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冲到他面前的,不再是穿着点可有可无甲胄,头戴红巾的肉搏兵,而是一群穿着灰白或者暗黑铁甲的铁甲兵。
疤脸也闻声望去,他面前的西山军士兵基本都被打光了,他们四十几人利用地利和火铳的优势,最少杀了对面六七十人。
可这回,一堆矮矮的‘铁罐头’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来,而他们已经快力竭,燧发手枪也没装填。
这才是西山军杀招!
疤脸明白了,什么木板,什么人海战术都是假的,只有这些铁甲兵才是真的,他们是来一锤定音,终结自己的。
最开始发出警告的第一连士兵是一个疤脸的从弟,疤脸的家族,只是叶氏的小房,男丁并不多,这个从弟,是他堂伯家唯一长成人的男丁。
但此刻,疤脸的这个从弟只犹豫了那么一秒钟,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远方的疤脸,随后嚎叫着拿着手中大斧,冲进了对面的铁甲兵中。
疤脸之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回到看了一眼铁扎短罩甲都已经被砍破,全身都是伤的刘崇汉一眼。
“你快回去,让四哥小心,一定要守住这个山道,这是总长的命令!”
说完,疤脸大喊一声,“伤的重的,跟着老子一起去拼命!伤得不重的,跟着刘营长回去,一定要守住这里,弄死这些安南猴子!”
山道上还剩的三十几人,没有一个往后退的,全部上前了一步,刘崇汉也摇着头。
“我不回去,我刘崇汉不是那种丢下同袍自己偷生的人!”
“我曰你娘的!”疤脸猛的回身看着刘崇汉。
“你不走,要是四哥再有个什么闪失,谁来指挥?守不住这道梁子,怎么对得起总长?快走!”
说完,疤脸狠狠推了一把刘崇汉,随后就往山道下的铁甲兵冲去,刘崇汉楞了一秒,红着眼睛往后跑去。
铁甲兵来的很快,疤脸带着二十几人刚扑向他们,他们就十分默契的分出一部分人撞开疤脸他们,追着往回跑的刘崇汉他们而去。
“疤脸!”黄老四痛苦的低声吼叫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这个最好的兄弟回不来了,他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玛德!跟他们拼了!”不知道谁怒吼了一声,还剩下的六十几个第一连士兵,全都红着眼睛开始装备战斗。
刘崇汉刚带着七八个人翻过了胸墙,追击而来铁甲兵就赶到了,这些专为肉搏准备的铁甲兵体力充沛,又是以逸待劳,速度要比刘崇汉他们快的多,如果没有疤脸,刘崇汉肯定估计也跑不掉。
“砰!”胸墙处的燧发枪打响了,一阵叮当作响,跑在最前面的铁甲兵瞬间就翻到了四个,但剩下的连一丝的犹豫也没有,直接就翻进了胸墙之中。
胸墙后面,十把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组成的长枪阵正在等他他们,不过用处不大,身穿两层甲的西山铁甲兵,连真正的长枪阵都敢冲,何况这些插着刺刀的燧发枪。
不过第一连的士兵也不是指望着用刺刀能捅死这些矮矮的铁罐头,他们用刺刀顶住跳进来的铁甲兵后突然一蹲,后排已经列好阵的燧发枪猛然开火。
跳进来的七八个铁甲兵顿时无一幸免,哪怕是两层甲,也挡不住燧发枪。
但超出黄老四预料的是,这些铁甲兵哪怕被炙热的铅弹命中,但只要没被打中要害,其他的还是嚎叫着冲了上来,至少黄老四就看见两个腹部鲜红一片的铁甲兵正在挥刀猛砍。
十个只穿了简单泡钉甲的第一连火枪手拿着刺刀两人一组,奋力的抵抗着铁甲兵的冲击。
这些西山军的铁甲兵虽然武装到了牙齿,但脸上并没有铁面罩,加之他们身材也比第一连的士兵矮不少,于是面部几乎成了唯一的破绽,一边捅刺一边嚎叫的第一连士兵两人一组,配合着猛刺他们的面部!
胸墙边上,翻过来越来越多的铁甲兵出现了,齐射一次之后,第一连的士兵就只能选择自由射击!
黄老二嗷嗷叫着把通条往枪管里压,对这个三十有一的疍家渔民来说,在这个年纪重新来练习使用燧发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黄老二的进步速度很快,因为谁也没他受到的刺激大。
从能帮家里干活起,他就是父母眼中的家庭顶梁柱,因为他每次出海,都能收获到不错的鱼获。
不像弟弟黄老四,要么只打到几条小猫鱼,要么干脆就没出海,不知道在哪抢的别人的鱼虾蟹带回家来,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打到,鼻青脸肿的回家,不用问,肯定是跟人打架去了!
黄父、黄母一直把黄老二当成了养老送终的依靠,自然对黄老二青眼相待,他那个弟弟黄老四,则是父母口中不务正业的衰仔!
但随着叶开的到来,一切都变了,本来就好斗的黄老四经过春武里法国人的训练,又跟着叶开到处打了几仗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带兵打仗的大将,还给家里挣来了土地、钱粮和奴仆,自己还娶了一个朴实能干的娘子。
好吧,这一切黄老二虽然很羡慕,但也还能忍受,那是自己兄弟拿命换来的,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该是他的。
可后面,黄老四官越升越高,除了一个娘子外,竟然还有了三个侍妾,虽然都是土著,但长得可不错!
特别那个叫麻姑的侍妾,据说还是什么巫人王族的女儿,长得那可真是....!
咕咚,黄老二不经意的咽了一口口水!
受不了啦!自己这个二哥还是条三十一年的单身狗,那个平时猪嫌狗不爱的兄弟,已经妻妾四个了,谁能受得了这份刺激!
于是怀着大大梦想的黄老二,也跟着兄弟当兵吃粮,上了战场!
胡思乱想的他终于装填完毕了,结果刚抬起头,就被吓得嗷的一声,一个拿着大刀的铁罐头,已经快冲到他眼前了。
“啊呀呀呀呀!”黄老二小腿肚子一阵抽痛,他对准了那个飞奔过来的铁罐头就扣动了扳机,心里念叨着神佛保佑。
现在他跟铁罐头之间隔着六七米,人家在飞速移动,以滑膛枪这坑爹的弹道,能不能命中还真不好说!
“砰!”他的运气非常好,这一枪不但命中了,还命中了铁甲兵的额头!
滚烫的铅弹直接就把这个铁甲兵给爆头了,他猛的往后一仰,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翻滚了过去,脱手飞出的大刀飞过来,正好插到了黄老二两腿之间的土地上。
本来就心情紧张的黄老二被这一吓,只感觉胯下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包不住,喷涌了出来!
他!
被吓尿了!
不过还好,黄老二惊慌的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到他。
“啊!”一声极为熟悉的痛苦嚎叫,吸引了黄老二的注意,声音来自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黄老二定睛一看,愤怒的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那个让他嫉妒到哪都不舒服的弟弟黄老四,正被一个铁甲兵给压在了身下,两人滚成了一团。
铁甲兵的匕首插进了黄老四的肩膀,正在用力往里面刺,黄老四只能一只手抓住铁甲兵的手痛苦的惨叫,一只手去扣铁甲兵的眼珠!
黄老二捡起了插在他双腿间的大刀,他突然想起来了,弟弟五六岁的时候跟人打架打输了,就是这样惨叫着跑回家来找他哭诉的。
他也会像个真正的哥哥那样,为弟弟找回场子,虽然很多时候是兄弟两一起被别人痛打!
“我丢你某!放开我阿弟!”找回了做哥哥感觉的黄老二,觉得自己如同天神下凡。
他拿着大刀猛冲过去,一个飞踹就把铁甲兵踹翻了,随后双手捂住手里的大刀,对着铁甲兵的脸就插了下去!
鲜血四溅,铁甲兵徒劳的想用手抓住黄老二的大刀,不让他往下刺,但没有任何作用,锋利的刀刃轻易的割掉了他的手指,随后捅进了他的嘴里。
铁甲兵发出了含糊的非人的惨叫,双脚乱蹬,直接把地上蹬出了一个小坑,黄老二手不停歇,抽出大刀又刺了下去!
“都死了!留点力气吧!”熟悉的声音传来,黄老二这才发现,地上的铁甲兵早就不动了,他惊喜的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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