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月票揣进兜里,活动了一下因为挤公交地铁而快散架了的身体。
“哟!”身后有人跟和马打招呼,从声音传来的角度,和马判断是甘中美羽学姐,别人不可能这么矮。
于是他回过头,做出找人的架势。
甘中美羽叹气:“好啦好啦,往下看往下看。”
和马低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啊学姐!”
“你这家伙,回头的时候那个找的动作,就是知道是我才做的不是吗?信不信我踹断你的膝盖!”
“学姐,我是习武之人,虽然你一身蛮力但要踹断我的膝盖还是有点难的。”
“那可不一定哦,我家有一匹特别喜欢踹人的赛马,我长久观察它出腿的方式,也学了一手。你要试试看吗?”
和马赶忙摇头:“不了不了。”
甘中美羽叹了口气:“唉,一到大学就要被你们调侃身高,没完没了了。所以,温泉旅行之后的半个暑假过得怎么样?”
甘中美羽一起去参加了温泉旅行,
和马看看天,回忆了一下:“一言难尽啊。我打败了邪恶组织的改造人们,还砍了一个能引来雷电的复仇鬼……”
“什么鬼,”甘中美羽皱着眉头看着和马,“你暑假后半段到假面骑士拍摄片场打工了?”
和马:“不是啊,我真的经历了这些。”
甘中美羽眨巴眨巴眼:“真的?”
“是我创作的啦。”玉藻突然出现了!她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大牛皮纸信封交给甘中美羽。
甘中美羽喜形于色:“哦哦!这么厚!我康康!”
说着她就直接拆开信封上的系绳,把里面那叠稿纸拿了出来。
“桐生一马事件簿?”
和马也伸长脖子看着那叠稿纸封面,看到书名的瞬间他哑然失笑。
桐生一马跟桐生和马在日语里发音是一样的,都是卡兹马,字不同。
问题是桐生一马这个名字让和马非常出戏,他上辈子很喜欢的一个游戏里面主角就叫桐生一马。
和马狐疑的看了眼玉藻,这时候甘中美羽翻到第一页:“哦,还有故事梗概,我看看,民俗学家和业余剑道爱好者桐生一马参加了温泉旅行团,结果卷入了旧日本军遗留细菌武器引发的波澜……
“这是以我们的温泉旅行为原型写的吗?把突发的疟疾改成了遗留细菌武器啊,是我认识的编辑会喜欢的题材呢。”
和马趁甘中美羽注意力都在稿子上,凑到玉藻跟前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写的?”
“我整个暑假都在写这个呀。”玉藻还推了推眼镜。
和马看了眼已经开始读正文的甘中美羽,继续追问道:“你写这个,该不会是想……”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想要掩盖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真相。”
和马咋舌:“我看出来了,你是打定主意要把神秘按死,不给它回潮的机会啊。”
“我可没有那样的意思呀,说不定量子物理学突然取得了突破,神秘的一切都有了科学依据,然后它就理所当然的回潮了。”
玉藻这么说,和马就懂了,这家伙就是想按死神秘,目的嘛,大概是想变成人类。
玉藻:“是想老死哦。”
“你绝对有读心的法术吧!”
“曾经有过。”玉藻很认真的说。
甘中美羽大声说:“感觉很有趣!这稿子放在我这里了,我要用一天时间好好读一读!然后给认识的编辑看!可以吧?”
和马:“学姐你居然还认识编辑……”
“我好歹也是大三了,要开始考虑工作的事情了呀。现在不少左翼的出版社都会雇佣女编辑哟。”
和马:“左翼嘛……不过你一个青森大马场的千金,跑去出版社当编辑是不是哪里不对?”
甘中美羽吊起眼角,叉腰看着和马:“我要是回家,立刻就会被家里安排婚事哦,和那个户田。我爸妈很喜欢他,说什么他对马很好,一定能养出大满贯的名马,他入赘对我们家是天大的好事。”
和马脑海里浮现出户田学长的样子,说实话,他那个壮硕的样子看着真不像是擅长养马,擅长世纪末拳王争霸还差不多。
甘中美羽把稿子放进牛皮纸信封,装进自己的包包里,然后看着和马问:“玉藻的后半暑假干啥我知道了,你该不会就只是无所事事的读玉藻的故事就混过去了吧?”
和马:“不,我去福冈参加了玉龙旗。”
他看了眼玉藻,接着说:“然后我在玉龙旗上打败了邪恶组织的改造人,然后还顺便砍了个使用雷电的妖怪,掌握了雷切的能力。”
“啊是吗,我知道了。”甘中美羽摆了摆手,一副敷衍的态度。
看来玉藻的策略至少在甘中学姐这里是成功了。
和马继续:“然后我还成了上泉正刚唯一的入室弟子,并且参与了老先生的葬礼法事。”
回想起法事那一天,和马就皱眉头,上泉正刚的几个儿子给他的印象糟透了。
就感觉他们非常怕和马过去分一份遗产似的,特别是那个大儿子,直接质疑和马的身份,非要和马当众用一下新阴流的招式。
于是和马就表演了一下无刀取。
当时几百剑道界名流在场,看了纷纷表示这就是正宗的无刀取,这才确认了和马这个唯一入室亲传弟子的身份。
和马当时想顺便把免许皆传给弄到的,但是考虑到那毕竟是上泉正刚的法事,所以作罢。
做人不能太六老师。
反正名片都拿着了,以后再联络嘛。
甘中看着和马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拍了拍他的上腹:“我理解。我爷爷死的时候,各种平时压根见不着的亲戚都来了,愣是把爷爷留下的种马抢走了好几匹。”
和马耸肩:“还好吧。总比连来争抢遗产的亲戚都没有的葬礼要好得多。”
桐生家之前的葬礼就是这样,除了桐生兄妹俩,一个亲戚都没有,那冷清得不行的会场连来做法事的和尚都惊了。
日本这边虽然是火葬,但要先做法事,亲戚朋友扛棺材上火葬场的车,之后才火化。
因为可怜兄妹俩,和尚喊来了自己挂职的社工团体的社工们,这才凑够了扛棺材出殡的人。
甘中美羽:“好像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抱歉。”
和马正想说话,旁边经过的一个学长喊道:“甘中,暑假长高了多少啊?”
“一毫米!”甘中大声喊回去,“你呢,交到女朋友了吗?肯定没有吧!你不会以为你染个黄毛,就会有女朋友吧?”
那学长立刻面露惊恐的神色:“我、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才染黄毛呢!”
“哼,你也太菜了,东京大学学生的身份,加上一头黄毛,结果还泡不到妹子。你看我的学弟和马,他这个暑假可是和八个单身的女孩子一起去温泉旅行了呢!”
和马:“没有八个啦!”
然而和马的修正已经晚了,那学长已经跑了。
甘中美羽回头看和马:“我帮你的传说增添了几分光彩,感谢我吧。”
“我谢谢你啊。”和马无奈的说。
玉藻看了看手表:“再不去选课,好的课就都被选走了哦。你也不想去上那些讲的内容艰深然后还贼严格的教授的课吧?”
“不,相比起来,我更不想去听沉闷的教授的课。有没有像印第安纳琼斯那样的教授啊,他的课我超级想听。”
甘中美羽:“有的话他的课肯定会一瞬间就被选完了好吗。顺便,去年因为夺宝奇兵电影上映,考古学的科超级抢手的。
“然后考古系的坂井教授非常生气,因为他觉得印第安纳琼斯那种只会破坏古迹的人根本不是考古学家,要让盲目的学生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考古学,那一年就特别严格。
“因为这个去年超多人拿不够学分。”
和马笑道:“我反而有点想去听听这么有个性的教授的课……”
玉藻:“我们是法学部哦,选考古学的课会被当成不务正业。”
和马两手一摊:“那有什么所谓,能拿到学分就好嘛。”
**
开学第一天很快就结束了,第二天按照和玉藻一起选的课表,就只有两节课。
上完课和马在外面吃完饭,才地铁换公交回了家。
没有人的道场格外的安静,更凸显出知了的聒噪和远处工地的喧嚣。
和马推开道场门,看着空荡荡院子,感受着带上了秋天气息的风。
风铃的声音轻盈悦耳。
和马听见身后传来玉藻的脚步,回头看了眼发现她拎着茶壶进来的。
“你还真是一天到晚离不开茶啊。”
“喝了一千年了,是这样的。”玉藻笑道。
“刚刚这句要是被窃听器听到了,你觉得监听的人会怎么想?”
“会以为我们参加了话剧社。”玉藻笑道。
和马耸了耸肩,接过玉藻递给他的茶缸。
因为他平时要运动,喝茶都是当水来喝的,所以玉藻给他准备了这个一升容量的搪瓷大杯子。
玉藻自己用的是那种很正常的茶杯,浅绿色,而且带点瑕疵——和马也不确定,可能这种带纹路不纯色的才是真正的名贵茶器。
和马喝了一口茶,忽然说:“刚刚回来的路上,我发现花房隆志他们租的那个房子也被拆了,不知道他们驻扎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认定我们有大新闻会第一时间喊他们,就放弃驻扎监视了吧。”玉藻回应道,“最新的周刊方春上,头条是玉女派歌星出轨的新闻呢。和马你跟小林和正合作的新单曲连一行小字都混不上。”
“单纯以艺人的角度看,不上周刊方春才是好事吧。”和马不以为然的耸肩。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正门那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美加子回来这么快?”
和马喃喃自语的同时,美加子嗖的一下冲过房屋的遮挡,出现在院子里。
“和马!不得了!我在今天开课的国际关系总论课上,和教授辩论起来了!”
和马:“啊?那又怎样?”
和马上辈子上课,时不时就会和教授辩论,在日本上了大学,反而安分起来。
主要是有上辈子社会人的经验,没那么锋芒毕露了。
“教授骂我异想天开!我是不是要挂科了?”
和马:“不如说,你上个学期居然全a才是意外的状况。”
“什么意思啊,我现在在学校可是知名的才女耶!”
和马刚好喝茶,一口茶喷了一米远。
美加子灵活的躲过了和马的喷吐攻击,双手交叉在身前大喊:“是暗器!”
“还暗器!你们上智的才女是这种活蹦乱跳还大喊‘是暗器’的风格吗?这也太前卫了吧?”
“你们东大的才女还在街上挥舞ak呢!”
“没有好吗!就算安田讲堂攻防战,也没有用ak好吗!顶多就是用了土炮和莫洛托夫鸡尾酒。”
美加子:“真的吗?我不信!”
“那我不管。所以你最开始到底想说什么?”
“啊,我想问,怎么办啊!我要挂科了!我的才女形象要完蛋了!”
“完蛋吧,赶紧的。”和马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还是玉藻接了美加子的腔:“你是怎么和教授吵起来的?”
“今天是讲评昨天收上去的暑假论文嘛,那个教授也太勤奋了,昨天收上去的论文,今天就都看完了。然后他就把我的论文用投影仪投到白板上,当反面典型耶。”
和马挠了挠头:“不至于吧。”
美加子的论文是他手把手教着写出来的,主要内容是观察福克兰群岛状况,并且对未来局面进行推演。
福克兰群岛,也就是马岛,和马运用了一下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倒推回来找论据,判断阿根廷总统会铤而走险武力占领马岛。
接着撒切尔夫人会立刻武力收复马岛,顺理成章的把此时因为她的改革而激化的英国国内矛盾,转嫁到国际矛盾上。
和马觉得这个论文只是把现在智库们的普遍观点给说出来罢了,应该能拿个不错的分数。
美加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叉腰,挺胸,让和马怀疑她尺寸又大了。
“教授说,我的论文,前半段还算有道理,阿根廷总统确实有可能为了争取国内民粹的支持突袭福克兰群岛。毕竟英国已经衰弱了,离群岛又远,撒切尔夫人在国内的改革又导致国内动荡,天天游行,还有爱尔兰共和军问题……
“但是后面说英国会远征,就是无稽之谈。说英国1950年拉上法国和以色列一起打距离直布罗陀几百公里的埃及,最后都没搞定,独自跨过半个地球远征阿根廷根本不可能。”
和马:“那说明你的教授不了解现代战争。英国对阿根廷有代差优势,阿根廷人只有从法国买的飞鱼导弹和超级军旗喷气机和英国人是同一个时代的武器。”
美加子拍手:“我就是这么说的啊!但是教授嘲笑我说,武器决定论已经过时了,美国人在朝鲜和越南都是输给了武器落后的当地人。”
和马咋舌:“美国输是因为中国啊……只有朝鲜和越南美国早赢麻了。”
说道这和马忽然发现一件以前没注意的事情:冷战期间阿美两次吃瘪都是因为中国,朝鲜是被直接下场打回去了,越南是因为中国人说了,阿美啊你如果越过南北越中线我就要重新穿上志愿军军装了你怕不怕。
阿美说我怕,就真的没有越过中线,要不然美国大兵早就踏平河内了。
越南人其实不能打,美国人走了本来大家的判断是南北越会跟朝鲜一样,没想到北越进行了军事冒险,竟然成功了。
中国很惊讶,因为北越军队是中国军事顾问帮助建立的,回国的军事顾问团觉得北越菜的,比北边的小同志差远了。
结果越南居然统一了,大跌眼镜。
所以后来中国自卫反击之前很谨慎,判断可能会牺牲三万人,打完一算牺牲三千,果然很面。
后来什么树会说越南话那都是段子。
而且真要编段子,完整的应该是这样:
在越南打过仗的几个国家,美国人听到树说越南话会怕得要死,越南人听到树说中国话会怕得要死,法国人比较特别,他们看到树,就怕得要死。
和马正想这些呢,美加子大声嚷嚷打断他的思考:“和马你说话啊,怎么办啊,我要挂科了。”
和马两手一摊:“这个嘛……不用担心,等撒切尔发动攻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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