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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东京教剑道

    接下来阿茂一直在会客室里待到那位“高井先生”回到事务所。

    刚回来的高井先生推开会客室的门,看阿茂正在认真的读卷宗,就动手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

    阿茂抬起头,看到高井之后笑了笑:“前辈,事情忙完了?”

    “是啊。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阿茂骤起眉头,放下手里的笔,叹气道:“庭审记录看起来,根本就是在狡辩啊。”

    “就是狡辩啊。”高井眨巴眨巴眼,“狡辩,钻法律空子,这一系列案件里,我们干的就是这件事。但是你看,我们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毕竟日向公司没有让人失踪,更没有人被杀,他们什么邪恶的事情都没做,只是跟原告开了个比较逼真的玩笑而已。”

    阿茂严肃的回答:“没有造成恶性后果,就算犯法了也可以当作没有犯法吗?我怎么不记得法律是这么儿戏的东西?”

    高井只是笑。

    阿茂继续质问道:“这个案件,在我看来明显已经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了,应该算非法拘役,对方的律师也提出了这点。”

    “提出了吗?”高井大惊。

    “你不知道?”

    “这个案子不是我经手的。是我经手我现在也不可能事务所陪你聊天,肯定是带着一帮同事浩浩荡荡的开赴警视厅啦。”

    阿茂:“那你来看,这里庭审记录很清楚的记下了对方律师的发言。而负责为日向公司辩护的师兄则回应说,日向公司没有剥夺人身自由,自始自终房间都没有锁门,也没有捆绑原告。”

    “嗯,然后?”高井很配合的提问。

    “我觉得这是矛盾的,如果没有拘禁,为什么原告没有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的在他们公司内被关了三天呢?”

    “大概是因为没有勇气吧。这很正常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和暴强的师父学了一身武艺。”

    阿茂拍掌道:“为什么原告缺乏勇气,就无法离开呢?所以你也承认存在胁迫和恐吓对不对?”

    高井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你不要把我当成重现庭审的对象啊,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我要知道你是想搞模拟辩论,我自然就不会这么说了呀。”

    “不,高井前辈的回答,恰好就是师兄们在庭审时的回应。但是原告的律师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反论,错失了绝佳的反击机会。”

    阿茂用力拍了下卷宗:“其他的案件,我认为都存在对方的律师发挥不好的因素。我还专门拜托秘书小姐帮我拿来了这个案件和师兄们唱对台戏的事务所的资料,结果发现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事务所。

    “少数几个对上了比较有名的律所的几次,最后都是庭外和解,日向公司赔了不少钱。说明这些诡辩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敌,抓到痛点狠狠攻击的话,是有可能让日向公司的高层因为绑架罪被关进监狱的。”

    高井挠了挠头:“这个……那啥,庭外和解这个事情吧,并不完全是庭辩的结果啦,能请得起大律所的,非富即贵,做一些妥协也正常。我们业内,把这种庭外和解赔钱了事的情况,也算作赢了。我们赢。

    “你明白吗?问题在这里啊。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交易。”

    阿茂严肃的质问道:“如果没有对错,那正义不也不存在了?”

    “是啊,成年人的世界嘛。”高井耸了耸肩。

    阿茂猛的站起来:“不对!错的就是错的。”

    他拿起卷宗,把卷宗竖起来,内页对着高井展开:“这里面写的内容,明显看得出来日向公司在犯法,他们绑架、非法拘禁,他们理应受到惩罚。我不明白,师兄们为这个公司诡辩的时候,没有良心上的不安吗?你们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妻子、女儿被日向公司邀请去惊喜派对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高井:“首先,我不负责这个案子。其次,我觉得也没啥啊,她们人身没有受到威胁,也没有被人做那啥。强奸可是刑事案,你手里的卷宗全是民事。”

    阿茂:“只要绑架和非法拘役成立,案件就会转为刑事,这又不少见,甚至还有检方不肯提起诉讼,结果被害者家属提起民事诉讼,在庭审过程中转为刑事的例子。”

    “能做到这种事,你绝对会成为全东京闻名的大律师。”高井说道,“比我们整个律所加起来牌子都大那种。”

    “像古美律师事务所那样吗?”阿茂问。

    这是南条家的法律顾问,大律师,牌子当然很大。

    高井:“对,就像古美那样。”

    阿茂把举着的卷宗放到桌上,阖上,往前一推:“谢谢给我看这些庭审记录,帮助很大。现在我很确定,就算没有大柴美惠子小姐作证,我也有办法对付这些诡辩。”

    高井两手一摊:“是嘛,我倒是觉得负责这个案件的那几位师兄,知道这个消息会很高兴。他们也早觉得日向集团干的事情好像不是那么和规矩,你成功把日向公司的高层送进监狱,说不定他们还能久违的睡个好觉呢。”

    阿茂略微提高声调:“既然早就觉得这个公司有问题,为什么……”

    “人家给得多啊,”高井打断了阿茂的话,“律师也是要开饭了,总不能用正义感来喂养一家老小吧?”

    阿茂一时语塞。

    “你结婚了吗?”高井问。

    “没有。”

    “那有女朋友吧?我刚回来的时候,听见我的秘书在跟她闺蜜煲电话粥,说自己失恋了。该死,甩了她的就是你吧?”

    阿茂点头:“是我没错。”

    “那你想想看和女朋友的花销,你总得请妹子们去代官山的高档餐厅吃一顿西餐吧?请吃了西餐总得带她去逛逛那些精品店吧?她要是拎个便宜的包,被餐厅里的阔太太们鄙视了,你不得买个路易斯威登哄她?”

    阿茂:“千代子的话,收到路易威登大概第一时间会卖到当铺去吧。不对,我没有女朋友!只是有个很好的朋友。”

    “那你不得尽心投入去经营和她的友谊?正义可不能当饭吃。”

    阿茂皱眉,然后拿出东京大学的学生证:“这个可不可以当饭吃?”

    “可以,入赘。”高井言简意赅。

    阿茂又拿出律师协会的徽章,这是他通过了司法考试获得律师资格的证明:“那这个可不可以当饭吃?”

    “可以,豺狼。”高井又答到。

    “那这个加这个……”

    “别闹了,我们整个律师事务所都是东大毕业的律师,你看我们像正义骑士吗?法律豺狼就安心做法律豺狼,等混成了大律师,将来自然会有手持天平声张正义的时候。”

    阿茂一脸严肃:“前辈,我会证明你错了。这次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大概不用你出场了,因为这一次有污点证人,大概率是东京地方检察院的检察官提起公诉,有检察官提起诉讼的案件,一般是检察官负责庭辩的,没有律师的事情。”

    阿茂:“这样啊……所以现在确定是东京检察院提起诉讼吗?”

    “这种有污点证人的案件,除非证人当庭翻供,不然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般这种案件,检察官们会抢着起诉的,相当于白给的业绩。”

    有那么一瞬间,阿茂看起来相当的遗憾。

    高井笑出声:“你也不用这么失落,虽然少了你亲自维护正义的桥段,但是正义依然得到了伸张啊。还是说,你觉得不是由你伸张的正义,就不能算正义?”

    “我没有这样想……可是既然这次的案件板上钉钉了,那负责这个案子的前辈们在忙活什么?”

    “当然是做最后的努力啦,对于这种案子啊,一般都要表现出尽职到最后一刻的样子啦。”

    阿茂:“这样啊。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给我看庭审记录,这东西警方肯定不会提供给我看。”

    “警方就没有这东西,毕竟是民事诉讼。”高井说,“你来就为了看这个记录?”

    “是的,我从师父那里听说了这个事情,加上这次被绑架的是我们道场的女孩,算是我的同门师妹,所以来看看庭审关心一下。”

    “那你就不用担心啦。除非那个污点证人和其他人达成了交易,决定不作证了,不然这个事情基本板上钉钉了。”

    阿茂撇了撇嘴:“别随便立flag啊,电视剧里一般这样说,接下来就该……”

    “证人就该被杀手盯上了,然后证人保护计划的特工和杀手大战三百回合,对吧?”

    “不,那是美国电影。我记得我们……没有证人保护计划吧?”

    高井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但是日本是个安全的国家,大概也不像美国那样迫切的需要证人保护计划。”

    其实证人保护计划这个东西,真正被大众所知,还是拜斯瓦辛格的大片《蒸发密令》,蒸发密令火了以后,日本也开始商讨要不要也搞个自己的证人保护计划,结果讨论了二十年,还在讨论中。

    然而这片还有十一年才会拍出来,现在日本国会根本连建立证人保护计划的提案都没有。

    阿茂:“今天打扰了,感谢你们提供的记录。我就不继续占用你们的时间了。”

    “不客气。替我向桐生桑问好。他上次来我们这里,我刚好不在,去打高尔夫去了,没见到面。今天见到了他这传奇任务的首徒也算不错,可以回家跟我的女儿吹一下了。”

    阿茂点点头:“我争取让自己尽可能活得像我师父一样。告辞了。”

    “我送你到楼下吧。”高井殷勤的说。

    **

    警视厅。

    有位客人在这天午饭时间拜访了审讯室里的高田警部。

    向川警视在高田对面坐下,笑着问:“在审讯室待一天的感觉如何?”

    “糟透了,我终于明白我们平时把嫌疑犯仍在审讯室48小时,他们为什么就会愿意说点啥了。”高田揶揄道,“要是能把关押时间,从48小时延长到72小时,不知道警方的破案效率会提高多少。”

    向川笑了笑,忽然正色道:“这一次你很可能要进监狱了,用极道的话说叫蹲苦刹,还有什么愿望在进去之前想满足的吗?我尽量满足你。啊,哪方面的就算了,虽然我是警视,也不可能带妓女进审讯室。”

    高田用力拍桌:“该死!你们就这么放弃我了?”

    “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嘛……放心,里面会给你安排单间,我会跟监狱打好招呼多照顾你的。等你从里面出来,就去四菱重工当顾问吧,你就可以天天带着妞去打高尔夫了。”

    高田正要发作,但立刻控制住了自己,他十指交握,不断的搓揉着,同时小声说:“给我个机会。我差点就让桐生和马得到教训了!”

    “是吗?我看到的可是,”向川凑近高田,“我们的情圣折戟沙场,然后恼羞成怒的想要用旁门左道来赢得比赛啊。”

    高田这个时候略微放下心来,因为向川敢说这种话,就说明现在这个房间的录音设备是关着的,说啥都不会留下记录。

    “给我时间!我可以让那个日南里菜彻底成为我的马子,甚至在桐生那边当双面谍!想想看!到时候不管桐生和马要做什么,我们都了如指掌!”

    向川反问:“就为了这个了如指掌,我们必须要冒着成为绑架犯的风险?”

    “如果再败露,我就去蹲监狱。”高田身体前倾,殷切的说,“求你了,相信我一次。”

    向川:“抱歉,你的价值还没有那么大。记住,什么多余的都别说,就坚持你想跟日南里菜开个玩笑,然后进去服刑。放心,不会判很长时间的,我们会跟法院那边打招呼。日本的法官在量刑上的自主权,还是比纯粹的成文法国家要大一些。”

    说完向川站起来要走,高田突然说:“等一下!有一个不用很麻烦就能让我脱罪的办法!”

    向川本来正要转身,听到他这个说法又转了回来:“说说看。”

    “用那个啊,那个。”

    “那个不是每次都有效。你是想把这个赌在概率上?”

    高田郑重其事的点头:“对。怎么样,不用你们冒任何额外的风险,只要给钱就好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分量,但至少比福泽谕吉要大一点点吧?”

    去年刚刚更换新版的日元,一万日元纸币上的人物,从圣德太子换成了福泽谕吉,所以年轻人用福泽谕吉指代一万日元,老人还是习惯称呼一万日元为“圣德太子”。

    向川沉默了几秒,随后说:“好吧,这是你最后的愿望的话,我到是可以满足一下。”

    高田站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毕恭毕敬的鞠躬,脑门几乎碰到桌面:“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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