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王,你喝醉了。”左边喝酒的另外一人说道。
“一只虎,老子没喝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杀几个官军算什么,死在老子手里的官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八大王又道。
八大王就是张献忠,这时的起义军还没有成气候,起义军各首领担心连累家乡族内亲人,基本全都以绰号相称。
但大部分起义军首领都没什么文化,以至于很多人的绰号听起来十分辣眼睛,比如不沾泥、草上飞、混天王、一阵风等等。
张献忠嘴里的一只虎,就是李自成的侄子李过了,这也算是个狠人。
“各位大王,在下腿上有伤,还望诸位恕罪。”战云没将张献忠的威胁太当回事儿,这些人让他来又不是看他行礼的。
“呵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八大王,坐下说话吧。”为首的年长者轻笑了一声道。
张献忠本来就是随口刁难一下,他似乎很尊重这位长者,轻哼一声也就坐了下来。
“听牛二说,今日下午外营有人杀了好几个官军,还抢到了好几匹军马,我跟闯将都很好奇,想见见你,敢问壮士名讳?”这长者边说边与身旁的闯将点了下头。
“在下战云,隶属于闯将大人外营打粮队六小队,今日若不杀官军,诸位大王可能就见不到在下了。”战云朝着长者拱了拱手,在座的人中也就这个长者看起来更好说话一点。
同时他也搞清楚了面前的人,那个年纪大些的应该就是闯王高迎祥了,闯王旁边的就是李自成,绰号闯将。
“杀得好呀,若是各家的外营士兵都如你一般,我等又何至于怕那官军?给诸位讲讲当时的细节吧!”高迎祥又道。
最近起义军各部连吃败仗士气低落,今日被曹文昭追击狂奔了半下午,战兵营损失八百多人,外营更是损失两千多,失踪了六千多。
后来据侦查,曹文昭的骑兵总共也才不到四千人,被数千人追着数万人打,士气能高了才怪。
若不是最后战兵营冒险来了个回马枪,外营伤亡和失踪的人数肯定会更多,没法子,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那些跟着起义军混饭吃的农夫绝望之下大多四散奔逃。
“其实也没什么,跑不动了,找了个土坯房子躲着,后来就来了个官军骑兵,然后我和同伴就合力将其斩杀,但一匹马不够,只好又等。
接着又来了两个同队的,又不好见死不救,结果一下子来了一小队八个官军,我等四人拼死才将他们全数斩杀,军马也是如此缴获。”战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几句话就将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应该有至少十一匹军马才是。”高迎祥疑惑道,军马是战略资源,说句不好听的,外营的人三个人也换不来一匹马。
“携带马匹过多容易暴露目标,我等只每人骑了一匹。”战云解释道。
“恩……斩杀官军是为勇,帮助同队之人是为义,情势危急之下舍弃更多军马是为智,闯将,你帐下又出了个人才呀!”高迎祥边说边看向一旁不苟言笑的李自成。
“四人斩杀十一个官军,其中八人还是整队前来,你当诸位都是傻子吗?安敢戏弄本掌家?”李自成语气不善道。
他知道高迎祥这样说是为了鼓舞大伙儿的士气,但李自成胸中燃烧着旺盛的斗志,根本不需要别人用虚假的战绩来鼓舞。
李自成很清楚外营的情况,莫说四打八,八打四都不行,即便是战兵营,八打四胜率也不足三成。
因为今日突袭他们的曹文昭所率领的全都是边军,边军的战斗力可不是卫所兵能比。
高迎祥闻言叹了口气,他知道李自成的脾气,张献忠低头又和李过喝起了酒。
“在下所言皆是实话,诸位大王若是不信,我也无法自证。”战云耸了耸肩道。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拿枪一个一个给毙了,这样的话高迎祥、李自成又会让他把枪亮出来,自己的底牌也就暴露了。
战云并不信任坐着的这些所谓掌盘子。
“哼,一派胡言,来人!拉出去杖则四十军棍!”李自成闻听战云言语如此轻浮,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战云一听又是军棍不由得也隐隐有了怒火,就他这瘦弱的身板,四十军棍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刚来这里,骨子里来自后世的傲气根本不容别人如此侮辱,手就已经慢慢的放进了口袋,正待这时,李自成旁边站起一人。
“闯将兄弟,何至于此!万一这位兄弟说的是真的,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这人个子不高,生的略显白净,手里也执着个折扇看起来倒是十分洒脱。
“曹操,咱们各自管好各自的人,此人既是我营中人马,就不劳你来管制。”李自成尤其厌恶手下说谎,连同为掌盘子的曹操的面子都没给。
“如今那陈奇瑜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给我等丝毫喘息的机会,哨骑报这次官军集结了数万大军,誓要一举荡平我等,我们断不可再生内乱。
闯将,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我等也要考虑下士兵们的士气,就这么将他处罚了难免让士兵们寒心,我看这军棍就免了吧。”高迎祥叹了口气道。
这次官军给他的压力非常大,那新任总督陈奇瑜竟然可以节制山陕、河南、湖广、四川五省的军务,这在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也是第一位跨省总督。
即便压力如此之大,高迎祥说话仍旧十分客气,这支部队本来就是几家起义军的短暂联合,李自成和张献忠还不是很对付,也就是他年纪大,其他几个掌盘子才给个薄面暂时听他指挥。
“既然是闯王开口,军棍免了,但马匹没收归入战兵营,叉出去吧!”李自成见高迎祥开口,终于打算退一步。
但战云却不想退这一步,战马是他拼了命才换来的,刚来一天他还没完全看清自己的身份,行事还带着后世公民的傲气。
熟不知这傲气在这年月根本一文不值,还很有可能因此葬送掉性命。
正待他打算走出这一步时,坐在右后方最角落的那个女人站了起来。
“掌家的,不如就将他们四个归入五队吧,今日五队损失有些大,正需要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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