昨天,官府就以带头抗缴税粮为由将父亲抓入大牢。”
汲超听到这里沉默了,他想起了六年前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如果不是村子的里长逼迫太紧,她们怎么会自寻短见。如果当年的里长像眼前这个小子的父亲一样,他也不会杀死那个里长,自然也不会落草为寇,落得一个刀头舔血的日子。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悲戚。
褚英看到大当家的沉默不语,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怕他再心软放走眼前这个小子,那样岂不是到手的一千两银子飞走了。于是便对汲超说道:“大哥,别听这小子胡说。天下的里长粮长都一个样,哪有宁可做牢也不逼粮的里长?”
“禇二当家的,我说的都是实情,你若不信派人去打听便是。”何志远毫无惧色,对禇英说道。
禇英没有理会何志远,转身向汲超说道:“大哥,管他说得是真是假,只有银子才是真的。这年头没有银子没有粮食,那就啥也不是。要我说,先割了他的一只耳朵给送过去,我就不信那地主婆子能抗得住!”
“放屁!二弟,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虽然落草,但盗亦有道,不可随意枉杀好人,不可祸害穷苦百姓,你忘了咱们的亲人都是怎么死的了?他们都是被里长粮长还有衙门里的贪官污吏给害死的!”
“大哥,山上跟着咱的这七八十个弟兄也要吃饭啊,没有粮食没有银子,咱们喝西北风去?山上的粮食可撑不过今年春天!”禇英争辩道。
“那也不行,如果何家村的这个里长真像他们小子说得这样,我敬他是条汉子,这样的里长不应如此对待!”汲超也提高了嗓门,双眼瞪得溜圆,大声说道。
禇英看着汲超怒目而张的样子,他胆怯了。自从落草以来他们在一起已经四五年了,汲超什么脾性他是知道的,惹恼了他可是六亲不认的。于是,他退一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打听一下,如果不像这小子说的这样,直接撕票!”
何志远恨恨的看了禇英一眼,心里永远记住了这张脸。
“猴子,你现在就下山去何家村打听一下,回来直接和我说。”汲超朝山下一个喽啰说道。
禇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叫猴子的喽啰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猴子是汲超的心腹,轻功了得。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派他下山,很明显汲超不想让禇英派他的人下山。禇英的眼中闪出一道难以察觉的狠厉!但没有再说说话。
接着汲超让刚才那两名土匪押何志远重新关进地牢。不过这次没有再用绳子捆着。
下午,牢门打开,汲超一个人走了进来,对他说:“跟我走!”说完拉起何志远走出地牢,两人骑上一匹马直接下山而去。
旁边的喽啰惊得目瞪口呆。
“我打听过了,你说的都是实情,今天我就送你回家。”骑在马上的汲超对身后的何志远说道。
“我可值一千两银子呢!”
“我说过盗亦有道。”
到了村口,天已擦黑,汲超停下马,让何志远下马对他说道:“你父亲是条汉子,这样的里长我佩服。你也不错有孝心、有胆识。要不是官匪两立真想交你们父子做朋友。要是几年前我们村的里长像你父亲这样,我也不会家破人亡。哎,回不去了!”
那话语中有着几多的悲戚与无奈!
随后冲何志远拱手抱拳:“小兄弟多多保重!”
说完打马疾驰而去。
望着骑马而去的汲超,何志远喃喃而语:“这个土匪不凶,还有点可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