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那些重型武器移动不便,得需要运输车辆,还得搜寻适合地势,提前安装固定,支架,钉栓,连通电缆,连接能量槽等。没有半天工夫,例如能量炮塔,旋转线束炮等重型武器根本就是摆设。再一个就是时间上来不及,接到情报的时候,只来得及布置临时阻击阵地。而后没过多久,敌人的机械部队就到了。
看到一辆辆坦克,一台台多足单兵装甲,三连士兵脸色正常,神情表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趴在挖得有些仓促粗糙的阻击阵地上,很镇定,手也很稳,整理各自的武器弹药,还不忘跟身边的战友开开玩笑,交头接耳谈点私密事儿。
比如那谁谁家的小媳妇奶子真大真圆,那谁谁家的小姑娘一看他就脸红什么的,说完了就哈哈大笑,左耳进,右耳出,如风过炊烟一般的消散。他们都有赴死的准备。
作为抵抗军留在敌后,他们没有制空权,也没有后勤铺备和支援,都是孤军作战,适合打游击,触点式骚扰,保住有生力量的同时,在运动中一点点蚕食消灭敌人。而打阵地战,就是以己方短处去硬尅对方的优势,智者所不取。脑子发疯了才会这么干。
可今天,他们没有选择。只能以血肉之躯去阻挡敌方的钢铁洪流。朗多镇被屠灭的消息,他们在情报当中已经得知了。
身后的蓝水市,人口过百万,一旦让这些王八蛋冲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带兵一向以强悍勇猛著称的鲍子威几乎想都没想,当即下令,打不过也得打!誓死也要把敌人拦在城区以外。绝对不能让他们踏入市区半步。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挡在敌人的钢铁履带前面。
在敌后作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之前活着的每一天都算赚的。即便今天死在这里,也早有心理准备,最好能留下一个英雄的名号,力求生前无名,死后牛气。
八团的兵,没有孬种,个顶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爷们!
……
敌人的炮火覆盖了整个阻击阵地,不少趴在掩体里的三连士兵的身体都随着厚厚的泥土被高高抛起,掀到了天上,那时已经四分五裂,伴随着飘洒的血雨撒落,残肢断体到处横飞。
肩膀上被战友的断手砸到,默默地拿下来,埋在旁边的土里,心里默念,兄弟,别着急,马上就来找你了。
鲍子威一条胳膊被炸断,左脸划出深深的豁口,伤口太深,露出颧骨,没有血流出,淌着透明的肌液,左耳下耳唇被弹片削飞。血染红了半边脸,眼尖的医务兵看到连长的伤情,惊惶地大喊着连长,抖了抖落在头上的泥土,抹了下脸,试图使视线清晰,刚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就被炸飞了。
还有士兵,从自己的行军包里找到以前剩下的半包纱布,刚转身,连同他附近的三四个士兵一同被落下的炮弹炸得踪影皆无,崩到天空上的白色纱布飘飘扬扬,上面澎溅的血迹形成一朵朵刺目的桃花。
鲍子威半个身子掩埋在土里,目眦尽裂,满嘴的鲜血,牙床被咬烂了,他狂吼,“趴下,全都趴下,不要乱动!”
喊破嗓子的声音被掩盖在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声当中,只有趴伏在附近的士兵才隐约听得到。
到处都是火光,从空中落下的泥土像雨一样,其中夹杂着残肢断臂。不知道还有多少存活下来的士兵,阵地几乎被整体削去了一层。光秃秃一片,所有凸出于地表,高于地面的东西几乎全部消失。
轰击停止,天上的太阳被充满呛鼻火药味的烟幕遮挡,变成红日。天地迷蒙,视线不清。
战场陷入片刻的宁静。
高居驾驶舱里的莱德通过机载雷达,将前方阵地的画面拉近,弹坑连成片,树木被烧成焦炭,上面有未熄的火苗在摇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片狼藉。他也是老兵,凭借经验就能发现哪里可能会有残余的活口。连续转换画面,只看到稀稀拉拉遍布阵地上的零散的人体碎块和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确认没有活口之后,他狰狞的神色一闪,大声命令,“全体出击!”
轰隆隆,大地震动,剩余的坦克和多足单兵装甲朝着隐约能看到楼顶的蓝水市推进。部队的损失,他要用人命来填补,一辆坦克,用一万人抵赔怎么样?一台单兵装甲,三万或者五万人?
一天杀不够数,那就连续杀,只要到了城里,天下就是他们的,视野中凡是所能看到的东西都可摧毁,凡是活物,皆可杀!
莱德眼神疯狂,满脸戾气。心胸已经完全被暴虐填满。他现在已经忘记了任务,为了杀人而杀人。
机体猛然一震,驾驶舱向一侧倾斜,猝不及防的他右手小指挫伤,额角磕出了血。显示屏上的八条机械腿的绿色图标有两条变红了。那就意味着那两条腿已经遭受重击,虽然没有彻底报废,但已经无法正常前进。而此时,又听见重型机关炮的轰鸣以及反坦克榴弹的爆炸声。
莱德两眼血红,呼哧呼哧喘粗气,疯了一般狠砸在操作台上,之前观察过,已经没有活口了,这些炮声哪儿来的?
雷达画面重新锁定高地上的阻击阵地,惊怒的发现,对方就像是碾不死的虫子。一个个灰突突的身影又从土里冒了出来,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那是人,都变成泥土捏成的会活动的泥偶。而这些泥偶当中有十几个正急速地从高地上往下滚动。怀里,背上,鼓鼓囊囊。
这帮虫子,怎么就打不死呢?
莱德狂按发射按钮,半球形的单兵装甲两肩位置弹伸出来的机关炮伸缩吞吐,炮管震颤地猛烈开火。一边对着通讯器失态地狂吼:“开火,开火!炸死他们!”
坦克的炮筒压低,平射。旁边的重型机枪也在哒哒哒宣泄子弹,形成一片弹雨朝前方覆盖。
轰!一名灰突突的士兵被炸碎,爆炸使得他携带在身上的高能炸药发生了连锁爆炸,冲击波掀飞了旁边的战友,有的直接被近距离爆炸震碎了五脏六腑,虽然外表看不到伤创,其实人已经被当场震死。
有的被冲击波掀得摔到了坦克前面,鲜血顺着口鼻滚冒,在仅剩的理智和无法形容的坚强意志驱使下,笑着冲向了坦克,轰!躯体被炸碎,坦克的炮筒耷拉下来,紧跟着就爆成一堆巨大的火团。
十多人,全部牺牲,仅仅炸毁了一辆坦克。
鲍子威挥动完好的那只手,招呼过来一名额头淌血的士兵,替他抹去额头的血迹,命他来代替自己的射击位置。他自己在地上匍匐着,到处搜寻黄纸包裹着的肥皂大小的高能炸药块。
艰难移动,断臂处沾染的泥土,使得血液冒出的速度减缓,但仍然因为失血过多,使得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阵阵晕眩的感觉袭来。他脸庞肌肉绷紧,咬牙坚持。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但身体仍在继续。战斗已经形成了肌体本能反应。
他不知道手下还有多少兵,不论现在活着的,还是那些死去的,没有孬种。都是好样的。三连,永远都是尖刀连,最强悍的三连!
模糊的视线当中,勉强看清高地下面的那些钢铁怪物。他检验搜寻到手的高能炸药,数量差不多了,可以发动一波贴身攻击。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喘气,这一次他亲自来。有太多的兄弟等在前面了。他身为连长,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得继续管束他们,那帮小子太混账,没有他在是不行的。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鲍子威咧咧嘴,心里在无声地念叨,慢点走,等我。
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单手去揽那些堆在一起的十几块高能炸药,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炸药块被人卷走了。一个年轻人正一块一块地顺着领口往胸膛里塞。
年轻人很清秀,笑起来牙齿雪白,“连长,先走的兄弟都在等我呢,我不在,就没人唱歌给他们听了。”
鲍子威的眼睛瞬间红了,挣扎着想起来,但那只完好的肩膀被按住,眼前出现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连长,别跟我争。剩下的兄弟还得靠你带领。连长……这辈子,很荣幸在你手下当兵。”
年轻人身形跃起,滚出了掩体,顺着陡坡急速滚了下去。鲍子威挣扎着刚爬起来,又重重地向前扑倒,下巴埋在土里,他的胸膛仿佛都要炸裂,泪水四溢横流,当兵以来,他从未流过泪,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男人有泪,绝不轻弹,只是时候未到。
轰!惊天动地的巨响,坡下的坦克集群中出现巨大火团。鲍子威无力的嘶吼,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义无反顾的身影冲了出去。
这时,就听敌坦克集群后面响起急促枪声,一道道光束铺天盖地袭来,纵横交错地切割着坦克集群。
已经陷入严重昏迷状态的鲍子威不知那来的力气,赫然睁大了眼睛,援兵?58xs8.com